第62章 暴君与土豆
菲利斯现在也开始头疼了。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当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个设计精妙，如同手表一般精密转动的艺术品时。
以为呆在上面，掌握权贵和大权的都是一群什么精英，你来我往，你唱罢我登台。
实际上呢？
看看菲利斯吧，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愣是在一群网友的群献群策之下，成为了“政坛明珠”。
从这一点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还真就是特么的缝缝补补，你出错我擦腚，我出错你抹点胶水。
千万个臭皮匠里，没几个诸葛亮，但也顶上了诸葛亮。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
为什么秦始皇一完蛋，整个秦朝就驾崩了。
“呼。”
菲利斯深吸了口气，忽然有点想摆烂：“所以，你们打算怎么着呢？”
“当然是尽快追查到002级的下落。”
闻言，塔尔维斯转过头，淡淡道：“只不过他们二人明显有所顾虑，什么都止着说，多半是害怕牵扯到你跟亨利，所以等你呢。”
“你去跟他们聊聊？”
“好好好，我来给你们这当谈判专家来了是吧？”
这熟悉的一幕，菲利斯只感觉好气又好笑——
“那不然呢。”
塔尔维斯也叹了口气：“谁让他们都是你的人呢，对吧？”
“烨凡呢？”
菲利斯毫不犹豫的问：“对待罪犯你们总不会还恪守那所谓的人道主义吧？”
“……”莱茵哈特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菲利斯震惊了：“不会吧？”
“还真有啊？”
“唉。”塔尔维斯叹了口气：“我们确实有不能对从轻处理人员擅自动用能力的规定。”
自首人员也属于从轻处理人员。
这也是为了鼓励一些特殊犯人自首，以及对于普通人的抗性来说，任何能力都有可能伴随着极大的污染，比如就有不少人曾在烨凡的催眠期间直接疯掉，发生畸变。
“不过也只是不能擅自罢了。”
塔尔维斯看着菲利斯道：“以002级的事态，想要申请特殊对待还是很容易的。”
“你确定要让我们动用烨凡吗？催眠之后，他可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很容易就拽出萝卜带出泥。”
“菲利斯，牵扯到002级是要上报的，你的走私集团如果真要是如实上报的话，可藏不住。”
“你倒是胆子大了不少，都开始学会威胁了。”
闻言，菲利斯顿时笑了：“塔尔维斯，你最好搞清楚——”
“如果集团不在了，康沃尔会变回什么样子。”
塔尔维斯，本身也是逃难过来的，毫不客气的说，他曾经也是难民的一员。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菲利斯不仅仅是对他有提拔之恩，而是他本身，也是菲利斯走私模式中，那千万个受益，得到拯救的人之一。
也许这种模式不健康，但现在确实是整个康沃尔赖以生存的主要模式。
更重要的是。
他们谁都清楚，菲利斯与其说统治着整个康沃尔的走私，倒不如说，如今的康沃尔走私产业，已经齐全了。
它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即便菲利斯消失，所失去的……
也不过是这份秩序，而不是走私本身。
这里会更加混乱，更加无序。
甚至没有了愿意付出利益，分配利益，来让整个康沃尔共同发展的“菲利斯”，这里只会成为自私之人们，互相压榨的盛宴。
“我当然知道。”
闻言，塔尔维斯表现的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上次被菲利斯质问一样，他毫无波动的轻声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等你来，让你去跟他们谈。”
“你在他们心中有着绝对的公信力。”
塔尔维斯淡淡的抬起头，拉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盒雪茄，这是菲利斯曾经送给他的。
帝都那边走私过来的，是他曾经的最爱，只是这边很稀少，所以一般不怎么舍得抽。
他拿出来一根，剪开，递到菲利斯面前——
“他们不相信我们，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快，也尽可能的查清楚这件事，然后让他们，让你免责。”
“只要你让他们配合我们，实话实说——”
菲利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雪茄，又看向对方那张充满沧桑，但骨子里充满骄傲的老脸，忽然意识到。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
最低的姿态了。
“……”
菲利斯忽然摇了摇头，没有去接，他既然来了，肯定就没打算让布鲁斯特夫妇真的独自承担：
“配合调查可以，但所有的上报记录和卷宗都必须经过我的眼睛。”
他不能让他的基本盘有任何风险，其次。
“如果必要时候，要允许我和我的人介入。”
“你的人？”
塔尔维斯一愣，亨利么？
之前他统领执法局，看菲利斯求才若渴的样子时就知道，菲利斯手下应该很缺人才对。
而如今亨利“失踪”，道格拉斯几乎覆灭。
执法局的自己就坐在这里……
他还有什么人？
他沉吟片刻：“好。”
见对方这么干脆，菲利斯点了点头，塔尔维斯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虽然可能理念跟自己不合，导致有时候显得不那么“忠诚”。
但答应的事情，就肯定会做到，也不会玩什么心眼子。
于是他起身，带着露娜去隔壁保护室的时候，莱茵哈特露出了一脸不解的表情。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会妥协。
尤其是……
“您竟然会答应帮助他遮挡关于走私的劣迹？”
闻言，塔尔维斯沉默了半晌，看了他一眼道：“来到康沃尔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只有吃饱的人，才有资格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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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莱茵哈特愣了一下，就听到自己老师幽幽道：“欧内斯特当初也是这么说的，说我是理想派，呵。”
“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菲利斯其实跟他是一种人。”
“只是……”
塔尔维斯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欧内斯特手段的恶，更加纯粹，而为的善，也同样纯粹。”
用大恶行善举之事，说的就是夜行。
“而这位执政官阁下，他恶的不纯粹，善的也不纯粹。”
“但是，他救了人。”
塔尔维斯看向窗外。
“而且，是救了更多。”
……
这个糟老头子。
另一边，菲利斯也算是多少理解这个老家伙的心态了。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好的，但是我不承认你是对的”
呵，典型的理想派主义者在被现实毒打之后，死活不愿意脱下精神长衫，一边别扭的说着你这样是不对的，一边老老实实帮忙的样子。
呸。
老东西。
咔嚓，唔……
伴随着蒸汽和科技结合的大门再次开启，菲利斯的内心只有感慨。
自己怎么就跟这个保护室过不去了呢。
而当他看在缩在沙发上互相依偎，震惊的看着自己布鲁斯特夫妇后，这份感慨，顿时就变成了无奈。
宁愿自首也不愿意上报，何必呢。
菲利斯思虑许久，刚想说话，就见到两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菲利斯，沉默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
等当他出来的时候，露娜跟莱茵哈特也是在门口就那么等着。
一切都似曾相识，只不过烨凡变成了莱茵哈特。
菲利斯的表情，也是出乎意料的郁闷。
“露娜，我很可怕吗？”
菲利斯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问道。
“不啊，少爷怎么可能会可怕。”
露娜歪了歪头，理所当然道。
算了，问你没用。
菲利斯果断的又掉头道：“莱茵哈特队长，我是一个很残暴的人吗？”
“呃……根据我了解的事迹来看，应该……没有吧。”
虽然菲利斯是一个罪恶走私集团的首领这件事让他很惊讶。
但根据整个康沃尔的支持率和爱戴来看，菲利斯显然不是一个什么残暴的统治者。
“诶卧槽，那就怪了。”
菲利斯有些郁闷，郁闷的都不想说话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莱茵哈特不解的问道，怎么感觉不像是你去说服他们，反而是你被说服了呢？
对此，菲利斯摆了摆手：“我没关摄像头，你们自己去看吧。”
他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在进去之后，自己的这两位伯父伯母就直接跪行大礼，一副大王饶命的模样。
千万不要迁怒他们的儿子哈特之类的。
仿佛他是一个很残暴，很恐怖的幕后，只要出现就代表着杀戮一样。
开什么玩笑，哈特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玩伴之一。
他们怎么会这么觉得？！
菲利斯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误会了什么，一旁的露娜欲言，但看了眼莱茵哈特又止了回去。
而莱茵哈特静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我老师说你救了很多人。”
“是真的吗？”
“嗯？”
菲利斯闻言一愣，这勾八是什么问题。
他看着莱茵哈特，想了很久才不确定道：“大概吧？”
远古的记忆说实话都已经有些模糊，但菲利斯依稀还是记得一些。
“说起来你老师来的那年，我好像刚上位。”
“那个时候，南部边境那里来了一批难民，大概不到一万，八千来人吧。”
“好像是地狱边境又一个“绿洲”被地狱吞噬了，迁徙途中又遇到了游荡者。”
“因为人太多，游荡者们只收留了一部分强壮的青年和孩子，剩下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没有办法，这群人就跑进了边境，企图得到七国的救济。”
菲利斯的记忆开始流畅，忽然，菲利斯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一愣，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他们那么怕我。
莱茵哈特转过了头，菲利斯看着他，干脆笑了笑：
“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我刚好推崇以劳代赈，大量的港口山石需要修建，人口倒不是问题，问题是粮食。”
“一个人平均一天至少要四个土豆才能维持生活，但康沃尔本身就是山地海岛，能种植的面积少的简直可笑。”
“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那就需要钱，但偏偏那时候没钱。”
“那你是怎么做的？”
莱茵哈特好奇道。
“我？”
菲利斯笑了，扭头道：“我找了一个高价屯粮的走私商人，安排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连带着他的商会和同行全给端了。”
看着莱茵哈特顿时错愕的眼神，菲利斯摇了摇头：“但是还不够，我就又找了一个贵族，翻遍了旧账，最终，杀鸡儆猴，勒令所有其他的贵族拿钱洗罪。”
“拿钱洗罪……”莱茵哈特不敢置信的道：“他们不会动你吗？”
“当然会，政治上斗不过，他们就会用盘外招。
“所以那年死了很多贵族。”
菲利斯全想起来了，确实，所有政权都需要有一个稳固时期，而那段时期……
他也残暴过啊。
菲利斯低声笑了笑，最后的话轻飘飘的，仿佛不足为道一般的拍了拍手。
见状，莱茵哈特终于绷不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菲利斯：“怎么可能……”
“老师知道这些吗？”
如果老师知道这些，为什么还会认可对方——
“当然。”
菲利斯闻言笑的更灿烂了：“说不定，他还吃过那些钱买的土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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