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贤侄,你被骗了!
李府正堂内。
正当老夫人与阿翁叙旧之时,长孙弄珪已经快步来到正堂,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快步上前。
“娘!成了,成了!”
长孙弄珪一脸开心的说道,向老夫人道喜,随后看向老夫人身旁的伏家叔伯,眼神也浮现一丝亲近。
“伏叔父!成了!”
长孙弄珪笑着说道。
最开始,得知伏家到来之时,毫不夸张的说,长孙弄珪的担心,不亚于周氏与二郎李靖节。
周氏与李靖节是担心以前的事情,但长孙弄珪,却是担心李姹。
李姹从小没有娘,打长孙弄珪看到李姹的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的心疼李姹。
方才看到伏子厚的模样,是真不介意李姹,长孙弄珪都差点掉泪,只有从小看李姹到大,才知道李姹有多可怜。
李家其他子女都有母亲,唯独李姹没有,其他子女都在读书写字,唯有李姹独自一人在后院,当李家子女与那些来李府蒙学的子弟谈笑时,也只有李姹,连话都不能说。
很多时候连长孙弄珪都不知道,为何老天这般不宠爱李姹。
如今见到李姹的未婚夫不嫌弃李姹,长孙弄珪激动得难以言语,都想要哭出来。
“什么?成了?”
“这……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可看弟媳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听到长孙弄珪的话,别说老夫人一脸意外,就是其他李家妇人,也面面相觑。
她们作为李家的儿媳,比任何外人都清楚,李姹模样虽然不错,但仅天生有缺这一件事,别说其他家族,就连普通的官宦子弟都纷纷被吓退,在李府也很少有人愿与李姹说话。
方才那伏家少年,居然真不嫌弃李姹。
正堂内。
别说跪坐在木桌后的李靖节,就是同样低头一脸倔强的李琼,也纷纷看向长孙弄珪。
李靖节松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
李琼同样也松口气,方才那伏家少年不介意六妹,是她没想到的。
看着长孙叔母的模样,李琼知道应当是真的,长孙叔母素来疼爱六妹,若是假的,长孙叔母定不会笑得如此开心。
转头看向正堂上,望着伏阿翁笑着与祖母说话,要把事情定下来,祖母虽然还有一些担心,但李琼知道,有伏阿翁开口,这件事情已经是定下。
祖母会责备自己,但绝不会再像方才那般动怒,那眼神让她都害怕。
“六妹……”
李琼跪坐在木桌后,想起六妹李姹,再回想方才那有礼的俊秀少年。
一想起那少年差点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结果转眼间,不日就会成为六妹的丈夫,李琼心中其实也闪过一股感觉,仿佛被人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与感情无关!
只是李琼自小就好强,无论琴棋书画还是武艺,从未输给过其他女子,更是在长辈的赞美中长大。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为讨好她,不断送东西给她,很少会有人能拿走属于她的东西。
更别说这一次,还是一个本该成为自己丈夫的人,最后却成为其他女子的良人。
好在,这股感觉不过一瞬间,转瞬即逝,没有让李琼放在心上。
毕竟李琼一想到是自己的选择,是自己亲自让少年与祖母退婚,是她不想嫁给少年,那少年方才成为六妹的良人。
想到这里,那种被抢走自己东西的感觉,自然就在李琼脑海里消散。
看着正堂上与祖母交谈的伏家阿翁,看着对面木桌后的那些伏家长辈,李琼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一个望族作为归宿。
伏家不是望族,也不是名门。
那少年,也并不适合自己。
……………………
随着黄昏到来。
李府正堂内,一份份美味佳肴,相继由侍女端到众人面前的木桌上。
阿翁都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那么痛快的喝酒、吃肉,一边与满脸笑意的李老夫人,说起以前的事情,一边大口吃着喝着。
刘老与陶氏、伏志等人也没有客气,张氏更是拿着鸡腿,自己吃一个,给儿媳邰氏一个。
与一路逃难而来的伏家相比,李家众多女眷,吃饭就要好看许多,毕竟这些酒菜,每逢一些节日都能吃到。
而另一边。
虽然李姹也来到正堂内吃晚膳,但这一次,李姹跪坐在木座后,低着头,怎么都不敢动筷子。
因为哪怕是低着头,她都能感觉到,对面有个少年一直在看着她。
“子厚当初是这样说,田里有金山?”
李老夫人看着伏老一脸通红,酒意上头的模样,聊着聊着,当伏老提起伏子厚的事情,忍不住笑起来。
正堂内。
其他人也都听到李老夫人与伏老的话,随后纷纷看向跪坐在木桌后,那个吃饭的少年。
田里金山?
别说李靖节这个苦读圣贤的儒士,就是李家众多女眷,都还从未听说过,田里怎会有金山。
默默吃晚膳的李琼,这时候也不由得看向对面木桌后的少年一眼,不过随后便收回目光。
简简单单的一餐晚膳,李琼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少年总是时不时偷偷看着六妹,毫不隐晦。
这般做作。
李琼很是不喜。
“可不是,每年一到季节,田里耕作的村民,都没他到田里那么快!”
阿翁拿着小酒壶,吞下满口美酒后,咂咂嘴,随后提起伏子厚去田里的事,一脸嫌弃表情。
“子厚!你为何这般说?”
李老夫人眼下是真的好奇起来,目光看向伏子厚。
毕竟接触下来,李老夫人可看不出,伏子厚有何痴傻之状,但看伏老的样子,似乎伏子厚的确做过这些事情。
“啊!”
伏子厚一直都有心事,听到李老夫人的话,这才回过神,随后连忙侧身,对着李老夫人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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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厚,就当这里是自家,无需客气!”
李老夫人看到伏子厚的举动,摆摆手,不喜欢伏子厚在李家太过生分。
毕竟等成婚,日后李家与伏家,除伏老外,李伏二家关系的枢纽,便是伏子厚,伏子厚也算是半个李家人。
“回李阿婆,子厚曾受一圣人教导!说田间有一株找到后,通过种植繁衍,就能让天下人吃饱肚子的谷本!”
伏子厚放下手,对着老夫人说道,看着老夫人不喜,于是这次便不再行礼。
“圣人?”
“圣人!!!”
闻言,别说老夫人一脸吃惊,就是其他所有人,李靖节、李府所有女眷、伏家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就连李兆恬、李乐、李安仁、李安静那些李家子弟,全都露出好奇的眼神。
“贤侄,可否告知伯父那圣人名讳?姓氏也可!”
李靖节放下碗筷,好奇的看向伏子厚。
涉及到圣人,那么身为读书之人的他,可就要认真起来,纵观天下大家、学派,他都有所涉及,也多有认识。
能成为‘大家’的大儒,他能数出来,但是能成为圣人的,他可就要问一问。
何人,敢放此狂言。
“回伯父,圣人乃袁姓,子厚称其为袁老!”
伏子厚看向李靖节说道,此前他也没想到,阿翁喝多一些,又见到李老夫人,便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眼下面对老夫人与伯父的询问,伏子厚也只能如实相告。
其实伏子厚也知道,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毕竟别说李老夫人,李靖节这个伯父,就是千年之后,在袁老之前,所有人都不相信。
“袁?袁老?”
李靖节听到伏子厚的话,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伏子厚笑起来。
“贤侄恐怕是碰到行骗之人,伯父好友遍及天下,认识大儒学家更是诸多,却从未听过此人名讳!而且,这天下,怎会有那般能让天下人都吃饱肚子的谷本!”
李靖节说道,直言不讳的告诉伏子厚,定是被骗。
这潜意思也是在说伏子厚实在太过年轻,容易被骗,暗喻伏子厚所拜恩师,那个名叫刘智远的士人。
“笨蛋,连我都知道,这是个骗子……”
李兆恬小声的吐槽道,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六姐夫,充满了鄙夷,感觉这六姐夫的头脑,连她都不如。
“恬儿!”
听到母亲小声训斥声,李兆恬撇撇嘴,连忙低头吃饭。
反正这个愚蠢的六姐夫,已经是六姐的人,只要不让她嫁给的笨蛋,她才懒得理会。
“当时我们一家,也说是骗子,谁知道这小子一根筋……”
喝醉酒的阿翁,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子厚也是心诚,愿天下百姓安生,此事不能怪子厚,反倒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术士……”
李夫人其实也与李靖节,以及其他人一样,知道伏子厚被骗,于是刚好顺着伏老的话,把话题引到人心上,不让伏子厚尴尬。
正堂下。
当李府所有人,以及伏家的众人,都笑着摇摇头时,只有李姹,眼睛不由得看向那个少年。
“我就知道……”
跪坐在木桌后,伏子厚看着其他人的模样,并没有在意,等日后真找到一株雄性不育的野生稻,按照前世的经验培育出来,李老夫人与李靖节才会知道那个名讳,以及那株水稻,代表着什么。
眼下过多争辩,不过无用之功。
不过可惜,想要找到那株水稻,在淮阳都十分渺茫,更别说在这北方,恐怕真的只有去最南边的龙川郡、南海郡,年复一年的等待、寻找,才有可能。
看着其他人吃着晚膳,伏子厚看着面前木桌的美味佳肴,并没有多少胃口。
原因不是因为食物不够丰盛,恰恰相反,这一桌,是伏子厚这辈子见过最好的酒菜。
可看着对面跪坐在木桌后,正望向自己,随后又连忙低头的李姹。
伏子厚脑海里,总是不断回想当初离开村子时,听赵憾说的那些话。
“……女方是杨氏之女,具体聘礼种类不清楚,但听父亲说过,单是钱财,就有五十万钱!”
伏子厚想起赵憾所说的话,想起在宛丘时的谢家酒宴,在望着对面那木桌后的少女,心中浮现浓浓的愧疚。
即使伏子厚知道,无法与世代积累的谢家攀比,但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未婚妻。
看着木桌上,那清清淡淡的酒,伏子厚知道这酒的读书并不高,甚至味道都不怎么好,然而这样的酒,已经是上等好酒,就是李家,也是重要节日方才拿出来宴客。
普通商贾与富裕一些的百姓,平常大多数时候,都和一种绿色的酒,名叫绿蚁。
那是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细如蚁,称为“绿蚁”,在伏子厚眼里,那是半成品,已经变味的次酒。
以前在伏家老家的时候,伏子厚就想过,把酒弄出来。
可是经历难民破门的事情,伏子厚意识到,在乱世之中,没有背景靠山,别说财富,就是家中的食物,都会让一家人送命。
这也是为何伏子厚这么些年,再也没有酿酒的念头。
本以为来到李家,有李家作为靠山,就可以稍微尝试一下,看会不会引起他诸多世家的眼红,李家能不能承受住压力。
但目前,似乎李家自身都有麻烦。
可看着对面木桌后,那个低头的少女。
“不行,等父亲来到蓨县,等见到李姹的父亲后,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一些好酒酿出来,哪怕李家无法作为靠山,也要想其他办法……”
伏子厚思索间,看着木桌上的淡酒,还是下定决心。
在这北方蓨县的城内,身处信度、平原、渤海三郡的交界之地,永济渠的运河旁,等弄清楚李家的事情以及麻烦后,伏子厚再也不想畏首畏尾。
哪怕日后前往太原,投奔李家,也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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