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舌华涵宝
走进文殊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门对面的照壁，照壁上的“文殊院”三个大字及“睿泽深天地”、“宗风越古今”的对联，相传就是文殊院的重建功勋、禅师慈笃亲手所书。
廖大爷带着冉洪、秦五爷，穿过了供奉弥勒佛和四大天王的一进殿，穿过了供奉观音、文殊、普贤三大菩萨的二进殿，穿过了供奉释迦摩尼。迦叶、阿难的三进殿，甚至穿过了藏有康熙皇帝手书“空林”二字的说法堂，都没有稍做停留。
直到走进了第五进殿宸经楼，廖大爷的脚步才停了下来，来到了四部用暗红色字迹书写的佛经旁。
“小冉，晓得这几部佛经是用啥子写的不？”廖大爷严肃地提了个问题。
“是血？”冉洪试探地回答，不敢确认。
“对头，血。”廖大爷郑重地看着冉洪，“和尚舌尖上的血。”
冉洪的心，猛地一阵痉挛，舌尖上取血，那得有多疼呀。
“这叫舌华涵宝，你看看这一部，”廖大爷指着摆在第一位的经书说道，“《华严经》，是乾隆年间绍基和尚发下宏愿，刺破自己舌头取血，据说写了一年多才写完，到今天也有100多年了。”
“小冉，你说为啥子他们要瓜兮兮地这样子干。”
冉洪正思考着从哪个角度来回答他的问题，廖大爷自说自话地给了答案。
“心诚，是心诚，做啥子事，最怕心诚。”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二人出了宸经楼。
就在说法堂门前的空地上，廖大爷叫来相熟的僧人，摆了一套喝茶的桌凳器具。
待僧人送上泡好的茶，廖大爷意犹未尽地，捡起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说为啥子现在又不用反清复明了，嗨袍哥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说白了，大多数人都抱着歪心思，想着多捞点儿钱，做点儿啥子坏事，有堂口包庇，早忘了咱袍哥人家义字当先的习俗。
我当初，是看不惯那些瓜娃子欺负人，才和兄弟伙嗨了袍哥，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起码没做过啥子亏心事，对兄弟伙仗义，对邻里和善，保路运动，辛亥起事，也做了点小小的贡献，也算对得起咱袍哥人家的身份，
小冉，上次你们入帮，我去观礼，听刘大爷提了一句，你原来嗨过浑水，是咋个回事？”
冉洪将自己挨了一棒子差点死掉，醒后想办法搁袍哥，并四处上门求职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连忠义公也是求职的目标之一都毫无隐瞒地讲了出来。
听完冉洪的讲述，廖大爷感慨道：“惜命不丢人，你搁了浑水嗨清水，是聪明的举动，只要是走正路，想出人头地，没啥子不对，我看你娃是想靠商业经营出头，对吧？”
冉洪点点头，廖大爷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这也是一条路，就是不好走，你可以走走试哈，不过要记到，千万莫要做啥子坏心肠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一旦做了，即使不出事，路也会越走越窄。
再一个，你想远离打打杀杀，这点我想法原来同你一样，现在可不这么看了，我过去有个大哥，被人砍死，我手下没得人，还是很多年后，外地的兄弟伙替我报了仇，从此以后，我就晓得了，可以不喜欢暴力，但要有准备，万一别个杀过来，你要有反抗的实力，这样才有吃讲茶的资格，这是老辈子的一点儿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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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冉，我很看好你，为人热心，头脑灵光，没到我忠义公来，可惜了，但我看你早晚会出头，今天带你来看舌华涵宝，就是想提醒你，做事要心诚，嗨袍哥也要心诚，莫嫌大爷啰嗦，今天有点感慨，多说了几句。”
冉洪急忙正色说道：“大爷，千万别楞个说，你对晚辈言传身教，晚辈感激不尽。”
三个人，沐浴着春日的暖阳，享受着和煦的春风，听廖大爷扯了会儿袍哥江湖的奇闻轶事。
“小冉，大爷这生意的事儿，你想得如何？有没得啥子办法？”廖大爷突然把话拉回了正题。
冉洪踌躇了一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措辞，廖大爷理解地说道：“你娃有话尽管直说，大爷心又不瞎，很多事情我都晓得，只是不想动大手术，说吧。”
听到廖大爷如此说了，冉洪便不再顾忌，直接谈了他的想法。
“想一下子解决所有的问题，动作太大，也没得必要。
现在咱忠义公的产业，大头在摊位费的收取和租金的收取上，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大头有了，其他的，都可以放放。
我想的主意是，收费实行承包制。
啥子叫承包？我打个比方，摊位这一块儿，我让五爷做了连续一个星期的统计，两条巷子，每天的摊位都在100个以上，最多的一天，有116个摊位，其中，收10个铜元管理费的大点儿的摊位，也在一半以上，咱们就按100个摊位，50个大的，50个小的来算，理论上应该收管理费750个铜元，15块大洋，咱们就按12块大洋承包出去，不管他怎么收，具体收多少，每天上交12块大洋，多了，算他挣了，少了，他自己拿钱补起。
租金的收取也是如此，我看了哈，前三个月，平均的租金收取，只有不到百分之八十的收取比例，太低了，咱们以百分之九十作为承包的标准，超出部分给奖励，完不成罚款。”
承包制，就是冉洪给忠义公产业想出的破题方案。
只要租金和摊位费的收取正常了，忠义公收入的大头就有了保障，至于茶楼里，公中兄弟们的吃吃喝喝，以及外来投奔袍哥的开销，那都是小问题，不能指望一次性解决。
冉洪说完后，廖大爷还在思考，秦五爷却忍不住说道：“那岂不是便宜几爷子了，这种承包，分明是给他们送钱。”
“对头，五爷，就是给他们送钱，这样子，他们才有动力，你想哈，原来那样，收多收少，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大家才没有动力，没有积极性，有了钱挣，他们自然会尽可能把钱收齐，只要公口收到钱，让大家多挣点儿，也没啥子嘛。”冉洪拍着大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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