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敲定头版
果然，史量才严肃地发了话：“小冉，把银票收回去，讨论事情，你这是干嘛？”
冉洪悻悻地收回银票，也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有些担心会不会适得其反。
其实，史量才虽然喝令冉洪收回银票，但对他此举，却并不反感，年轻人嘛，容易冲动，只不过有些赌性罢了。
要说赌性，他史量才七年前收购申报，三年前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两年前筹集资金建设申报大厦，哪一个举动没有赌的成分？
相反，他对冉洪颇为欣赏，不仅欣赏他文章中对时事的敏锐把握，也欣赏他的自信，更欣赏他提出的引起关注的办法。
毕竟是他在负责经营报馆，所以他立刻认识到冉洪所说的引发争论、引起关注这一想法的价值，而其余三人，因是纯粹的报人，在这方面，就有点后知后觉了。
史量才追问了冉洪一句，“小冉，你对巴黎和会的事儿，有几分把握？”
冉洪心说，我当然知道是十分，可我说十分，你会信吗？
“八分以上吧，可能性非常大。”
“好，我说几点：一，文章发表在头版下半版，但是要加上‘编者按’，说明是作者的个人看法，欢迎大家踊跃讨论，这个进山负责。
二，小冉说的很有道理，要形成争论，文章发表后第二天，开始在三版时事评论版展开讨论，你们要事先准备好几篇反对的文章，如果有读者来稿，最好，没有，就用咱们自己准备的文章，进山你也可以主动去约稿，这点进山和叔孙负责。
三，敏之时刻关注巴黎和会那边的消息，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报到我这儿。
四，小冉，还要麻烦你。你既然这么自信，一旦，消息如你所料地传来，你最好也先准备好相应的后续文章，先准备两篇吧，看形势发展再决定是否还写。
五，进山，你马上与总编室沟通一下，看看明天头版还有没有版面，有的话，明天就发，没有就后天发，最晚不要超过后天。
好，就这样，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史量才干净利落地把工作布置下去。
冉洪听在耳中。心里十分满意，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次他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举手示意。
“小冉，你有什么事？”
“史公，我突然想到，如果放在头版的话，标题是不是改改？现在这个‘巴黎和会，谁与谁和？’，冲击力稍嫌弱了点儿。”
“可以，你和方主编就在这里改，包括文章，再仔细斟酌斟酌，改好了拿给我看。”史量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家赶快行动起来，这次一定要超过《上海新报》。”
冉洪非常佩服史量才管理的效率及风格，怪不得申报能在他手里，发展壮大为上海滩上的第一报。
“方大哥，你看这标题走哪个路子？粗俗直接点儿，就是‘巴黎和会，和个屁？’，或‘巴黎和会，和他奶奶’，平实点儿的，就是‘巴黎和会，和不了’，文雅点儿，就是‘巴黎和会恐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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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会议室只剩下两人时，冉洪对着方进山问道。
“就选平实的这个吧，大白话，读者更容易懂，不过最后加个感叹号吧，‘巴黎和会，和不了！’，怎么样？”
“可以呀，就这么定了，‘巴黎和会，和不了！’，挺有气势。”
冉洪提笔加了个感叹号，定下标题，又细细地审了审稿件，润色了两个句子，算是定了稿。
“兄弟，你刚才提的那个，咱们自己写反面文章，会不会不太好？是不是有点儿糊弄读者了？”一向方正的方进山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吧，咱这样也不算弄虚作假，只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罢了，比如，叔孙先生就有不同看法，你就让他写反面文章，这跟读者写的有什么差别？”
方进山认真地想了想，似乎冉洪说的也没错，再说，还有修公掌控着大局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忙完文章的标题和润色，冉洪看看才10点多钟，便谢绝了方进山的午饭邀请，告辞回到了近在咫尺的东方旅馆。
旅馆中，此时只有贾耀武一个人在房间，无所事事地擦着枪，其余三人，又跑出去逛街了。
按计划，冉洪今天该去北三川路上的和昌西服店，据说那是上海的第一家西服店。
但冉洪却一时没有了兴趣。
去逛逛西服店自然可以，可他一个外乡人，该如何接触制作西服的师傅，并且想办法邀请他们去辰都呢？
请方大哥这个文化人帮忙，显然不现实，拿着公片和刁二爷的私片，去拜访洪帮的堂口，别人帮不帮忙还不好说。
看来，只有拿着汉口工联会周会茂周五爷的那封信，去拜访杜岳生了。
一来，冉洪非常想结识这位在今后的上海滩如日中天的青帮大佬，与他建立起一定的交情。
二来呢，如果真的和他有了交情，请个西服师傅这点儿小事，以他在上海滩上的手眼通天，应该不难解决吧。
可总不能空着手，只拿着一封信去拜访杜岳生吧。
准备拿来送礼的，目前只有两把廓尔喀弯刀，也未免太寒酸了些。
再买些礼品呢？手头现有六百块大洋的银票，加上身上的几十块零钱，连要办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哪敢乱动呀。
冉洪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临近中午，贾耀武叫着冉洪一起去吃饭，两人又去了前天晚上去过的“萝春阁”。
萝春阁的生煎馒头依然好吃，冉洪却无心品尝，甚至还因为心不在焉把嘴都烫了，他的心思，一直在该给杜岳生送什么礼物上面。
吃完生煎馒头，出了萝春阁的门，冉洪忽然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看见萝处阁大门两侧悬挂的对联。
上联是“一杯春露暂留客”，下联是“两袖清风几欲仙”，横批是“茶道”二字。
看到这副对联，冉洪想起前世看到的杜岳生的一个典故，不由地哈哈大笑，嘴里连连喊着“有了，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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