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各取所需
华人社会中临近节日，都有下属携带家人礼物拜会上司的习俗。
是以林家父子去西宜宜城并没有引起关注，胡龙头见到林家父子时脸上带着惯常的假笑。
“家福老弟来了，还有林贤侄也跟着来了，快请坐！”
林家父子笑着答了几句胡龙头的寒暄，然后面带拘谨的就座。
府中的下人十分麻利的奉上了香茗，胡龙头又招呼林家父子喝茶。
胡亚路年近五十，须发还乌黑，脸上并没有多少老态，看得出此人平日十分注重保养，养生有术。
胡亚路坐姿豪放的坐在了主位，手中的烟锅明灭不定，大厅内陷入了沉默。
按照正常流程，送完礼物主宾稍作寒暄，林家父子就该告辞了。
年关将近，胡龙头家中并不缺乏客人。
林家福看着胡龙头并没有额外交谈的意愿，但是此次他却是有话要说，是以他轻咳一声，“听说刘正保大龙头年后就要卸任了。”
胡亚路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不知胡龙头可有意上位？”
听到这里胡亚路总算有了反应，他拿出口中烟嘴，轻声道：“大龙头一职需要各公司龙头推选，只有大家意见一致才能上位，不是谁想上就行的。”
林家福呵呵一笑，“说是众人推举，实际上还是要看功绩。
属下来之前做过调查，大港公司的谢龙头以及坑尾公司的余龙头，不论在资历还是功绩方面，都和胡龙头您不相上下。
胡龙头若是想要上位，还需要再做一件大事，才能确保胜出啊。”
胡亚路磕掉烟锅中的烟灰，盯着林家福道：“听林老弟的口气，这件大事已然胸有成竹了吧。”
林家福拈须颔首，“就看胡龙头您想不想做了。”
胡亚路脸上带笑，起身伸手邀请道：“林贤弟和贤侄随我去书房细谈。”
如此情势林家福顿感轻松，这胡龙头已经上钩了。
来到胡亚路的书房，发现这里布置的十分豪奢。
房间内一水的红木家具，房中的博古架上放满了瓷器，其中不乏青花和白瓷。
林百祥看的微微咋舌，这些玩意放到后世起码得值几个小目标。
宾主再次就座，下人奉上了新的茶水。
“林贤弟现在可以说了，愚兄我也在烦恼该如何上位。”
胡亚路的口气和称呼都变了，看得出他对于上位十分迫切。
原时空这位当上大龙头以后，还没坐满三个月就被轰下了台。
取代他的人恰恰是在他之后的三条沟公司新龙头朱凤华。
至于是因为什么事垮台的，林百祥并不知道。
但从这位胡龙头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这人毫无城府且行事粗豪。
他能当上三条沟公司龙头完全是因为此人年轻时候够勇，资历功勋足够所致。
林家福略作沉吟，轻声道：“三发苏丹。”
“啪！”
胡亚路双手一拍，随即叹气，“林贤弟说的是，愚兄我早就有意，只是这土酋成日躲在他的王城不出门，咱们率众去攻却是难以攻破他的王城。
旷日持久攻不下，荷兰人一来咱们就只能狼狈退兵了。”
西婆罗洲的华人和土人酋长的矛盾由来已久，罗芳伯在世时，周边的土酋并不敢造次，但是一些小摩擦还是存在的。
1794年，罗芳伯率众攻破喃巴哇苏丹国，喃巴哇苏丹率众撤入万那苏丹国境内。
兰芳公司围困两土酋苏丹于王城长达九个月之久，最终双方谈和。
由此可见华人不但缺乏破城工具，当地土著的悍勇也可见一斑。
罗芳伯死后土著酋长们胆气渐生，再加上荷兰人从旁撺掇怂恿双方的摩擦不断，血仇连连。
三发苏丹更是和和顺公司的华人仇深似海，只是华人们拿他没办法，双方才勉强共处下来。
若是胡亚路能够一举平定三发苏丹，那么他的功绩绝对是冠绝先贤，无人敢不敬服。
林家福拈须呵呵一笑，“胡龙头不要气馁，属下既然在您面前提出来，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哦，林贤弟快说，愚兄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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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小儿子素来喜爱玩弄火药，他于近日研制出了一种秘密火药威能十分强大。
只要我们找到机会摸到三发城外，利用那秘密火药炸开土酋的城墙，届时我们就可以直捣黄龙捉拿敌酋！”
听到林家福如此说，胡亚路当即转向林百祥，“哎呀，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贤侄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巧思。
只是你那秘密火药是否真的如你父所言，神猛无匹？”
对于胡亚路的疑问，林百祥自信满满。
他此次去新加坡，可是买进了一大批的苦味酸染料。
这东西可是猛炸药，只是现在还没人能够认知到。
这种炸药爆炸的威能是TNT的十多倍，黑火药的上百倍。
（TNT的爆炸强度是8~13，苦味酸则是116。）
只要药量足够别说炸塌一堵城墙，就是把整个三发城都炸了也不在话下。
“胡龙头请放心，这种秘密火药的威能十分强大。
在来这边之前我和父兄做过实验，绝不会让您失望！”
林百祥说的坚决，一旁的林家福却在心中打鼓。
他并不知道儿子说的秘密火药威能如何，之前儿子告诉他这火药是英国人使用的。
英国人的武力这么强大，他们使用的火药品质肯定有保障，因此他才敢忽悠胡亚路。
胡亚路听完林百祥的话，转向林家福，“如此愚兄也就放心了，咱们何时动手？”
林家福略一拱手，“此事自然由您胡龙头来定夺。”
胡亚路哈哈一笑，“让我说，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林百祥默了默，轻声道：“不如放在除夕之夜。”
胡亚路一听当即赞许点头，“嗯，不错，这除夕是咱们华人的重大节日，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去偷袭三发苏丹的王城。
林贤侄颇通兵略，未来可期。”
林百祥不好意思的低头，突地想起朱凤华来，随即对着父亲林家福使了个眼色。
林家福当即心领神会，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为保机密和奇袭效果，咱们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另外胡龙头还要防备一个人。”
“谁？”
“朱凤华，据我调查，此人同土酋暗中早有往来，而且他还同荷兰人有私下联系。
此事若是被他知晓，只怕会坏胡龙头您的大事！”
朱凤华有没有同土酋和荷兰人私下联系，已然不重要了。
胡亚路此刻所想的就是能够安全稳妥的上位大龙头，任何阻碍他上位的隐患都必须排除掉。
在原时空这朱凤华取代胡亚路以后，公然和土酋和荷兰人交往，后来更是试图长久把持和顺总公司的大龙头职位，遭到了其他公司龙头的讨伐。
胡亚路闻言当即警觉起来了，虽然他知道林家福这时候说朱凤华的坏话是想借刀杀人，但是他又不得不听从林家福的建议，毕竟林家福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
朱凤华虽然平日里对他逢迎非常，但是朱凤华无法确保他上位大龙头，那么就很好取舍了。
“嗯，林贤弟既然说这朱凤华不可靠，那么这次偷袭行动就不让他参与了。
我会安排一支队伍交由贤弟统带，攻下三发城后，愚兄绝不会亏待贤弟！”
林百祥觉得此人的承诺并不保险，他年龄小可以直接开口逼问，就算对方生气了也不会同自己计较。
“等擒获土酋，大功必然是胡龙头您的。
只是这三条沟公司龙头之位，不知道胡龙头会交托给谁？”
听完林百祥的话，胡亚路脸上一凝，他转向林家福，发现对方也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明确回答，只怕这对父子不会心安。
为了让林家父子安心，胡亚路直接回答：“此事功成，三条沟公司龙头就是你林家福了。”
得到明确许诺后，林家福又请胡亚路手写了一封调令，并盖上了公司大印。
有此调令，林家福就能指挥公司的战兵了。
“五日后就是除夕了，你们做好准备，本龙头等待你们的喜讯。”
林家福父子笑着点头，“请胡龙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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