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钱氏弹
一字排开的火灶上摆放着一尺大小的铁锅，铁锅内是灰亮的铅水。
虽然这些铅水平静无波，但是温度却不低。
旁边坐着的工人们拿着尖弹式样铁钳一次次的深入铅水中夹取铅水，稍作定型后丢入水槽中。
水槽升腾一些白气后很快恢复平静，这里是制备铅弹的工坊，工人们正在赶工新型铅弹。
林家福、林百吉和林百祥父子三人前来视察时，正巧看到一个工人把水槽中的铅弹捞出。
看着灰暗的铅弹，林百吉忍不住伸手拿起几枚仔细查看，新型铅弹是钝头弹样式，底部还有三圈纹路。
“二弟，这种新型铅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林百祥点头，“这种新型铅弹的直径比枪管小，所以装的时候比圆弹轻松。
而且这种新式铅弹配合上有膛线的火枪，准头会大大提高。”
听到新弹可以提高射击精度，林家福也来了兴趣。
“若真能提高准头，那样我们的儿郎们就能多杀一些敌人了。”
“父亲和大哥可以随我去枪坊实验一下，对比一番就能看出优劣了。”
林家福和林百吉互视点头，“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林百祥点头的同时又伸手抓了一把新型铅弹，“走吧。”
枪坊和制弹坊很近，没几步路。
林家父子三人来到枪坊的时候，钱不多正带着徒弟们讲解制作枪膛膛线的技术要求。
“你们为枪膛拉制膛线的时候一定要调整好角度，枪管内的膛线不能是笔直的，必须得拉出螺旋度来，这样一来，铅弹在枪膛内会被动的旋转，出膛后也会保持旋转的惯性，直至击中目标。
记住：铅弹要想准确击中目标必须保持旋转，否则铅弹就没有准头了。”
林百祥听在耳中，心中暗笑，这些都是他教给钱不多的。
但是听在他徒弟和林家福和林百吉耳中却十分新鲜。
“钱师傅懂得真多！”
钱不多转身看到林家父子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小老儿当不得林龙头的夸，这些话都是二少爷教我的。
我起初也是不信的，但是打过几枪稍作对比结果一目了然，我只能敬服了。
二少爷才是真懂！”
林家福和林百吉对于林百祥的神异早有认识了，他们含笑点头。
连带着钱不多身边的几个徒弟也都用崇敬的眼神看向林百祥。
林百祥摆手，“这些都是从书上学来的，我起初看完之后也觉得不踏实，来找钱师傅做过验证才确定了。”
钱不多嗯嗯点头，“是的，我和二少爷一起呆了许久才验证成功了，光是给枪管弄出膛线我们俩就费了不少功夫，所幸弄出来的拉刀台还算不错。
另外做拉刀的硬钢也十分耗费功夫，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容易。
用二少爷的话说就是玉什么成……”
林家福闻言忍不住补充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钱不多笑着点头，“是，林龙头说的对。
还得是您们这些读书人，不管多大多繁琐的事，一两句话就能概括出来。
我老钱不识字，打死也说不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
听到钱不多发出感慨，林百祥顺势对他身旁的学徒教诲道：“读书的作用就在这里了，既能精研术理又能精炼语言，让人一读便知。
你们除了要跟钱师傅学习，还要把他的经验智慧记录下来传袭给后人，让更多的后人都记住钱师傅的大名，如那孔圣人和王圣人一样，盛名传千年。”
听到林百祥把他一个目不识丁的打铁匠和大圣人并列，钱不多激动的直摆手，“过了，过了，我老钱哪敢同孔圣人比啊，折煞我了！”
面对谦逊的钱不多，林百祥微笑解释，“老话说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论起打铁做枪孔圣人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你的，所以你也不必自谦。
术业有专攻，你只需要把你的专长做到极致，在这个行当里你就是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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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不多虽然书读得少，但是林二少爷的话他真的听心里去了。
中国人不管在那个时代，圣贤凡俗，每个人心底都潜藏着对长生的执念，只是人的生老病死制约了人们对长生的野望。
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以“做流芳百世的人名”来变相达成长生成就，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的人生得到铭记。
“二少爷的话说的对，老钱做不来孔圣人的事，但也要尽力做好自己手上的事。
日后我们这行当的后辈也能像读书人纪念孔圣人一般的纪念我老钱，那我也就知足了。”
林百祥哈哈一笑，“会的，一定会的。”
钱不多也跟着点头，“只要二少爷您不嫌弃我老钱蠢，我老钱总能做成的。”
林百祥点头，然后让钱不多安排试枪。
钱不多的徒弟们把拿出改装好的新枪，开始装药装弹。
林百吉好奇也要过一支枪学着装填，待他看到新弹和火药之间还要加一个木片的时候忍不住发问，“这木片是做什么的？”
正在装弹的学徒轻声告诉他，“这个木片的作用有三个，一、因为新弹比枪管小，为了增加密封避免浪费火药威力。”
林百吉也是玩火枪的老手了，对此很容易理解。
“还有呢？”
“第二点是火药发射后在枪膛内通常会有残渣，有了木片可以让火药烧的更彻底。
第三点就是提高射击距离，火药烧的越彻底威力越大。”
听完了学徒的讲解，林百吉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都装填完毕，举枪瞄准百米外的枪靶。
“砰，砰。”
烟雾散去，两人稍侯不久就传来声音，“两枪全中。”
百米外的能够中靶，说明改枪很成功。
滑膛枪在三十米内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中靶，若是自家能够武装起一支使用新弹的部队，那样的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见到林百祥林百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二弟你真是太神了，有了新式枪弹我林家崛起指日可待啊！”
林百祥微笑摇头，“受限于拉刀机床的数量，咱们从三发苏丹那边弄来的燧发枪改装效率一直不高。
即便全都改装了，也不过几百支枪。
我们欠缺的还有很多，所以开发殖民地的事情很紧急，我们要做的工作也很多，现在还不是乐观的时候。”
林百吉乐观点头，“嗯，只要我们父子齐心，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对了，这新弹成功，我们是不是要做个命名？”
林家福颔首，“祥儿想要如何命名？”
林百祥一指钱不多，“这新弹是钱师傅主导的，不如就叫‘钱氏弹’吧。”
钱不多闻言直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二少爷的主意，我老钱不过出分力。”
林百祥不容他拒绝，“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钱氏弹’一出，后辈想不记住你都难了。”
钱不多闻言当即眼圈一红，噗通跪倒哽咽道：“谢过林龙头，二少爷大恩，我老钱必定为林氏效死。”
林家福上前扶起钱不多，“钱师傅的心意我们都知晓了，多余的话不用说了，干好手上的工作就好。”
钱不多起身抹去眼泪，对着林百祥汇报道：“二少爷让我安排人制作弹药包的事全都安排好了，那些土人女工干起来很快捷。”
林家福和林百吉看向林百祥，不知道如此安排的含义。
林百祥解释道：“我观察过士兵使用火枪的全过程，我发现士兵因为个人原因，装填火药的量会出现差异。
装的多了很容易出炸膛事故，装的少了会让铅弹射不远。
所以我想把火药量定量，装在一个纸包里，那样一来就能避免士兵个体差异造成的弊端了，也能提高士兵装药的效率减少装药时间。”
听完林百祥的解释，林家福和林百吉当即大声赞同。
枪弹的事安排好了，接下来该考虑船和物资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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