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东安奇袭（五）
对清军来说，迎面的明军固然有一定的战斗力，可城头的威胁更加让人心惊胆战。底下的人在持续地互相击杀，城头的火炮则看准时机，在清军位置集中的地方时不时的响起，一次击杀至少几名清军士兵，让这些骁勇善战的八旗兵一个个心里发毛。当然，这些火炮时不时地也会误伤明军自身。
“安平贝勒，不行了，赶紧撤吧”
奋战半个多时辰后，杜度身边的那个白甲兵拉住他，“这明显是他们的阴谋，在这里布了个局，咱们以少打多，又有火炮的威胁，还是先离开大炮的射程，再跟敌人决战”
杜度目眦欲裂，还想再打，突然后方几百步外一个铁球落入人群，那响声令人实在心颤，只得大喊了一声“撤”。
清军终于败退而归，明军趁势掩杀，没有一个下马去抢首级的。
毕竟之前郑崇俭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在战场上为了首级而忘记自己的本职——战斗、杀敌。
那首级自有专人前去收割，战后首级按照出兵数量和具体战功统一分配，不会亏了任何一个出力的人。
看敌人败退，郑崇俭将后续仅有的骑兵部队全部派了出去，叶廷桂率兵则专门去割取首级，防止事后有人闹事。
见到胜利基本锁定，张福臻、宋贤、方正化等人一时都有点激动——这下算是创造奇迹了。
观战的保定兵、通州兵、蓟州兵将领也一个个喜气洋洋，此战自己也算是有点功劳，还有几颗东虏的首级，自己的脑袋应该可以保住了。
郑崇俭一双眼睛布满红丝，脸上疲惫尽显，此刻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捶胸顿足道：“此等战机实在难遇，可惜秦军马科、左光先、李国奇等部不在，否则我必然要发动第三次奇袭，再斩他几百个东虏首级不可”
包括知县王德，翰林苏京、陈之遴在内，众人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这郑崇俭郑总督真的是贪心不已呀，连续两次胜利之后，竟然还不满足，还想发动第三次奇袭。
他们却是不知道这郑崇俭在历史上曾经带着秦军攻打张献忠，五天之内三次大战，三次大获全胜，威名震动天下。
此人只要抓住敌人的弱点那就是不死不休。
可是眼下宣大军和手上的秦兵力量已经用尽，是该好好休养一番了，更何况战场上那东虏的战力着实不凡，明军的这两万骑兵恐怕也要损失几千。
张福臻赶紧劝住这个有点疯狂的郑总督：“大章，冷静，须知过犹不及，此战我军损失也是不小，敌人实力犹存，不可小觑”
郑崇俭点了点头，可并没有气馁，眼睛转了几圈后立即下令，“马上通报消息给天津的首辅大人、关宁分监王应朝，还有这关宁军吴三桂、祖宽、李重镇，就说敌人刚刚经历两次失利，恐怕要向武清一带转移，让他们趁机夜袭敌人。
统计战果，向京城和平西伯处报捷”
前线明军在曹变蛟这个军中胆魄的率领下一路追杀，直到清军大营外才停下来，勒克德浑、费扬武不甘示弱，也直接摆开了阵势。
清军需要重整士气，明军也没有击败敌人的信心，双方对峙一会后，便各自撤兵回了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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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廷桂也带来了大家最期待的消息：
此战斩获敌人首级871颗，真虏560颗，剩下的首级都是些包衣或包衣阿哈，得战马800多匹。
还有不少敌人和战马都被大炮轰的面目全非，就无法计入斩级数了，惹的许多人叹息不已，暗骂炮弹不长眼。
算起来，这个战果已经是此次大战以来仅次于卢象升之前在北直隶夜袭的那次了，不过那时候明军的兵力比现在强得多，仅仅卢象升一部兵力就有精锐1万多人。
可损失也非常惊人：
明军伤亡近3000人，其中宣大督标营就占了1500多，相当于直接丧失了一个营的战力。
这宣大督标营一共五营战兵，贾庄损了白安一个营，刘钦半个营，现在相当于又少了一个，直把张福臻、方正化心疼的不行。
综合算起来，此次作战，战损比大约在一比一的水平，这还是城头有大炮掩护，城下都是明军精锐，且有三比一兵力优势情况下的结果。
众人唏嘘不已，有点遗憾，有点后怕，有点担忧，可毕竟还是一场大胜。
即便付出了代价，可有了这个战果，也算是对上下有个交代了。
即便是皇帝，对全天下的老百姓也算有个交代了，否则真的很难说。
老百姓辛辛苦苦劳作，完粮纳税，结果你就这样保护他们的？
东安城内，大战已经结束，虽然外面仍然一片肃穆，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样子，可里面的那股子喜悦劲儿却无论如何是驱之不散的。
“将军，你这是怎么回事？您今天得胜而归，应该高兴才是嘛，您作为四大主将之一，这一回至少也能分得上百个东虏的首级吧？”
和应诏的一个亲随家丁见主将不但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还忧心忡忡的，不禁好奇。
和应诏叹了口气：“功劳是有的，可这东虏的英勇善战还是令人不寒而栗，咱们今天也折损了几百个兄弟吧？没想到啊，我军优势这么大，咱们还会吃这么大一个亏，怪不得德平城下多尔衮跟平西伯两人一直较劲儿，就是不开战。
原来如此，我的格局还是小了，他们是不想出现像现在这样一种结果，谁都没把握，所以就干耗着，当时我还有点不服气，现在看来还是夜袭划算一点，这种直接干仗的玩法实在划不来”
不过那个亲兵显然是没有听进去，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话题：“将军，您这次和那周将军的比赛到底谁赢了？”
“谁赢了？那当然是我赢了，别看他周遇吉长的人高马大的，战场上也风风火火的，可是论战场的杀敌数量肯定不如咱们”
“是吗？我怎么听周总兵说是咱们输了”
“放屁，你听他胡说八道，战场上大家只顾着杀人呢，谁还记得那么清？战后首级清算也是叶巡抚经手，那上面又没标是谁杀的。
我告诉你，这就是一笔烂账，亏他周遇吉还敢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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