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随波逐流
丢下了漩矶的尸身，嵇翰在空中呆滞地伫立了许久。
他在思考自己有可能错过的每一个机遇。
韩立的传闻在这些年间销声匿迹，虫魔来历蹊跷，没有多大可能是真的韩立。此人在虚天殿内谨小慎微，不到关键时刻都不会放出噬金虫，很难想象会在外海靠此虫大开杀戒。
极阴与漩矶等人停留在奇渊岛未动，恰恰说明这二人也无处寻找韩立。至于极阴老魔听到风声提前逃离岛屿，刚好被他与风希撞上，就是另一码事了。
想到自己离虚天鼎的距离可能越来越远，嵇翰苦笑一声，没有让林银屏得到此鼎，他已经倾尽了全力。而当年冲入传送阵的莽撞行为余波散尽，如今进阶元婴期，虚天鼎无处可寻，他与乱星海一地的纠葛似乎走到了尽头。
嵇翰偏头看了看银月，心中生出些许宽慰之感，这名伙伴也许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银月，我们走吧。回内海已经失去意义，只有冒险进入海渊一探了。”
……
“风道友，如你所见，我把雷鹏身上的禁制完全解除了。说说吧，我该怎么去到其他海域？”嵇翰手中一挥，银色骸骨上流转的黄光缓缓消失。
风希上前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嵇道友跟风某前往海族聚居之处，到了那里道友就明白了。”
风希有一事被蒙在鼓里，雷鹏身上从来没有过什么禁制，刚刚的表现，只不过是嵇翰将激活中的灵术停下了而已。
除非此妖再次改头换面偷学灵术，不然完全发现不了嵇翰在骨骸中动的手脚。可惜整个乱星海唯一能教他的，只有面前之人。
嵇翰有信心在离开星海之前，紧紧握住风希最后的软肋。那些灵术回路之后会怎么样他并不关心，反正今后不大可能再见到这具骸骨了。
历经了两月的飞遁，二人来到了海渊的上空。奇渊岛覆灭后，这里聚集的妖兽稍微少了一点。
“风道友是让我潜入这里？这可不像个好主意啊。”嵇翰怀疑地看向风希。
“自然不是随意进入了，嵇道友有什么妖化的功法，赶紧使出来吧。到了下面，你的身份是风某在地面上结识的妖修，一切谈话由我来进行即可。”
嵇翰运转万妖化灵诀，毫不犹豫地变为黑色巨狼模样。要是选择海族的特征，反而有可能被看穿，干脆狼妖做到底，也许海族当中也有人曾听说过当年的传闻。
“银月，把你的气息也放出一些，能掩盖住我身上的人类特征就好。”
银月应了一声，又一股强大的妖气包裹住了嵇翰。这让一旁的风希有些讶然，嵇翰从外表到气息上，竟看不出一点人类的痕迹了。
“好，很好。以嵇道友现在的状态，获得湍流门的使用权完全没问题。”
“湍流门？”
“深渊之下是狻猊族的驻地，其中建有四面湍流门。湍流门连接着海族已知的各大海域，通过此门加速后，凭借伴身的急流，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跨越大洋，应该符合道友的要求吧。”
嵇翰一听，觉得此物不比传送阵差到哪去，于是问道：“有哪些海域可以去，风道友能否支会一二？”
如果慕兰草原西侧的汪洋有对应名字的话，兴许能直接回去。
风希目中精光一闪，嗤笑起来：“有一面是通向内星海的，剩下的，道友可没有选择的权利。以风某的影响力，以及道友的身份，只能前往数百年来无人去过的热液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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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翰眉头一皱，等待着风希继续解释。
“热液海灵气贫瘠，寸草不生，附近的陆地更是荒芜一片，海族很早就放弃了那里的领地，只留下了一扇湍流门。道友想去更适宜生存的地方，起码要交上投名状才可以。”
“还有陆地？就这里吧。”嵇翰干脆地回答道，除去使用湍流门，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风希点了点头，率先潜入了海渊当中。
……
“上面写着万丈海。”
路过一面巨大石碑时，银月认出了铭刻的文字。
嵇翰凝望着深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海底都市，也没有传说里的龙宫之景，眼前只有黑幽幽裂谷中的点点荧光。光点之间隔了数里的距离，一直蔓延到远处去。
妖兽化形之前灵智未开，能够居住在此地的只有八阶以上的妖修。几股堪比元婴期的神识在嵇翰身上一扫就移开了，看来他的伪装并没有露馅。
“这里就是湍流门所在了。”风希一指海底的圆形空地，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几个高大轮廓。
二人快要下潜到此地附近时，暗处中忽然窜出一道遁光。
一名生着小眼、满脸红光的大汉现出身形，本想阻拦两人，看清楚后又略一迟疑，道：“咦？风老弟怎么来了！这位是——”
风希嘿嘿一笑，立马客套起来：“解兄别来无恙啊！这位狼兄是风某在陆上的至交，因为杀了几个人类修士，现在正被追猎呐！所以风某想，能不能动用一下湍流门，把他送到热液海去。”
“去热液海？”大汉目光在嵇翰身上一扫，换上一副笑脸，“狼老弟何不接下狻猊宫的悬赏，只需杀几个人族元婴修士就行。完成之后，将你送到浊海也不成问题，那里虽然水质浑了些，可是非常适合我族生存的。”
“多谢解兄好意了，在下当前着急脱身，能离开此地就好。今后若是有缘再会，定然会助狻猊族一臂之力的。”嵇翰客气地说道，他不可能为此杀人的。
大汉惋惜地嘀咕一声，指向东侧的巨型轮廓，对风希点了点头。
风希知道请求获准，当即一鞠躬道：“事不宜迟，我去送狼兄上路了。”
嵇翰打量着礁石质地、数十丈高的方形大门，各式夜明珠与美玉镶嵌于其上，最顶端还伸出一尊金光发亮的带角狮头。湍流门当中浮着一层晶莹的水体，与周边的海水格格不入，犹如一面平镜。
他掏出手中的骨牌，一股灵力泄出后，此牌便自行粉碎开来。湍流门上的装饰物一块块亮起，水幕一阵颤动，现出一副暗红色的海底场景，还有昏黄的阳光透在其中。
这就是热液海的景象……
嵇翰在这片巨海当中命途多舛的经历，终于要画上一个句点了。初入星海时的茫然、虚天殿内的力不从心、心境破损神智受创的绝望、银月千钧一发的现身、外海数年的折转，最后凝结元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往昔之事如过眼云烟般消散，嵇翰心一横，缓缓迈入了湍流门。
“狼老弟是陆上族群吧，我海族的航道可是精妙异常，不出……”
蟹妖的吹嘘声顿时听不见了，嵇翰感到一股巨大推力驱动着他，水压一点点地增强。
眼前的景物瞬息万变，顷刻之间，他就离开了乱星海万里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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