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疗伤
“云师弟,你方才的样子应当是装出来的吧?”
“日观峰”上,擎云的居所。
被二师兄建除背回来的擎云,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之上,手里还饶有兴致地剥弄着两个核桃。
建除对擎云的武功进境最为清楚,看到旁边没外人了,终于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建除,慎言!”
此时,陪在一旁的除了建除尚有天松道长,至于天门道长、邓子陌、天柏等人,还在“天贶殿”中主持着门内大较的进行。
“建除,从今日开始,一月之内不允许擎云离开‘日观峰’,晨练也暂停一下,真闲的难受了就在这房中练习也是一样的。”
“另外,每隔三两日你便跑一趟‘药庐’,舒筋活血的、增肌养骨的、固本培元的......但凡能挨边的药,拣那品相好的多带几幅过来。”
在天字辈的一众泰山弟子中,天松道长算是颇有智谋的一人,看到擎云如今的做派,又细想他之前在“天贶殿”中的表现,焉能想不到那位谭青被这小子给算计了?
“啊......这?好吧,弟子照办就是。”
被天松道长这样一说,建除也明白了,无论擎云现在的状况如何,他也是被谭青给打“昏”的。
该养的伤还是要养的,至于说在“日观峰”关一个月的禁闭,就更无关紧要了,反正擎云这样的年纪,原本也不会到处乱走。
......
按下擎云在“日观峰”上养伤不提,再说另一边的谭青。
继擎云“昏”倒之后,谭青也大口吐血,成为第二个昏倒之人。
既然对战的两人都昏过去了,这比斗自然也就结束了,直接被判了个和局。
事情已然这样了,和不和局的还有什么意义?
天泉也赶忙命人抬起昏死过去的谭青,甚至已经顾不得接下来的门中大较,亲自跟着将谭青送往“药庐”。
泰山派的“药庐”位于大观峰上,靠近著名的“唐摩崖”,乃是整个泰山派的医馆,“药庐”之内所有人员也都是泰山派的门人弟子。
同样都是弟子,却是弟子中最低的那一档,俗称“杂役弟子”,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争抢着“药庐”的名额。
事实上,整个“药庐”之中的人并不多,加起来拢共也不过七人而已。
四个跑堂的小厮,也是后山药圃中干活的主力,两位坐堂的医匠都有着四十岁出头,而最年长的却是一位身材佝偻的老者。
没有人知道这老者叫什么名字,就连这两位四十岁出头的坐堂医匠当年进入“药庐”之时,那位老者就已经在“药庐”里待着了。
“药庐”看病的地方并不大,前后也就两进院子,前院看病,后院存放各种药物,也是“药庐”众人的居所。
而那位年长的老者,却并不住在这里,他住在“药庐”后边那一大片药圃之中。
说是药圃,其实已经是大半个山峰了,那老者就住在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院中,更无人知晓那座小院已经有多少年了。
日常情况下,“药庐”之中大小事宜,都是由两位坐堂医匠说了算,很少有能惊动到后山那位老者的。
可今天这件事情,却有些棘手了。
“天泉师兄,恕小弟才疏学浅,贵徒这伤势太过严重,恐怕......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谭青一被送到“药庐”,就惊动了正在二进院子闲坐的两位坐堂医匠。
这大过年的,七八成泰山弟子都回家团聚去了,剩下的也几乎都集中在“天贶殿”中,这“药庐”反而冷清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们两个要是治不好他,信不信老子活剐了你们?——”
听到自己好容易到手的一个弟子居然没救了,天泉一把薅住其中一名医匠的衣领,硬生生把那名医匠给提了起来。
这两名四十岁出头的医匠,自然也是泰山派的杂役弟子,真论起辈分来,同这要暴走的天泉还要师兄弟相称呢。
可惜,在天泉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两名卑贱的医匠而已,就算是挂了一个泰山派杂役弟子的名头,天泉也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天泉师兄......天泉师兄,我二人救不得贵高足,并不表示其他人救不了他啊,您还是把张师兄先给放下来吧。”
天泉这一发飙,旁边忙活着的另外一位医匠也被吓到了,赶忙跑过来陪着笑脸说道。
“有人能救我这弟子?你是说老唐头吗?老唐头呢,死到哪里去了?赶快来救我的弟子啊——”
被另外那名医匠一提醒,有些乱了方寸的天泉才猛然想起,这“药庐”之中医术真正厉害的,可不就是那位老唐头嘛?
“天泉师兄您稍等,小弟这就去将唐先生请过来。”
天泉敢直呼“老唐头”,这两名医匠可不敢,非但不敢,反而会对那位佝偻的老者毕恭毕敬的。
无他,盖因这十几年来,他们两位的医术大多都是从人家那里学来的,虽无师徒之名,却早就有师徒之实了。
“咳咳,是谁要找我这唐老头啊?”
还没等那名医匠到后山请人呢,就听到一声叹嗖,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唐先生,您怎么到前边来了?......不不不,幸亏您来了——”
看到进来这位老者,正被天泉挟持的那位医匠语无伦次地说道。
“呵呵,‘天贶殿’里打打杀杀的也就罢了,怎么来到老朽这‘药庐’了,还是这般杀气腾腾啊?消消气吧......”
原来,进来的这位老者正是“药庐”的负责人,也就是天泉口中的“老唐头”,以及两位医匠所说的“唐先生”。
这老者可太老了,说是佝偻都有些谦虚了,恨不得九十度的大弯腰,脸都要贴到地上了。
不晓得这老者站直了能有多高,反正像现在这样佝偻着,比寻常的八仙桌都矮了几分,也没见这老者做出什么动作,就是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当他来到天泉和他挟持的那名医匠身旁之时,老者似乎脚下不稳,后脊背就那么靠了一下那位被挟持的医匠,对方居然直接摆脱了天泉的控制,重新坐回了八仙椅上?
“你?......老唐头,你还没死呢?没死就过来看看我这徒弟!”
天泉手中的医匠诡异地离开了他的控制,一股怒火直上顶门,却罕见地被他压了下去。
天泉似乎对眼前这老者有些忌惮,只是言语之中依然不曾有半分改变,甚至张口问人生死,要知道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啊。
“咳咳,死不了、死不了,老朽我还没活够呢,焉能轻言生死?倒是有那二十郎当岁的人啊,说不得就要死在顷刻喽——”
try{ggauto();} catch(ex){}
这老者依旧慢悠悠地走着,终于摸到了另外一把八仙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坐了上去。
如此一来,倒是同正常人坐在椅子上的高度差不多,也终于将整个面庞完整地露了出来。
别看此老须发皆白,甚至还长着两条煞白煞白的长眉毛,可这脸上的皮肤却显得异常光嫩,一双眼睛虽小竟格外有神。
天泉拜入泰山门下也有十多年了,江湖中人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因此,“药庐”之中这位老者他倒是打过几次交道。
甚至听自己那位恩师玉馨子所讲,这老唐头似乎很早就在“药庐”里待着了,就连玉馨子都说不明白,这老唐头到底是谁收的弟子。
“老唐头,这是某家的弟子谭青,今日在‘天贶殿’中比试遭人暗算,你快过去看看要怎样才能救活他。”
想想关于这位老唐头的传说,又看看横榻上躺着自己的弟子,天泉尽可能把说话的语气放得平和一些。
“哎,少年人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啊,瞅瞅这都把自己霍霍成什么样子了,伤的这么重,我老唐头可未必能救得活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老者还是示意那两位医匠把谭青的横榻移了过去,合着这老者站着不方便,倒是坐在八仙椅上正好能够得着这尺寸啊?
只见老者伸出有些干枯的右手,宛若一把铁钳子一般,刁住了谭青的手腕。
望、闻、问、切乃医家四相,老者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横榻上的谭青,断定此人重伤难愈,此时再号了号脉,老者的眼睛中却露出惊奇的目光?
“咳咳,你这弟子究竟是被何人所伤?出手之人的武功似乎并不高啊,按照你这位弟子的修为,怎能被其伤到这种程度?”
这位谭青被伤的很重吗?
怎么说呢?
若是单单从比武受伤来考虑,也算能够到重伤的程度,整个“关元穴”都快被废了,就算有医道圣达出手相救,完全养好也得花费三五年的时间。
更关键的是,这“关元穴”长的地方有些特殊,下腹部,脐中下三寸,前正中线上,属任脉,为人身元阴元阳关藏之处。
这“关元穴”本身倒是能够修补,只是......从今往后,这位“志趣满满”的谭青,恐怕终身再也不能人道了。
“唐先生,伤人的乃是掌门师伯新收的一名小弟子叫擎云,今年九岁不到,他虽然伤了谭青师弟,自己却也被震的昏迷不醒了。”
天泉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回答,毕竟方才自己说了谭青是遭人偷袭,没想到这老唐头居然能看出对方武功的深浅?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抬着谭青过来的人中,有一个嘴快的弟子说话了。
“不到九岁?难怪难怪......还是天门收的的弟子?只是这所用的力道?啧啧......”
老者继续给谭青号了一会儿脉,口中喃喃自语,甚至还顺手解开谭青的衣袍,褪去中衣,终于看到了伤处所在。
此时,谭青的腹部已经一团黑紫,宛如被一柄大铁锤给砸了一般。
“取三寸紫参做药引,另白子、当归、防风各三钱,再到老朽那园子中摘得一颗三月左右的细瓜剥壳,放入沙庐蒸熟。”
“捞出晾干之后,取其汁水,配以牛黄、金钱子、鹿茸粉调匀,一半外敷于伤处,另外一半给他直接灌下去。”
“如是者三,每隔四个时辰来上一次,想来明日此时他就能清醒过来了。”
“不过,老朽可把丑话说在头里,此子老朽只能救其不死,至于他醒来之后自己想不想死,那就不是老朽能左右了的啦。”
这老者说完,从八仙椅上挪了下来,跟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又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
“玉玑子师兄,对于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华灯初上,风雪又起,“天烛峰”下有着一拉溜庭院,看规模都差不太多,而把着最东头的一座庭院略显得更宏伟一些。
紧张的一天终于结束了,祭祀先辈的一板一眼,门内大教却屡起波澜,最终夺魁者果然还是天门掌门的大弟子邓子陌。
当然了,参与比试的清一色都是当今泰山派的二代弟子,像天字辈的甚至玉字辈的无一人下场。
最后那一局,邓子陌也是在鏖战了一百多个回合之后,才险胜了半招而已。
邓子陌战胜的乃是四大长老之首玉玑子的亲徒孙,有着“断魂剑”之称的陆之尚,当年陆之尚原本是想着拜玉玑子为师的,不知何故被玉玑子直接收做了徒孙?
好在弟子也好,徒孙也罢,都是玉玑子亲自在调教,陆之尚也就没再做坚持。
陆之尚十一岁上的泰山,如今习武已经九个年头,比邓子陌年长两岁,没想到再次败在邓子陌之手。
“玉音子师弟,这还能怎么看?虽然那邓子陌最终胜了,也不过只是胜了之尚半招而已,之尚将来若是把‘七星落长空’练得同玉玑子师兄那般厉害,战胜邓子陌自当不在话下。”
客堂之内,正有四人在此闲话,三坐一立,坐着的正是泰山三位长老玉玑子、玉馨子和玉音子,而立在一旁负责端茶倒水的,却是刚刚从“药庐”返回的天泉。
方才问话的是玉音子,还没等玉玑子回答,倒是被玉馨子抢了先。
“咳咳,师尊,玉音子师叔言中所指,应当是说擎云那小子和谭青的比试吧。”
站在玉馨子身后的天泉说话了,看到自家师尊明显跟不上另外两位师伯、师叔的节奏,天泉都替自家师尊感到难堪。
“是说擎云那小兔崽子啊?要是依着老夫的意思,当时直接让谭青把他废了多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的局面......”
一提到擎云,玉馨子就很自然想到了谭青,那个自己也是刚刚才见到的徒孙。
多好的徒孙啊,居然被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给重伤了?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的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好在结局还是不错的,剩下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泉,明日你便派出可靠之人下山,那小擎云重伤昏迷的消息一定要散播出去,只要不把他说死,怎么过分都可以。”
原本的计划就是要重伤擎云,好借机挑拨天门同冲虚之间的关系,至于说谭青的死活,除了“一脉相承”的玉馨子和天泉,其他人谁又会真的放在心上呢?
“另外,也让人盯紧了‘日观峰’那边,一个九岁不到的毛孩子?老夫总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qiwenxue.com。奇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