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胜八百战
却说杨肃观等人群集西凉四下寻找伍定远的下落秦仲海更调派军马各处探访可伍定远却如凭空消失一般始终找不到半点踪迹。眼看这日已到正月十七众人见寻访不果便在军营中商议日后行止。
卢云与伍定远交情最厚自是愁眉苦脸。只听他叹道:“定远给卓凌昭掳去咱们又找不到人别要遭了毒手才好。”
先前娟儿给杨肃观蒙在鼓里说艳婷与伍定远同去办事了但终究纸包不住火还是让她知道了她本已气愤众人说话欺瞒现下听卢云一说想起师姐性命堪忧登时惶急不堪当场哭了起来。
韦子壮见他二人悲戚愁苦忙劝道:“你们快别担心了。咱们定远现下是朝廷命官性命非比寻常卓凌昭虽然毒辣但下手必有忌惮绝不敢无端杀人。”
卢云听得此言也觉有理心下稍稍安定。娟儿摇头哭道:“就算人没死但老是找不到他们的踪影那还不是跟死了没两样?我不管你们定得把我师姐找出来!”想起同门三人离山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更是号啕大哭。
韦子壮沉吟半晌道:“娟儿不必烦恼。再过几日便是宁不凡退隐之日我看那卓凌昭行事如此嚣张定会到华山闹事。咱们不如直接前去华山也好当面找他要人。”
韦子壮平日疼爱娟儿是以这小女孩儿对他最是信任果然几句话哄去已让娟儿破涕为笑道:“韦大叔你可答应我定要把我师姐平安找出来。”
灵真朗声道:“小女娃儿放心!有和尚帮你打架保管在宁不凡面前杀光那帮畜生让天下英雄知道咱少林寺的厉害!”
少林寺这一年来真是受尽了昆仑山的气先是出身少室山的齐家满门被杀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之后又接连生灵音受俘、羊皮被夺等大事虽说灵智竭力遏制两方恶斗但卓凌昭性格高傲不愿卖这个面子少林便算一昧退让只怕也无济于事。照此看来少林、昆仑这场大战定是难免。
杨肃观问向秦仲海道:“秦将军咱们这趟过去华山你也一块儿去吗?”
秦仲海笑道:“这个自然。既然华山上有架可打我一个人赶着回京做什么?听侯爷那老头念灶经么?”众人听了此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当天众人商定了行止便朝华山进。此行一来要夺回羊皮为燕陵镖局满门报仇雪恨二来要找出伍定远、艳婷、灵音等人的下落可说责任重大、意义非常。灵真更是摩拳擦掌只想趁着天下英雄齐上华山之刻好好扬眉吐气重振少林威名。
一路行去众人各怀心事卢云挂记公主与伍定远二人总是长吁短叹杨肃观心悬羊皮下落也是烦恼不已。便连秦仲海这等豪迈之人也常无端眉头深锁好似在思索什么大事。
韦子壮把他三人的情状看在眼里自也摇头叹息。这趟西行非只失落羊皮连伍定远也下落不明算得上大败亏输但好歹平安护送公主出嫁汗国却也不能说是一事无成。只是路上想起卓凌昭武功高强华山上硬战难免韦子壮自也不免多添烦忧了。
那娟儿小孩子心性哭没两天又恢复天真烂漫的模样每日一得闲暇便来逗弄众人开心秦仲海是个粗鲁狂徒说没两句话便是一个操整日便找娟儿斗口相骂那卢云则是古板性子没事便给娟儿拿来捉弄取笑只搞得卢云苦笑连连作声不得。只有杨肃观一本正经不管娟儿如何招惹总将她当成孩子不与理会。韦子壮一旁看着倒也觉得有趣。
众人随军晓行夜宿兼程赶路这日已到二月初一终于如期赶抵山脚。眼看已到华山秦仲海不愿惊动地方官便将军马驻扎山脚外十里他自己则与杨肃观等人一同上山。
众人赶了几天路颇见疲累眼见山脚下有个小镇倒也算是热闹便找了间饭馆歇息等吃饱喝足后再行上山。
众人坐在店中吃食只见路上武林人物络绎不绝有老有少不过一柱香时分便达百人之谱看来宁不凡退隐一事确实轰传江湖。
娟儿见来人极多过了一群又来一群忍不住心下好奇便问韦子壮道:“大叔啊!咱们现在要去看那个宁什么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来了这许多人活像赶集似的。”
韦子壮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小姑娘好歹也是武林人物怎连宁不凡三字都叫不全?”
娟儿哦了一声道:“怎么?不知道宁不凡就不算好汉了么?”
韦子壮哈哈一笑道:“那也夸大了些只是这人贵为天下第一高手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怎能不识得他?”
卢云虽有武功在身却不算武林人物他不甚明了江湖事便问道:“此事正要请教。人人都说宁不凡武功天下第一究竟这人有何了得之处怎会赢得这个封号?难道是他自称的么?”
娟儿插口道:“是嘛!天下间高手这么多宁不凡怎能一个个打遍?要说他真把世上每个人都揍过一次我可不信。”
秦仲海这几日与娟儿相处甚爱她的娇憨便顺着话头调侃:“是啊!宁掌门再了得也还没和咱们娟儿姑娘交过手怎能自称是天下第一呢?”
娟儿听了这话登时大乐笑道:“秦大叔说得对!说不定宁不凡连我也打不过呢!”
秦仲海笑道:“是秦哥哥不是秦大叔。”
娟儿做了个鬼脸道:“才不是呢!你这般老不是大叔是什么?”
秦仲海心道:“老子不是大叔也不是哥哥老子是你亲爷爷。”心里骂的难听嘴上却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杨肃观听了他二人的对答便自微微一笑道:“你二人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虽说宁掌门公推天下第一却有不少成名豪杰尚未与他交手好比说……”他话尚未说完秦仲海已嘿嘿一笑自行接口道:“好比说是你杨郎中的师父天绝僧对么?”
杨肃观轻咳一声道:“我师尊当然也是一个其他像‘昆仑剑神’卓凌昭、九华山的掌门青衣秀士等高手都未与宁不凡较量过以此观之宁不凡这‘天下第一’的封号多少不能说是实至名归。”
耳听灵真大声叫好灵定连连点头秦仲海却是心下暗笑:“这群少林和尚自命为武林至尊就是见不得宁不凡爬在他们头上。”
韦子壮咳了一声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宁不凡被公推天下第一还是有他的一些本领万万小看不得。”
娟儿哦了一声道:“他有三头六臂吗?”
韦子壮哈哈一笑道:“三个脑袋是没有的。不过这人二十年来打了近八百场架从未输过一招半式号称‘长胜八百战武艺天下尊’这才给人推崇景仰有了今日地位。”
卢云沉吟道:“打了二十几年的架……宁不凡若是十八岁出道现下也不过四十来岁。照这么看这人年纪也不算大了?”
韦子壮颔道:“二十年前朝廷爆大祸怒苍山覆灭武林好手死伤殆尽这人便趁势崛起。此人多年来长胜不败没听说有谁能和他过上十招。”
韦子壮说到“怒苍山”三字似觉自己多口忙向灵定看了一眼灵定与他目光相接只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神色颇见悲悯。
秦仲海见他二人神态奇特心下一奇忙问道:“怒苍山覆灭?那又是怎么回事?”其余几人多是年轻之辈不曾听说怒苍之名听秦仲海一问便也凑头来听。
韦子壮往店内张望一阵跟着尴尬一笑道:“朝廷反贼能少提就少提以后有机会再谈吧!”
秦仲海见他神色凝重料来逼问不出便把话头压了下来。
卢云又问道:“既然这位宁掌门如此了得他好好的天下第一不当又为何要离开江湖呢?”
娟儿大声道:“是啊!要我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多威风啊!打死我都不要退隐呢!”
灵定原本静坐一旁听了卢云与娟儿的说话忽地一声“阿弥陀佛”合十道:“小姑娘这话就不是了。名利二字最是害人。为了守卫天下第一的称号宁不凡二十年来不知应付过多少场较量想来手底下也杀伤不少。照老衲看他此番有意谦退便是不愿再惹世俗纷争免得多增杀业。”
韦子壮叹道:“正是如此。一个人打了八百场架这辈子也该足够了。若还不知足难道非要给打死打残这才甘心退隐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所谓“树大招风”、“人怕出名”江湖人物多如过江之鲫谁不想一举击败高手藉以成名?以宁不凡名气之响自是成为众矢之的了。每年高手上山滋扰的不计其数或明争、或暗斗谁都想挑倒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如此日夜厮杀想来即便武功高如宁不凡也是不胜其扰这才起了退隐打算。
灵定贵为少林寺罗汉堂座职责便是与各方来寺的高手放对自是深知其中甘苦这番话只把众人说的颔连连尽皆称是。
娟儿嗯了一声道:“原来天下第一这么辛苦啊!那我还是不要当天下第一好了。我当天下第一万总没人来打我了吧?”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卢云想起一事忙问道:“既然这‘天下第一’的虚衔如此要紧今日宁不凡若真的退隐武林少了这位泰山北斗日后天下高手要如何排名?”
众人听了卢云的话陡地安静下来。诸大高手心下了然都知卢云这话说中了最最要紧之处。此次宁不凡退隐天下第一的名号便要空了出来天下高手定要为此争夺不休日后究竟鹿死谁手只怕还有得打了。
秦仲海见少林三人面色凝重心中暗暗好笑:“这几个贼秃整日都想重夺天下第一的头衔一会儿上了华山怎会放过良机?定有一场大架好打。”
韦子壮见了灵定等人的神色也是暗暗担忧他轻咳一声调解道:“其实这天下第一也不是那么要紧。这宁不凡即便退隐江湖上也不是没人主持局面。方今武林有所谓的四大宗师四大宗主各有地位宁不凡退隐后其余三人也还能压住大局……”
娟儿年轻识浅一听四大宗师之名自感兴奋拉着韦子壮的手便问:“武林中有哪四个大宗师韦叔叔快说!”
韦子壮屈指算道:“说起四大宗师那‘天下第一’宁不凡当然是一个‘昆仑剑神’卓凌昭是一个‘九州剑王’是一个……”他正待要说却听娟儿大声道:“还一个是我师父青衣秀士!”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笑。
韦子壮微笑道:“青衣掌门的武功当然是好的不过成名的时光晚了点还没给列入四大宗师的地位。那最后一位大宗师便是少林寺的天绝大师。”
娟儿听了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四大宗师打成一团一定精彩得很。”
灵定咳了一声摇头道:“小姑娘说笑了我师叔天绝僧闭关修行这等俗务他是不会来的。”
娟儿妙目一转笑道:“没关系他不来还有你在啊!灵定大师就代表一位大宗师好了这样四人才能围上一桌打纸虎啊!”众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各自喝酒吃菜。
那纸虎便是“纸老虎”又称“马吊牌”玩法与百年后盛行的骨牌大致相仿也是一家庄、三家闲娟儿以此相况自是开个小小玩笑倒没别的用意。
秦仲海心念一动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心道:“照这般看师父定也会上华山观礼到时可得找他私下谈谈好好问问我背上刺青的来历。”
正想间杨肃观已问向灵定:“此次上山群雄中师兄可知哪些高手会到?”
灵定摇头道:“这我也不知情了。宁不凡的帖子撒得甚广料来成名豪杰都会到来。”
忽见娟儿撅起了嘴道:“别人不来没关系只有这卓凌昭是非来不可的。我师姐给他抓走了倘若他不来我们要去哪儿找人呢?”
众人听得此言心下都是一凛想起昆仑高手将临无不暗暗忌惮。
灵定口宣佛号道:“于公于私卓凌昭这人是非除掉不可。此番上得华山老衲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把这帮狂徒押回嵩山受审用刑绝不能任凭这许多人命白白牺牲。”
秦仲海听灵定有意押解卓凌昭回山受审忍不住便是一声冷笑与韦子壮对望一眼两人都是摇了摇头。这卓凌昭贵为一派掌门少林寺至多能杀了他报仇怎能押他回山审判?听灵定这般说话少林门人真以武林盟主自居了。
灵真见众人不以为然当场喝道:“看你们这般猥琐却是有啥好怕!管他宁不凡、卓凌昭咱们狠狠地揍该打的打该杀的杀顺手再把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夺过来!那才叫做过瘾哪!”
韦子壮听了这话只干笑两声并不回答秦仲海、卢云、娟儿则恍若不闻自管吃酒吃肉。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嗯这牛肉很嫩比我卤的还强”、“来再喝一杯这酒京城喝不到”之类的废话灵真见无人理睬自己不由得大怒喝道:“怎么!你们不信吗?”
灵真正自喝问忽听邻座有人重重咳了一声跟着几道森厉的目光朝他们这桌望来显带挑衅意味。
秦仲海口中咀嚼一见这目光好生凶恶便伸肘出去碰了碰杨肃观的手臂囫囵地道:“你师兄废话太多有人过来找碴啦!”
杨肃观依言看去只见邻座坐了几名男女也正朝他望来。杨肃观凝目细看这几人身上都带着三节棍更有几人把兵刃直接置在桌上颇有肆无忌惮的味道。
一名老者本在饮酒待见杨肃观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登时冷冷地道:“可笑啊可笑‘长胜八百战武艺天下尊’咱们宁掌门何等身分想不到江湖上还有妄人在那胡言乱语不识天下之大直如井底之蛙一般真是可笑啊!”
灵真大怒用力一拍桌便要站起灵定怕他惹祸连忙伸手拦住。
韦子壮凑头到杨肃观身边咬耳道:“这几人身带三节棍定是湖南阮家的好手咱们不必无端得罪。”
韦子壮见闻广博知道阮家掌门与华山门下颇有交情多半是给邀来观礼的当下便提醒在先要杨肃观手下留情。
杨肃观微微颔表示意会跟着站起身来走到那行人座旁拱手道:“这几位朋友咱们言语有失却让兄台们见笑了。”
那老者冷笑道:“这里是华山山脚便想放屁也得找对地方省得丢人现眼小老弟说是不是啊?”同桌众人听了这番话都是哈哈大笑。
杨肃观听他口气甚恶便是一叹道:“老太爷好大年纪脾气怎么这般重?”
一名阮家弟子冷笑道:“嫌重吗?担不起重便乖乖在家看顾妹子少出来丢人现眼!”
灵真狂怒至极猛地冲了过来杨肃观将他一把拦住跟着微微一笑向那老者道:“看老太爷身带三节宝棍敢问可是出身湖南?与阮世文阮老爷子如何称呼?”那湖南阮家擅使三节棍脑人物便是阮世文杨肃观一语道破免得对方更添无礼。
那老者见杨肃观叫破自己的来历忍不住面色微微一变道:“老朽便是阮世文你这小孩又是谁?”其余几人见他年纪轻轻但三言两语便叫破自己一行人的来历忍不住也是一奇留上了神。
杨肃观见他们面有诧异只淡淡一笑回话道:“在下少林杨肃观。”说着又朝灵定一摆手道:“这位是在下师兄罗汉堂座灵定大师。另一位师兄是灵真大师人称‘虎爪金刚’便是。”
灵定于四大金刚中排名第二仅次方丈灵真则以外门硬功名扬四海两人名声何其响亮阮家众人一听二人大名心下都是一惊霎时全数站起身来。
灵定走向前去逐一拱手道:“老衲灵定见过诸位施主。”
阮家众人见他神光湛然心下暗暗惊惧想起适才己方说话无礼不由脸红过耳纷纷与之回礼。
两方人马行礼如仪轮到灵真之时却只扬起下巴一幅爱理不理的神气。阮家众人向他抱拳他只嘶嘶冷笑全不理会望之颇为狂傲。
阮世文年岁不小江湖上辈分甚高他见灵定外貌谦和又兼自己言语有亏这才以礼相见哪晓得这灵真趾高气扬全没把人放在眼里。想起方才便是这和尚说话狂妄现下还要过来摆谱真个越想越怒霎时气往上冲对着灵真冷笑连连道:“哪里来的野和尚平日里佛经不知读到哪儿去了?居然敢来华山大议论?”
灵真怪眼一翻大声道:“老狗!你放什么狗屁!”说着便要动手打人灵定吃了一惊连忙拦住将两方人马隔开。灵真给人拉着兀自叫骂不歇。
阮家弟子大怒之下便有人出来叫阵只听一名汉子喝道:“死贼秃!你想到华山逞威使能那还早得很!诚心劝你们一句你们几人便要神气得意还得先去昆仑山把灵音那老秃驴救出来再说!”
这人名唤阮元镇乃是阮世文的长子此时这般说话自是在讥嘲少林寺为昆仑欺压一事。阮家众人听了嘲讽纷纷笑了起来。
灵定听他们说话带着侮辱意味当下也动了气脸色一沉放开了灵真道:“这位施主如此说话却太也阴毒了。”
阮元镇本对少林门人不甚敬服早有挑衅之意此时听灵定口气不善便冷笑道:“你这和尚想怎么样?难不成要动手打人么?”
灵真一给师兄放开早已按耐不住他右足往前奋力踏下一声“战”地暴喝登将客店地板踏破阮家几人见他功力深厚自也吃了一惊阮元镇怒道:“要打么?”站起身来跟着摆开三节棍立了个门户。
灵真理也不理迳向阮世文勾勾小指冷笑道:“你儿子不够看三拳便死你老头先上。”阮世文狂怒之下猛地站起身来双目如同喷火只恶狠狠地盯着灵真。
卢云见他们一言不和便要动起手来忙低声问向秦仲海道:“秦将军咱们该怎么办?帮着打架么?”
秦仲海微笑道:“这是他们少林寺自己惹出的麻烦与咱们侯爷的军国大计无关。你只管坐着别去理会。”说着替卢云倒了杯酒一幅好整以暇的模样。
众人正要动手忽听店门口传来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冷笑道:“人家正主儿还没来你们这群兔崽子干么急着打?一会儿上山去看改朝换代那才是要紧事啊!”
众人听说话之人言语无礼等于一举把两方人马编排上了便转头往门外看去。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这人手摇折扇身上服饰甚是华贵此时初春酷寒这人身带折扇若非故做闲适便是将这折扇当作了兵器。
阮世文阅历无数登将此人认了出来沉声道:“西门嵩我阮家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满嘴兔崽子、驴崽子说话这等难听!”
原来这人便是西门嵩外号“伏牛圣手”武功颇为了得乃是河北一带的武林人物想来也给华山门人邀来观礼。
那西门嵩听了阮世文的指责便只哈哈一笑道:“好啦!算我说话不是。只是你们既然吃饱喝足那便快快走吧!不然还没上山人家‘剑神’就把宁不凡打下马来可就看不到新鲜**的‘天下第一’出炉啦!”
灵定等人听西门嵩这么说话自是为昆仑山呐喊助阵看来卓凌昭也邀了不少帮手今日华山之上凶险必多。
阮世文与宁不凡交好如何容得旁人侮辱老友当下怒道:“放你的狗屁!你说话有个凭据怎知这姓卓的便会胜过宁掌门?”
西门嵩冷笑道:“宁不凡若不是怕了人家剑神他好好的天下第一高手却又何必退隐?明白告诉你吧江湖上早已传言说宁不凡自知不是剑神的对手便想早早夹着尾巴逃了也省得华山门下成日给人当成眼中钉哪!”
这些年来卓凌昭行事嚣张专挑成名人物厮杀一路击倒不少高手连灵音大师也给他擒拿下来说不定武功真已胜过宁不凡众人听了西门嵩的说话倒也不以为他言语夸大。阮世文心下气愤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铁着一张脸。
西门嵩见众人沉默无语蓦地哈哈大笑道:“难得武林换个老板咱们遇上这般喜事须得喝一杯助兴。”
他随手一挥手上折扇倏地飞出如圆盘般飞向阮世文身前阮世文大惊正要伸手格挡那折扇忽地转向只听刷地一响那扇子竟抄起桌上的酒杯稳稳地朝西门嵩手中飞回。那酒杯里的酒水却不曾洒出一点半点。
众人见了他这手绝活无不大为惊叹若非此人先前言语无礼此刻定已喝采连连。
西门嵩右手接住扇柄左手也不来取酒杯手腕迳自一振大笑道:“干吧!”内力到处酒杯好端端的留在扇子上但杯中的酒水给内力一激登如水箭般跃入半空跟着飞入喉头。这几下手法干净俐落端的是好看无比。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天桥杂耍的来了。看在剑神的面上咱可须给点赏银才是。”说着掏出几两碎银站起身来已是有意动手。
他正要走出那杨肃观却抢先了一步他走到西门嵩面前淡淡地道:“原来西门先生是卓掌门的好友。阁下与昆仑山如此深厚交情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敬了。”
西门嵩斜睨着他道:“知道就好。今日宁不凡想要从容退隐须问‘剑神’是否答应等会儿张大你们的小眼睛好好看着武林改朝换代吧!”说着说斜目看了杨肃观一眼朝扇面上的空酒杯一指傲然道:“小朋友看到前辈酒杯空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灵真等人见他太过无礼莫不大怒杨肃观却微微一笑向他们摇了摇手示意稍安勿躁跟着道:“西门先生本是前辈既然吩咐了在下自该服侍。”说着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扶着酒杯替西门嵩满满斟了一杯。
众人不知杨肃观为何如此谦卑不由得都感诧异。那西门嵩则是哈哈大笑颇见猖狂。
杨肃观躬身弯腰拱手道:“难得道上相逢尚乞先生日后多多提点。”
西门嵩大笑道:“懂事!懂事!”说着张大了嘴手腕轻摆便要让酒水飞洒半空好再来卖弄武功一番。
酒水尚未入喉忽见秦仲海嘻嘻一笑道:“恭喜恭喜阁下见红了。”说话间拿了只海碗迳自摆在西门嵩脚旁众人不知秦仲海此举何意都感纳闷。那杨肃观却笑了笑向秦仲海摇了摇头。
西门嵩也不理会手腕一振酒水飞洒而出有如一道水箭便往他嘴里飞去。
便在此时猛听喀啦一声响西门嵩扇面上的酒杯忽尔破裂粉碎成了粉末般的细屑霎时伴着酒水全数飞入西门嵩嘴里。
西门嵩虽然老练但哪料到酒杯竟给人做了手脚?一个防备不及已将无数碎瓷吃进嘴里他“啊呀”一声惨叫张着大嘴惶急无比眼看脚边放个海碗也不管是哪儿冒出来的当下弯身蹲地抱住了海碗呸呸狂吐起来转瞬之间碗里全是红红的鲜血。
众人既感骇异复又好笑这才明白杨肃观适才斟酒的用意。
原来杨肃观斟酒之际便暗留阴劲趁着倒酒之便顺势捏破酒杯仗着手劲精准西门嵩没动折扇之前那酒杯只是将碎未碎等腕力一出那酒杯便裂为细屑直直飞入口中登让西门嵩灰头土脸。场中虽不乏好手却只秦仲海一人看了出来当场便放只海碗在人家脚旁用意自也是在取笑了。
西门嵩满嘴是血兀自张着“血盆大口”怒道:“混蛋小子你……你使阴招!”想要动手一旁灵真早已抢了上来双手摆了个门户脸上满是杀气。
西门嵩嘴中流血剧痛之下功力已是不纯待见灵真架式非凡料知是个劲敌便只怪叫一声抱头鼠窜急急出店去了。
杨肃观微微一笑迳向阮世文拱了拱手道:“少林弟子与昆仑一脉仇深似海一会儿山上观礼大家相互照应。”
阮世文哈哈大笑拱手回礼道:“阁下好俊的手段佩服、佩服。”
阮家众人一来惊叹他武功高强二来见他狠狠整了西门嵩一番心下大增好感便也都拱手回礼先前双方的口角阴霾算是一扫而空了。
娟儿见杨肃观三两下打了西门嵩不禁讶异万分拉着韦子壮的手问道:“韦大叔到底这家伙干什么?他咬了舌头么?”
韦子壮哈哈一笑道:“他不是咬了舌头只是嘴巴贱了点而已。”
娟儿哦了一声看着碗里的鲜血伸伸舌头心道:“以后我可小心了没事千万别骂那姓杨的否则咬了舌头那可不是好玩的。”
众人走出店门正要上山忽见秦仲海停下脚来好似有什么事。韦子壮走了上去问道:“怎么了?仲海不随我们上山?”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华山脚下酒家妓院太多我怕咱那两千军马熬不住别去冲扰了百姓我想先回去瞧瞧情况一会儿上山不迟。”原来他算准“九州剑王”定会驾临华山他自己有意与师父私下会面便不随众人上山。
卢云是军中参谋忙道:“我也一同去好了。”
秦仲海奉师之命不能让旁人知晓自己的师承来历便道:“不了你难得到华山来先随杨郎中上山赏景吧回来也好做个两篇诗歌什么的。”
卢云嗯了一声虽然不很情愿但秦仲海这么说了也只有答允。
秦仲海见他低头不语神色有些苦闷**不离十不是为了公主愁便是为了伍定远烦心。心中便想:“看卢兄弟这几日的模样还是伤心未复一会儿带他去酒楼乐上一乐省得镇日价愁眉苦脸看了也烦。”心念及此便拍了拍卢云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才离去。
众人听秦仲海自称军务繁忙便不再多言只管自行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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