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蛇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充斥在伊莎贝拉脑海中，有来自多元宇宙繁芜复杂的法则信息，也有来自处于绝望希望中法师们的感激涕零、极度喜悦和崇高敬意。
元素与能量的双重潮汐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八天，但对直到今天才被魔网覆盖的区域的法师们来说不亚于一次灭顶之灾。
魔法是什么？
只要听过魔法威名的人都知道魔法可以支配四大元素，两大能量，念动咒语，挥舞魔杖间就能塑造元素洪流将目标湮灭。
地刺、藤蔓、波涛、冰棱、风刃、闪电、火焰、光雾、诅咒都是法师们力量的一部分。
当然，还有可以将一座小型城市从大地上抹去，令人绝望胆寒的天灾法术！
尽管内部有同为施法者的祭司分庭抗礼，外有力量型职业骑士、战士、弓箭手以作抗衡制约，但不得不说法师这个职业千百年来一直以其数量的相对稀少和强大的力量维持着高高在上、地位超然的社会地位，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权力。
对祭司，极端法师们讽刺他们为“神明的寄生虫”、“神奴”；对力量型职业，“野蛮”、“粗鲁”、“连脑袋都长满肌肉”是最普遍的标签。
不管什么时候，法师永远都是充满梦想的年轻人们最憧憬和理想的职业之一。
如果非得找出一个不满意的地方，大概是法师对天赋的要求过高，将绝大多数人排除在外。
然而，必须得承认的是，从科林和摩根两位大法师开创魔法时代以来法师们受到尊敬和享受利益、地位的背后，是数不清的羡慕、嫉妒，以及隐藏在黑暗中的仇恨。
如果法师们仍然掌握着超凡的元素能量，他们大可云淡风轻地将别人的嫉妒填充进来以满足虚荣的心，继续享受那种飘飘然的优越感，或者干脆置之不理，不屑一顾。
但要是有朝一日法师们失去力量，从云端狠狠地跌落尘埃，成为一文不值的烂泥，数千年来对法师来说不值一提的嫉妒酸液就立刻爆成毁灭深渊，择人而噬。
躲在密室中依靠最后两枚魔法水晶维持魔法阵运转苟延残喘的格里翁不过是其他职业者和势力对法师反扑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
格里翁面色颓然地将自己缩在密室的一个角落里，额头上还有鲜血流下，模糊了他的双目。
这位狼狈的法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伤口，神情复杂到极点。
自从被任命为杀戮王国灰鹰城城主，不，应该说是自从他成为冰霜派系黄金大法师以来就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在他额头上划出伤口的也不是任何一位黄金剑圣，而是一个城主府他平日里甚至连正眼都不会施舍一个的青铜护卫。
这在八天前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哪个青铜战士胆敢对着一位黄金大法师出手，格里翁可以拍着胸口保证只要一个青铜法术，就能将小小的青铜战士撕成粉碎！
然而，在美里卡降临到异大陆后，笑话变成了事实，而且就生在他身上。
起初格里翁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生的样子，但很快事情就暴露了。
魔法失灵的情况显然不是特例，杀戮王国甚至整个世界的法师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法师们失去力量，无法释放法术，魔法失灵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甚至在美里卡还没有完全降临异大陆就传得沸沸扬扬。
黑铁、青铜阶位的法师直接失去所有施法能力，连一个最基础的法术都无法释放。
除了高出常人一截的精神力和身体被被作废的魔力，有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白银法师下跌两个阶位，落到职业者的最底层黑铁阶位。
至于黄金大法师，格里再一次不死心地新感应着游离在空气中那少到可怜并且不听使唤的水元素，他的实力勉强维持在青铜阶位。
青铜阶位，对一个动辄就是寒冬冰环、暴风雪等白银法术乃至极度深寒等天灾法术的格里翁来说根本不够。
要知道现在外面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副城主和曾经的下属们没有一个实力是弱于白银的，其中领头的还是个开出一个异化能力的黄金剑圣。
一旦密室外的魔法阵被攻破，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利兹曼，城主的位置已经是你的了！”
看着魔法阵上越来越微弱的法术灵光，格里翁慌忙将其中一枚魔法水晶镶嵌进去。
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再轻而易举不过的动作在魔法失灵后都变得十分艰难，大脑受到魔法阵本身的力量冲击，像是被人拿着榔头对准太阳穴狠狠锤击了两下，又疼又痛，差点晕死过去。
“您说笑了，城主大人。教会的最新命令已经下来，杀戮王国内禁止任何势力对法师实施暴行，我是来接您出去的。”
哈！要不是现在脑袋疼得要命，得靠着墙角才不至于让瘫倒地上，格里翁差点都要笑出声来。
教会的命令他是知道的，在他躲进密室求生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大规模大范围的针对法师的反扑又岂是教会简单一个命令就可以制止的。
曾经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法师一夜之间跌下神坛，扪心自问，格里翁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一个法师身上没有让人眼红的财富？
金币珠宝、魔法水晶、魔法道具、法术卷轴……
虽然很多魔法道具和法术卷轴都开始失效，但他们肯定不会在意这些。
光是将法师们视若珍宝的法术书撕碎、魔杖折断、财富刮走，就足以让他们泄千百年来自法师职业的压力和阴影。
更何况，还可以将高贵的法师狠狠踩在脚下，欣赏他们无力的挣扎和痛苦绝望的哭喊，任谁都能从这巨大的反差中国获得无比满足和快感。
当然，这些还是幸运的，真正倒霉和恐怖的是落到以前仇家的手里，羞辱、鞭打甚至枭都算得上温和，水刑、棍刑、石刑、锯刑等虐杀手段才真正阐述什么叫惨绝人寰和血腥残忍。
如今法师的遭遇就像被洪水冲破的堤坝，就算教会有心庇佑，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将突然爆出来的矛盾压制下去的。
甚至……甚至就连教会本身都有暗中参与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法师灾难。
格里翁能在一个神权国家被任命为城主，靠的是什么，无非是黄金大法师的身份。
现在他已经失去昔日的荣耀、实力和价值，杀戮之神的教会哪里还顾的上他。
密室外传来一声轻笑，像极了猎人看到猎物在陷阱中无力挣扎后信心十足的笑声。
轰！一剑重重地砍在密室上，没有白银以上魔法师主持的魔法阵的法术灵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利兹曼，我以为我们没有仇怨。”
格里翁强撑着将最后一枚魔法水晶镶嵌进去，计算了一下它能维持魔法阵运转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极力用一种洒脱的语气说，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城主大人，我们自然没有仇怨。真正的仇怨在你的食指上，你守不住那笔财富的。”密室外，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一个空间戒指，换取一年的庇佑，如何？”
格里翁看着食指上那枚空间指环，里面的财富可以买下半座灰鹰城，现在却只能为他换到一年时间的庇佑，而且还是算不上数的那种。
“收起你那愚蠢的想法。”格里翁气得破口大骂，心中暗暗决定魔法阵被攻破的瞬间就用一个冰棱将自己的生命结束。
这大概是他如今能够争取到的最体面的一个死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法术灵光越来越黯淡，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轰！法术灵光终于熄灭，格里翁甚至能听到外面男人们喉间残忍而得意的笑声。
两剑，只要两剑，密室就会被一位黄金剑圣的攻击下轰然破碎。
就在格里翁闭上眼睛，准备将准备已久的法术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一下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波动从身边扫过。
魔法的气息！
这是魔法的气息啊！
格里翁睁开眼睛，顾不得已经出现一个裂缝的密室，运起残余的精神全力感受这股魔法气息。
“魔网！”
“魔网是由神秘女士向多元宇宙施法者提供的大型奥术使用魔法网络平台，所有权、管理权均归神秘女士所有……”
“《多元宇宙魔法网络使用协议》，以下简称《协议》，本协议在多元宇宙法则允许范围内最终解释权归神秘女士所有……”
“魔网使用人（以下称‘奥术师’）应当基于了解本协议全部内容，在认可、同意本协议全部条款的情况下方可下载前置奥术【奥术种子】和【奥火】，以完成转职。”
关于奥术师……
关于奥术……
“魔网！奥术！奥术师！”
格里翁捂着脸哈哈笑着靠着墙角坐在地上，别说是一份大致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的《多元宇宙魔法网络使用协议》，就算是付出灵魂的代价换取正常施法能力他都愿意。
在失去过法术能力并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后，为了力量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和灵魂。
我已认真阅读并同意以上协议！
下载奥术********奥火！
“点燃奥火，转职奥术师！”
“检测奥术师精神天赋……魔力天赋……职业等级……综合判定中……最终施法天赋：标准！”
“奥术师施法模板生成……”
“看来我们的城主大人疯了！”
破开魔法阵和密室，男人们看到的就是缩在墙角，笑得浑身颤抖的狼狈法师。
“真可惜。”
曾经何其荣耀的黄金大法师，就这样被逼疯了。
男人收起长剑，伸手对着法师抓去。
以他黄金剑圣的实力，这一抓下去别说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青铜法师，就算是白银战士都不一定躲得过去。
“哈哈……”格里翁抬头看着向他抓来的黄金剑圣，大笑着朝他伸出一根手指，笑得喘不过气来。
“城主大人看来是真的疯了！”
“他刚才要是自杀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一些，现在……”
副城主大人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许在遭受世间最恐怖的折磨和刑罚后才会大慈悲地赐他一死。
曾经属于灰鹰城城主的下属们远远看着，相互议论着。
“灼炎飞瀑！”
熊！一共六道火焰瀑布轰然降下，将猝不及防的男人淹没。
伊甸园。
“感觉怎么样？”伊莎贝拉睁开眼睛，就看到亚当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呼……”伊莎贝拉吐出一口气，神色复杂。
良久，才点点头，说道：“还不错，从今天开始魔网就是多元宇宙奥术师们施法的基础和方式。”
来自四大元素位面的力量让魔网更加壮大和神秘，魔法体系愈完善，多元宇宙的法则信息让伊莎贝拉在魔法领域的造诣更深，为将来点燃神火获取魔法领域铺平道路。
“亚当，幸好你在新大陆降临后立刻将公国的法师们保护起来，不然……”
伊莎贝拉说着指了指脑袋，刚才魔网融入三块新大陆的刹那，她感受到不少美里卡上法师们山穷水尽的遭遇，不是谁都拥有格里翁一样的好运气在最后关头翻盘。
更多的时候，他们在魔法失灵后的第一天就惨遭毒手。
这场灾难时如此的鲜血淋淋，以至于当最新一批美里卡奥术师涌入魔网的同时，伊莎贝拉就收到信仰之力，并且数量还不少。
“那是好事。”亚当笑着说，“不过你没有神火无法直接吸收信仰之力，但可以将他们混合你的魔法知识提取神性。”
魔法神性！
***
都瑞，法兰斯传统重城，与北方的里昂并称。
她在焦炎王朝和凯尔特将法兰斯领土撕裂，黎明教会不得不将势力收缩到南方后成为法兰斯的临时都城。
当然，现在，这里已经被狮鹫帝国接管，来自凯尔特的大军和圣堂的牧师在这座城市驻扎。
尽管如此，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座城市都会生一些争斗，来自法兰斯死忠分子对凯尔特的报复刺杀。
一片土地被一个教会经营数千年，足以让特定的信仰深入人心，何况还是以严苛思想控制闻名的黎明教会。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从来都不缺少死忠，哪怕是在黎明与秩序之主陨落后。
神的死亡，让他们变得更加无所畏惧和直面死亡。
以死换死，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值得欢呼的胜利。
“看来你是不准备说了？”
都瑞城主府阴暗的地下密室里，只有两排火把跳跃着明暗不定的火光，阴森可怖，希尔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被盖伦送到这里的黄金剑圣。
“太阳神的走狗，我诅咒有一天……”他后面的话被卡尔特后裔一脚踢了回去。
盖伦神色尴尬地对身边阴鸷的中年男人说：“谢尔盖阁下，他的嘴巴很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那些老鼠们的藏身之所说出来。”
这位卡尔特后裔在黎明与秩序之主陨落和法兰斯战败后，心情激荡下打破桎梏，顺利晋升到传奇阶位，成为狮鹫帝国又一位传奇职业者。
时隔多年，当年法兰斯皇室的血脉再一次踏上法兰斯都城的土地，以胜利者的身份。
谢尔盖叹息一声，怜悯地看着光辉骑士团曾经的副团长：“是你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诛罪官特有异化能力，永刑地狱！
“啊——”
盖伦只看到这位传闻中是圣堂宗教裁判所创建者的男人看了地上的副团长一眼，后者就立刻出凄厉的惨叫。
但惨叫仅仅是刚刚从对方的喉咙间冲出就戛然而止，持续的时间甚至没有一秒。
被五花大绑的黄金剑圣两眼翻白，面容扭曲，青筋暴起，四肢抽搐，冷汗涔涔，仿佛承受着世间最可怕的痛苦。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谢尔盖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随后，盖伦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谢尔盖的异化能力，而且是精神方面的，但丝毫不影响谢尔盖在他心中强大的印象。
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盖伦心中刚升起这个疑问，就见到可怜的黄金剑圣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一条死鱼。
“都瑞外城区墨所里德庄园，黎明教会的余孽都藏在那里。”
这……这样就问出来了？
盖伦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整整两天都没能解决的问题谢尔盖阁下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今晚你带领军队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盖伦记住地址，转身就走。
“等等。”
盖伦疑惑地看着谢尔盖：“谢尔盖阁下，请问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谢尔盖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笔快速写着。
大概十分钟后，谢尔盖将羊皮纸卷好，抛给盖伦：“这是黎明教会专门训练异化能力圣剑打击的部分系统化方法，我听说与你的胜利之枪有相通之处，拿去吧。”
盖伦握住手中的羊皮纸，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连离开密室的脚步都轻飘飘的。
当密室大门被关上后，谢尔盖皱着眉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轻喝一声：“出来！”
“有趣的异化能力。”一条漆黑丑陋的毒蛇从角落的阴影中爬出来，吐着舌头嘶嘶叫着，“难怪会任命你为圣堂宗教裁判所的负责人。”
“玛门殿下，你从我离开天堂山开始就紧追不舍，甚至分化意志化身到此。难道就不怕吾主降下神圣光辉么？”
“不要那么抗拒，谢尔盖。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毒蛇沿着密室中跳动的阴影游荡过来。
谢尔盖冷笑：“那你就更应该知道这是神圣狮鹫帝国的领土，要是让其他势力的人看到，恐怕要生出天堂山与贪婪魔神联手的误会。”
“不，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毒蛇沿着桌子往上爬，“因为根本就没人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
谢尔盖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戒备地看着毒蛇。
“我虽然不是掌管恐惧的神明，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其他人对你的敬畏，或者说是恐惧。”
“比如？”
贪婪魔神蛇盘在谢尔盖面前，吐出滑腻腻的声音：“比如刚才那个传奇剑圣。”
“让我看看，你在黑暗中帮助圣堂处理那些肮脏事情，却没有人知道你的功绩。就算知道，仍然畏惧着你，视你如洪水猛兽。”
毒蛇高高将头昂着，与谢尔盖平视，总结道：“你默默无闻的付出没有获得回报。”
“你是传奇巅峰的强大剑圣，荣耀和权势才是你应该享受的，而不是在这里，一个阴暗的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的地下室。”
毒蛇一下子冲到谢尔盖面前，吐出的舌头几乎要触碰到后者的鼻子：“你值得更好的。”
“不劳费心，为吾主付出是我的荣幸。”谢尔盖抿了抿唇说。
“付出？奉献？荣耀？哈，这些统统都是谎言！安德鲁，骑士之神！西蒙，审判天使！特蕾莎，总览圣堂教务，俨然太阳……天堂主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教皇！加隆，执掌帝国军权！你呢？”
毒蛇放慢了语调，语重心长地说：“而且我还听说圣堂正在神圣狮鹫帝国境内卖力传播特蕾莎和加隆两人的功绩，提升威望。你应该知道圣堂的用意？”
“收集信仰。”男人艰涩低沉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
“没错，现在是收集信仰，下一步就是点燃神火了。论实力，你不比特蕾莎和加隆差；论身份，宗教裁判所负责人不亚于战争部长。难道就因为你游走在黑暗，所以注定你永远都只是个凡人？”
瘦高的中年男人沉默着。
“我可以帮你。”毒蛇怜悯地看着他，属于贪婪魔神特有的蛊惑气息在黑暗密室里散开，“我听说伊甸园中有一棵金苹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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