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兄战
“熏还在哭？”
“嗯,睡着了也还在哭。”
枣凝眉注视着千叶，女孩子的眼泪怎么会这么多,连睡着了也还在抽噎着，不知她得疼到什么地步。
枣持续好几个小时的揉按,那个疼的哭泣的孩子习惯了枣的陪伴,小手抱着枣的手臂,靠在他一侧。
雅臣微微蹙眉，忽然道：“我来吧。”
枣愣了下，随即起身从床边离开,手臂上那温热的触觉陡然离去，有些凉，有些不适，他看见千叶失去了他的温度,无措的轻颤着睫毛,似乎要醒过来似的。
但下一秒,雅臣就替代了枣的位置，将千叶揽在怀里，安抚着她：“乖,雅臣叔在这里。”
枣的心情很奇怪,就像温度从身体上抽离似的，被不知名的冷风灌过，感觉空落落的。
“七点了。”
雅臣看了眼时间，温和劝道：“枣先去上班吧，熏这里我会看顾着。”
“嗯……”
其实枣很想说可以请假，但雅哥的态度显然并不想枣待在这里，朝日奈的兄弟，某种程度上大都有异常敏锐的直觉。
一直到上午九点多，雅臣实在不忍心他疼爱的孩子一直隐忍着的模样，提前打了电话给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带着千叶去了医院检查。
“石原的身体一向虚弱，都是医院的熟人，我们也都知晓，常年的药物和治疗多多少少会对女孩子的生理育有些影响，加上有些低烧，另外……”
妇产科主任犹豫了会儿，雅臣礼貌的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了丝担忧和急切：“另外怎么了？”
主任语气奇怪：“虽然石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但初潮前就有性行为还是不太好，听说朝日奈医生准备收养石原？”
雅臣顿了顿，“嗯。”
“石原是女孩子，年纪也小，朝日奈医生若是真下定决心了，那孩子的交友和人际方面……你得多操心了。”
石原的人际圈子一向很小，那么单纯的孩子，连出门都很少出门，一般女孩子爱玩的和朋友逛街玩乐她都没有。
这样的女孩子在初潮前就有了性行为，绝大可能是熟人的觊觎。
当然这话主任医生也不好说，见雅臣一向温柔的神情变得阴晴不定，主任也更不好提起这种私密的事了。
雅臣是医生，他的屋子总和一般男性的屋子不一样，总是备着基础的医疗器械。
雅臣性格温柔，从一些摆件就能轻易的看出来。
雅臣很喜欢小孩子，他的口袋里总有些孩子爱吃的糖果和巧克力，屋子的书桌上有个蓝色的小熊，床上也有一只熊，本来是没有的，但千叶来了之后就有了。
雅臣很喜欢熏，但这份喜欢不知何时变了质。
他以前很期待千叶能喊他一声爸爸，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但他很希望有个孩子。
曾经雅臣心想，那孩子一定要向熏那样可爱，那样乖巧。
熏被那个家庭抛弃的时候，雅臣很心疼，心底却稍显阴暗的庆幸，他想收养熏，可雅臣的性格并不是太过主动的□□性格，他知晓千叶内向，他怕千叶拒绝。
但更怕千叶和他疏远。
于是他将熏接回了朝日奈家，这个让他一度有些后悔的决定。
他知道有些兄弟们喜欢熏，和他不一样，某些方面又有些一样的那种喜欢。
雅臣有些出神，拿着听诊器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戴在耳朵上，把稍有些冰凉的手自己捂热了，才拿着听诊器探进千叶的衣领。
她的脸色苍白，秀气的眉如烟云笼罩的愁雨朦胧，水润的惹人怜惜的碧眸轻垂着，这样的熏总让雅臣想起当年在医院孤身一人的孩子无助的在他怀里寻求安全感的模样。
“熏，还有谁这样抚摸过你？”
雅臣淡淡道。
千叶的声音总是娇软动听的，连轻喃着提起那个称呼也柔美的让人心神恍惚。
“右京叔……”
雅臣手一紧，瞳孔颤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雅哥还是再考虑一下收养熏的决定吧。
——也许熏并不愿和我们成为家人。
——这件案子结束后，我有件事想和雅哥商量，关于熏的事。
门被大力打开，中途又压抑的放缓了力道不轻不重的关了门。
千叶靠在枕头上，呼吸间都是雅臣身上的气息。
她拉了拉有些松垮的衣领，床头的手机恰巧此时响起，是藤原贺来的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条未接电话，是昨晚的。
千叶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没回去，没通知藤原贺。
电话一接通，藤原贺含着急切的笑意就传了过来，“小熏在外头过夜怎么不和叔叔说一声？这次又是谁？那个和尚，还是那个律师？还是那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医生？”
千叶下了床，拉开窗帘，看着庭院的风景，听说这院子里的花曾经都是朝日奈祈织栽种的，祈织在时总会按时修剪，但对方现如今大学工作了，这院子里的植物如同没有束缚的野草一般疯长，倒不凌乱，乍一看如火如荼极近朝气。
初春的枝条含苞待放，然而那些树木旁却有一朵妖娆美艳的玫瑰，她仰头笑意盈盈的望着千叶，似乎早就知道千叶在这里，并不惊讶。
“都不是，是一位游戏制作人。”
千叶浅淡的笑着，她打开窗户，秀气的眉眼被风拂过，明明是初春，却让人感受到春末的暖意。
“小熏还真是……”
藤原贺未尽的话语淹没在沉默中，半晌才纵容迷恋的叹息着：“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庭院里那朵美艳的玫瑰朝千叶挥挥手，连声音也甜蜜的像浓醇的蜂蜜一样优雅动人，“小妹妹，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像一阵香风，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
下午时分，千叶想回家，但被雅臣拒绝了。
“这里也是你的家。”
雅臣的神情有些忧伤，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流转着暗潮的涌水，“熏就那么不愿和雅臣叔在一起么？”
他抚摸着千叶肩膀的手微微缩紧，“如果右京让你留下来呢？”
见千叶茫然的抬眸，她总是这样单纯，让人不忍心怪罪，她能有什么错呢，大人的世界总是肮脏的。
雅臣语气冷淡，神色也冷淡的很。
“以后不要和右京走的太近，他会把你带坏。”
“右京叔对我很好。”
小姑娘小声为右京辩解着，雅臣轻笑：“有多好？”
见她望着自己不说话，雅臣又道：“把你拐到床上的那种好？”
雅臣一反往常的温柔，话语咄咄逼人又隐忍，偏偏神情平静，仿佛在念一段小说独白似的毫无关联。
而事务所的右京捏着手机抿着唇沉默的坐在办公椅上，他确实准备和雅哥坦白，但雅哥突然的兴师问罪让右京有些为难。
他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
业务电话响起，助理说那位雨宫小姐又来了。
右京捏了捏眉心，想起昨天千叶临走前的话，本就差的心情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此时家里的兄弟大都不在，雅臣不想千叶回那个奇怪的藤原贺的家里，可也不愿千叶待在日升公寓。
“一个突然出现的远房亲戚，难道比照顾了你三年的雅臣叔还要好？乖，熏听话，只有雅臣叔才能好好爱你。”
雅臣仿佛铁了心了要让千叶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此时的神经有些敏感，雅臣竟觉得家里的兄弟们都对他的熏心思不纯。
稍微回忆以前的事，疑点重重。
雅臣笑着联系了相关部门的人员，直接登记了领养申请，只要审核通过，千叶以后就会姓朝日奈。
千叶父母双亡，亲戚又薄弱，医院一直暂代了千叶的临时监护人，雅臣是医院的医生，也是千叶的住院医生，他要想领养千叶，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雅臣做的这一切都没通知公寓的兄弟们，除了因为担心千叶而打电话询问雅臣千叶情况的朝日奈枣。
“收养熏……？雅哥，你考虑好了？”
“枣也要阻止我？”
雅臣敏感的反问枣，语气不善：“难道枣也要和其他兄弟一样？”
也？
枣不太明白雅臣的意思，他不常回家，和兄弟相处的也少，但隐隐约约，雅臣的话让枣心跳一滞，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动脉，连呼吸也艰难了起来。
雅臣在医院周围有个单身公寓，平常日夜班颠倒，或是医院太忙，没空回家的时候，雅臣就会歇在这里。
“雅臣叔，我手机呢？”
雅臣倒了杯水，冲开了药剂，微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剥开一块奶糖放在盘子里，“熏有什么事和雅臣叔说就好，熏想联系什么人，雅臣叔会替你联系，学校那边请了假，你病还没好，最近不要出门。”
最初那剧烈的痛意已经减缓，只是腹部还是隐隐钝钝的痛着，千叶喝了药，吃了糖。
已是深夜，雅臣出去接了几通电话，他似乎并不想让千叶听到，锁了卧室的门，过了半个小时才重新进来，手里端着杯牛奶。
千叶沉默的仰头望着雅臣，娇小的孩子在男人面前纤瘦的可怜，。
他背对着光线，面容偏暗，依旧是那白色的医师袍，口袋里露出一只蓝色的小熊。
“熏，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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