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1章 平淡之眼
阿咕噜堡是一座近乎圆形的大城。
兽王宫坐落于阿咕噜堡最核心的位置，也拥有整座大城里最高大的建筑——唯一超过阿咕噜堡城墙的殿堂。
兽王宫整体使用一种近乎黑色的深灰色巨石建城，看起来坚实而冷硬，一眼看过去，甚至有一种望山的错觉。
建筑分层，其结构就好像竖置的千层卷，一层层的叠在那里，由外而内渐次拔高。
每一层都由一个个方形柱体高塔作为节点，再以厚重墙体连接而成，方形高塔自下而上逐渐收窄，每个顶端都有一个半球形的圆顶，好像空中亭台。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位于王宫最中央的通天巨塔，从远处看的时候林科以为那只是一截细细的塔尖，直到近处才现那根本是一座占地不小的高塔，只因为其相比较王宫其他高塔而言高得甚至有些突兀，才显得纤细罢了。
王宫四面均有宫门，战神帝国的使节团所处的是正南宫门外的广场，这一片广场占地面积不小，但却不是完全开放的，只从其上偶尔经过的华贵车架来看，大概非兽人帝国权贵不得进入。
按照副使文斯的建议，林科一行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提前了一个小时抵达，在一众昂挺胸的人族骑士们护卫下，使节团的官员们看起来比初到这里的时候从容淡定了许多。
“兽王宫是王族重地，守备却并不算森严，”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林科正打量着兽王宫内外前后的守军，以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这里的布防甚至有些糟糕。
“兽王宫历史上从未经历过战争，哪怕阿咕噜堡被兵临城下甚至攻破的两次战争中，兽人们也没有让敌人靠近到兽王宫附近，更何况……”站在林科身边的副使文斯显然在来之前做过不少功课，“更何况兽人尊崇强者，当代兽王本身就是天下有数的强者之一，兽王宫的守卫从来都只是摆设。”
林科的视线投向那通天巨塔。
整个兽人帝国的人都知道，兽王就住在那巨塔的顶端，每一晚，他都要在那里安睡，这个强大而骄傲的帝王和强者，甚至反过来成为了整座阿咕噜堡的兽人子民能够安睡的理由，哪怕兵临城下，那么，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兽人帝国等级森严，这种等级制度和相关规则几乎写死在了所有兽人灵魂，兽王作为整个等级制度体系内唯一的至高点，拥有的权力是大多数人类世界的帝王难以比拟的，如果非要用谁来比较，那大概就只有光明圣山上那位教皇大人了，”文斯继续道，“所以我战神帝国想要在这兽人帝国做成什么事情，有且只有一条路，就是得到兽王的认可。”
“当然，哪怕兽王已经不再壮年，但兽王仍旧是兽王，至尊兽王，”林科微笑着看向前方紧闭的宫门将声音送入文斯的耳中，“不过这一代兽王已经在位数百年了，早已不再是凭着一腔热血去做决断的角色，尤其是当他要面对的是一件关于兽人帝国未来百年的重要选择，而且他本身又难以再活又一个百年的情况下。”
文斯沉默着扭头看一眼林科，表情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象过会有一天，能遇到像林科这样胆大妄为到站在兽王宫前还敢妄议兽王生死的使节团正使，虽然他说出来的话有道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遥遥的斜在天边。
等候在兽王宫前广场上的人族使节团众人几乎要冻僵，除了林科和文思两人以外，其余的官员几乎清一色都是巨力境的等阶，哪怕他们一个个都在出门前套上了最厚重的皮毛大衣和斗篷，还是忍不住的哆嗦。
站在太阳照射下不能为他们带来一点暖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座宫门才终于打开，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孤零零出现在那里又朝着众人走来，正是林科熟悉却多日不见的四王子。
四王子表情肃穆一步步走到使节团前十米的位置停下，声音如同雷霆刹那传遍四方，“兽王陛下有请战神帝国使节团觐见！”
说完也没有与林科续话的意思，肃穆转身往宫内走去。
林科当先大步跟上，在他身后，是亦步亦趋的使节团众人。人族护卫骑士们却是无法进入的，只能安静的等候在宫外，目送一众文官入宫。
当宫门缓缓闭合的时候，所有骑士们的心中都有些沉重，人们总是排斥两种情感，一种是对未知的恐惧，而另一种，就是对不可控的愤怒。
四王子走得不快却也不慢，是让一众人族使节团文官能够快步跟上的程度，他始终与使节团保持了十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像极了他对这次事件的态度。
林科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赶路，时不时打量一下四周的建筑，模样轻松的好像一个观光者。
一层层的深入，直到众人跨过第九道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再没有另一堵高墙阻挡，一座空旷的圆形广场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最中央那一座高耸如擎天柱一样的高塔之外再无其他。
无物也无人。
巨大而平滑的石板铺成地面，简单平整，除了偶尔一棵顽强的植物从石头缝里探头，再没有一星半点装饰。
高塔呈圆滑的方柱形，底部长宽各有近百米，上到中部开始收窄，及至顶部则更窄，形态奇异。
等到四王子与林科一行走到底部大殿门前，殿门便缓缓打开，林科这才现原来单只这一座殿门就足有十数米高，抬眼从门缝往殿内看去，只见大殿高度同样惊人，绝对超过三十米，显得空旷有余。
还不等林科内心默默的赞叹上一句话，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被大殿深处的一双眼睛所吸引。
就像那双眼睛里藏着自己毕生的渴望。
仿若黑洞，又酷似光明，其形好像微茫般渺小，又近乎旷野般无边，只看一眼，就让林科整个灵魂都纠结欲死，无尽的矛盾化作令人难以自拔的冲突感受，让他这样龙力境的强者都有一刹那的恍惚，那一刹那，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身处何地！
只是不由自主的去追寻灵魂深处那一点点感受的答案，却仿佛失忆了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曾在哪里体验过那种感受，那种磅礴与纤微，那种激烈与悠然，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感觉到甚至有些眩晕，呼吸都变得困难！
“葡蓝可！”
就在他几乎陷入迷茫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叫喊声将他重新带回现实。
一刹那，他清楚明晰的看清了那双眼睛。
眼皮低垂，几乎要将瞳孔都盖住，却不能给人半分疲惫感，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亦或者淡漠，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山，即便再过上一万年都不会有丝毫变化一样。
平淡，与伟大。
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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