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是谁?’
如果不是井野现在被定住, 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她恐怕即刻便会问出声来。井野错愕又惊惧地捕捉周身乃至自己的身体里的响动, 可除了紧促的心跳声外,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就像刚刚那个清透温和的女声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可井野清楚那不是。
她是一个忍者, 无比相信自己的五感和直觉,她刚刚非常清楚地感觉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不是经由空气传播触碰她耳膜而来的, 而是像直接在她身体内部响起, 语言直触敏锐的神经。井野本身修习的家族忍术就是心转身,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有别的意识入侵了她的本体,于是惊疑不定地想要试探刚刚那个声音的来意。
可是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 她抛下一个问句,就沉默下来, 好像消失了,又好像在等井野的回答。
“别害怕, 小钥匙。”在井野还在试图与身体里的声音对话的时候,凝渊已经从宁次怀里抱走了薄野翎。
她把银的少女放在地上, 手指轻轻从薄野翎锁骨下方的伤口划过。她的手指带着光, 那些闪耀在指间的微光钻进薄野翎的伤口,正在大出血的伤口便停止流血,开始愈合。
凝渊表情平静, 甚至带了几分温柔“等我解开你的封印, 你就又是一个精灵了, 也许还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她语气变得缱绻,像是在和某个感情深切的老朋友道别“但是,其实我不希望你能活下去,当然,我不是怕你活下去后真的会要我的命,我只是觉得你即使活下去,也会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里吧。因为封印解开,整个世界都会混乱,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还会把整个世界乃至平行世界一起推向毁灭。”
凝渊注视着薄野翎,仔仔细细看着她苍白的脸“如果一会儿觉得太难过,就睡一觉吧,不要硬撑。你是我亲手促成的生命,我不想你继续狼狈活下去,然后和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糟糕的一切一起被断送。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说,至少对我不太一样。”
凝渊将手指点在薄野翎额头,低语缠绵“该结束了。”
天空一片阴沉,满天乌云沉沉压在鹤见城的废墟之上,风吹过,吹得满地沙烁碎石轻轻滚动。
井野停下了和那个声音的单方面对话,看着凝渊伸出手来,轻声的吟唱着什么。她一身利落的黑色衣装,虚睁着眼睛,在压城的黑云下犹如一抹暗色的亡灵。世界重新震颤起来,大地愤怒的咆哮,已成废墟的城市复又震动,在之前强震中残存着的破损建筑彻底崩溃。
黑云浓重,而后从看不见的黑云边际处钻进了几丝血红,那云中的血丝从四面而来,如有灵性一般缠绕纠结。黑云卷成漩涡,血丝夹杂其中,漩涡朝地面旋转,像极了快要成型的龙卷风。可地面没有风,空气是凝滞的,黑云席卷而来,夹杂在其中的血丝忽然从黑云中脱出,涌向薄野翎的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东西?
井野看着薄野翎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那些血丝钻进她的皮肤,在她瓷白的皮肤下织出交缠的网。而那个毫不畏惧危险而扑向自己的姑娘啊,此刻正在颤抖着挣扎,大量的失血让她丧失了所有力气,那些红色的东西攀附在她全身,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缠满了红线的提线玩偶。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怨恨。’
那个声音忽然回答了井野在心底的怒喊。
井野一怔,脑子瞬间空白下来。
那个声音似乎是察觉到了井野的呆滞,霎那间放大了井野的观感。只那么一瞬,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井野眼前闪过在强震中分崩离析的城镇和村庄,滑落的巨大山石,沸腾的火山和席卷起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一个小岛国的海洋。
人们拥挤在一起朝高地奔跑,怀里紧紧抱着感应到大人们的不安而跟着哭闹的孩子,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带上,来不及带上吃食衣裳,来不及带上家里饲养的牲畜,甚至来不及带上故人的旧照片,只能本能抓住亲人和孩子,遵从求生的本能朝山上跑。就以此刻而言,不会有任何物品比此时手里紧紧抓着的人对他们来说更珍贵。可海啸铺天盖地地冲来,一切都消失了。
互相撞击的巨浪在海面泛出一大片白沫,白沫中飞出几丝血红,来自于人们最后的绝望。
井野浑身僵硬,哪怕在眼前闪现的只有那么几秒的片段,完全不足以勘此时世界的模样,但她已经不想知道了。井野想要动作,可是她不管怎么努力,身体都动不了分毫,她像是被套在一个坚固的牢笼里,连身体都成了牢笼的一部分。她的灵魂愤怒地大叫,想要从身体里冲出去,把罪魁祸的凝渊揍个半死,可是她做不到,她只能在看着看着,像眼睛通红的卡卡西或其他人一样,无能为力。
井野看着那些像是血丝的东西从云层中卷下来,落在薄野翎身上,看着薄野翎挣扎,出隐忍的哭叫,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谬透了。
‘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做点什么,拜托你,帮我做点什么吧!’
她带着哭腔大叫,一点顾忌都顾不上了。
她是个忍者,可是在那张听起来神秘又强大的忍者外壳下,却是一个仗义又单纯的女孩子。她不想顾忌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不想顾忌同意对方的暂借后自己还能不能拿回身体主控权,她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她没有救世的能力,可她想她至少能救自己的朋友。
就算用这个身体换没关系了,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做点什么,哪怕是牺牲。
薄野翎耳边有声音,她难受得不行,头脑因为血液供氧不足而昏沉,喉咙干涩,外界好像有什么透过毛孔钻进她的身体,触动了某个沉睡在深处的东西,可薄野翎还是能听见耳边有什么声音。
那像是谁的低语,冰冷的充满了可怕的情绪,像是在她耳边不停重复一个诅咒。
阴冷的东西像潮水一样蔓延过来,直到将她整个包裹在一片意识中的森冷海域,薄野翎感觉到了喉咙中的铁锈味,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好似正在崩塌。她恍惚记起那好像是睿智的长者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努力集中精力想要挣扎,可是喉咙中的血气翻腾,她睁开眼,只见在天与地之间,尽是鼓荡的鲜血。
艾斯特尔被染红了。
那个代表着希望的名字从薄野翎的额头里飘出来,它被薄野翎收下时还是亮晶晶的,可是此刻溢满了殷红,变得无比沉重。
凝渊平静地俯视着薄野翎彷徨的脸,伸手将艾斯特尔的名字拂到一边。她看着重新成为精灵的薄野翎,敛去了所有情绪“解开封印吧,把各个大陆之间的门,打开。”
她的话刚落音,被黑云笼罩的天空泛出一分金黄,那金色的光徐徐在天空构成一枚巨大的正在转动的八芒星图案。巨大的八芒星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边角远远的延伸到目所不能及的地平线,它散着威严圣洁的金光,仿若神明的神谕。
凝渊痴痴地看着那八芒星,表情却有些惆怅“这就是……魔女的封印啊。”
她看了半晌,低下头,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笑什么,随后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准了薄野翎的心口“成为钥匙也许会有一点痛,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也是解脱。”她看着挣扎在血丝之中的薄野翎,眼睛重新变得冷漠“再见。”
长刀挥出,锋芒快得几乎不可捕捉,可刚触及薄野翎的衣物,就停了下来。
血液从明亮的刀刃上流下来,滴在薄野翎的胸前,开出一朵艳丽妖娆的花。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凝渊的刀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反手掏出苦无,割断所有连接在薄野翎身上的血线,随后毫不停歇地朝凝渊飞去。
凝渊谨慎地放开手中刀选择避开,审视随手将她的长刀丢开的‘井野’。
天空中的金色八芒星逐渐黯淡消失,可这时谁也没有再多看它一眼了。风又开始吹了,吹动‘井野’金色的长,在空中纷纷扬扬。
凝渊看着她,似乎有了些兴致,问:“你是谁?”
‘井野’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向了薄野翎,她伸出右手,手心浮现出一枚转动的齿轮,随后递向薄野翎。齿轮悬浮在‘井野’手心,她将齿轮放在薄野翎身前后,就收回了手“准备好了,就接下它。”
薄野翎有些不明白现在的事态,她茫然地看着前面的‘井野’。
“法则不同于秩序,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涉它的运转。你要掌握它,就要保持住近乎残忍的公正,法则不维护正义,法则不追寻公理,法则不眷顾无辜,它可以容许世界范围内的所有疯狂,但是,它绝不容忍任何人,打击它的本质。”
“本质?”凝渊忽然笑了,打断道“因为世界的法则不承认这个世界是虚假,所以想要证实这一点的我,倒变成了打击法则本质的人了吗?”
薄野翎没有理睬凝渊,她怔怔地重复法则这个词,紧盯着此时也在注视她的‘井野’。
“不要呆。”‘井野’平淡注视着薄野翎“虽然我并不愿意让你苏醒法则的力量,但是现在,你刚好需要它。”
薄野翎迟钝地伸手,她看着那齿轮,又忍不住抬头看‘井野’的眼睛。
“怎么?”‘井野’问。
“秩序,和法则……”薄野翎有些结巴,磕磕绊绊地问“秩序是……是继承精灵女王的,她是我的母亲,法,法则……你……”
‘井野’活动了一下手指,她刚刚用这只手全力接下凝渊一击,指骨几乎被刀锋斩断。可现在手心那道见骨深深沟壑已经在短时间内愈合了,恢复得连疤痕都没剩下“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先把那家伙解决掉。”
‘井野’方才俯身,转眼便势如破竹地朝凝渊冲去,她的速度极快,像从枪膛中射出的一枚子弹。‘井野’眨眼之间已然近身,手中苦无以鬼魅的手法滑向凝渊的脖颈。凝渊早已后退半步准备直面迎击,她的刀在远处地上消失,瞬间回到她的手里,翻转间格挡下了锋利的苦无。
“为什么来阻止我。”凝渊盯着‘井野’的眼睛“我感觉得到,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东西。”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井野’一直低敛着双眼,仿佛不愿看见什么,此时她抬眼看向凝渊,凝渊才现这个女孩眼底装满了复杂的情绪,沧桑,怜悯,自嘲,沉寂。
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一样,用这样的眼神俯视着凝渊,仿佛注视着曾为同类的敌人。
这样的眼神令凝渊有些不悦,但她也同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只有和她是同种东西的家伙,才会露出这种令人厌恶的眼神。
“哦?”凝渊不置可否,更加冷淡“那你来干什么?”
‘井野’收回苦无,在地上借力后再次冲向凝渊,她的速度更快了,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空气中的气流被‘井野’割裂,甚至在她经过两三秒后才扬起巨大的乱流。凝渊眉头一跳,眼神瞬间凝重起来,她握紧了手里的刀对敌,长刀迅速挥起间隐带断海之势。
铁器相撞出一声脆响,凝渊和‘井野’同时往后退开。
凝渊冷冷看着‘井野’,她手上的长刀还是因为刚刚那一击急震。它的材质承受不了那种超乎钢铁极限的力量碰撞,剑刃已然出现了一个缺口,细小的缝隙朝刀刃另一边裂去。
‘井野’表情平静地站着,轻声回答“来赴,宿命的盛宴。”
凝渊冷笑。
在‘井野’和凝渊不留余地殊死一搏的时候,薄野翎已经慢慢朝法则伸手了。她有些瑟缩,因为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离得越近,身体里就有某种沉睡的东西逐渐被唤醒,那是一个十分清晰的过程,像某个神秘伟大且不可探究的物体在缓缓睁开眼睛。
如果薄野翎继承秩序的时候是接受使命般的神圣庄严,那么唤醒法则的过程,就好像在叫醒一只沉睡的巨兽。
她忐忑着,伸手去接住浮在她身前的齿轮。
齿轮缓缓下降,落在她手心,一股厚重深沉的意识沾染到了她的指间,随后渗入皮肤和骨骼,直触神经。
薄野翎眼前有光闪过,她的脑海变得空白,观念和思想全部消失,身体和意识仿佛分割成两个部分。她好似呆在一个广袤的空间,怀里抱着一颗小小的、却很繁茂的树。她茫然地动手触碰,才现树上挂着无数的小光球,凝神去看,却在光球里看见了一个体系完整的世界。
她怀里的小树,挂着无数的世界,这是一颗世界树。
那么她要做什么呢?
薄野翎忽然现有两颗光球连结在了一起,她下意识地动手阻隔,使世界各归原位。
‘为什么要阻止?’她心里忽然冒出疑惑。
‘要维护世界的法则。’一个声音回答她。
‘法则是什么?’她还是不解。
‘是世界最后的保护。’
‘我不明白。’
‘那就抬头看看。’
薄野翎迷惘地抬头,恍然现四周有着高耸入云的墙,她被围困在其中。
法则不维护正义,法则不追寻公理,法则不眷顾无辜。
法则是,保护世界的最后手段。
薄野翎睁眼,眼前仍是已成废墟的世界,她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梦,冥冥中悟到了什么深远的意境。她看着自己白皙的手,齿轮已经在她手心消失。她感觉自己像是某种透明且不存在的东西,身体里的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她将手伸向心脏,牵引出那个紧贴在她心房的金色名字。
那是她母亲给她的名字,缇努维尔,星辰的女儿。
名字的力量从默念的唇齿间散出来,将所有神经洗得无比明澈,她身上似乎溢出白光,天空中压得厚重的乌云顿时在片刻间消散殆尽。薄野翎的眼睛如湖水平静,她伸出手,光芒聚集在手心,似乎是在相应某种召唤,一柄水晶权杖忽然浮现。
秩序之杖。
那柄权杖已不是初见时黯淡灰败的模样,淡金的杖身上每个纹路似乎都在光,它们闪耀着朝杖顶的水晶聚集,光芒流转的每个细节都仿佛在高声欢唱着神之赞歌。
薄野翎看向了远处被溢满鲜红的艾斯特尔,挥手召它过来。
沉重的名字在秩序之杖的洗涤下,重新焕出了本来的颜色,那代表希望的名字在空中转了个圈,顺着薄野翎的手往上游移,直到找到了最适合的位置,在肩胛处安顿下来。
薄野翎将权杖握在左手,而伸出的右手浮现出古老庄重的齿轮。
秩序在左手,法则在右手,薄野翎的长飘散漫逸,如在水中,世界的元素萦绕在她周围,与她的意识紧密相连。世界最伟大古老的两种力量相融于一身,霎那间遥远的时光里似乎也传来了钟声,恭贺掌握秩序与法则的天之女,恭贺新生的神明。
凝渊早就注意到了薄野翎这边的响动,她感觉不对,想要靠近,可‘井野’牢牢挡在她面前,哪怕她们俩个打得再可怕,速度几乎到了彼此的极致,空中的气流锐利地能在皮肤留下细小的伤口,那个女人也总是能在她想要冲过去时,牢牢挡在前面。
“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呢?”‘井野’语气平静“见证新生的小女神。”
凝渊眼睁睁地看着银的少女被世界的元素托起,伫立于空中。银的少女眼神明澈清透,云成衣衫,风化裙裾,白色神衣将她包裹。她伸出权杖,流光权杖立刻化为了银白弓矢,她手一拉,弓弦立生于手,纯白光箭凝聚,蓄势待。
“此箭。”裙炔飘扬的女神眼眸微敛,她启唇,如神音贯耳“名为——裁决。”
弦松,箭出。
凝渊扔开手中刀,换上另一把通体纯黑的太刀,她不闪不避,看着直冲她而来的弓箭握紧了刀柄。那弓箭的速度比之她刚才和‘井野’较量的速度来说,显得实在太慢,可裁决的箭矢,对准审判之人后便再无躲过的可能,它气势浑厚而来,带着赫赫威严,直指动弹不得的凝渊心口。
凝渊脚步无法挪动,便用刀尖迅速在地上一划,冷呵“罗生门!”
一道高大的形似鸟居的门从徒然从土地中伸出,紧闭的青铜门上带着重重锈迹,门忽开,阴冷潮湿的气息从门缝中蔓延而出,如尸骨中的曼陀罗,在生者的世界里猛然盛开,径直挡住了制裁的箭矢。
而这时,‘井野’又动了,她如闪电般迅速逼近,身形诡异。
“回去。”她低声呵斥,双目紧盯微开的罗生门,那门后似乎藏着可怕怪物的大门忽然一顿,停下了开启门扉的动作。
“此身虽然是凡人,但法则魔女的意志,同样可以让你们堕入无限轮回!”‘井野’朝罗生门伸出手,一股暗流在她手中涌动“最后说一遍,回去!”
罗生门微微震动,缓缓消失,凝渊见势不妙,拔刀的起手式还没完,身体猛然一僵。她被定在原地,只见地上自己的影子与另一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接近的影子融在了一起,而远处,鹿丸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完成了最关键的一击。
凝渊被控制了,虽然她极快的解除了这种控制,可此时,裁决之箭已经贯穿了她的胸口。
凝渊不敢相信地看着身体里消失的光箭,那么微不足道的一支箭,却在霎那间夺走了她所有力量。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力量,不可能被此世的能力所限制……不可能……”她捂着胸口,惊疑地望着高空的薄野翎,不肯倒下“我是玛丽苏,能杀死玛丽苏的……”
‘井野’注视着她,平静地接下她的话。
“……只有另一个更强的玛丽苏。”
凝渊霍然睁大双眼。
“还不明白吗?”‘井野’望着她“你我是同样的东西,阿翎也是,但我们都不是神。”
凝渊张了张嘴,身体却因为无力支撑而倒下“什么嘛。”她冷笑,即使身体在逐渐消散,底气也分毫不减“什么法则的魔女,什么不是神,听起来,你自己好像也在质疑法则吧?还有我,你们怎敢与我一样?你们安于现状,你们无法直视现实,你们懦弱又卑怯。怎么,拼了命的阻止我,难道真的打算告诉我你是正义的伙伴?是为了保护这个平行世界中的小小位面?开什么玩笑!你们只是不敢直视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井野’不再看着凝渊,她恍若未闻般侧开头,继续说完。
“……神不会是故事里的人,只有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才是真正的神。”
“讲故事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凝渊忽然大笑起来,像听见了无比好笑的话,她一边神经质的狂笑,一边整个溃散在空气中,但是残留在空中的声音,仿佛还在无数遍回响起她的笑声,她带着尖酸疯狂的笑,嘲弄的叫‘哈哈哈哈哈哈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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