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尚秀芳
阴雨过后,果是清朗白日。
东溟别院,气氛却异常的肃穆沉重。
东溟四大护法端然肃立,各自背后却已被冷汗侵湿。
三十七具尸体。
其中三十四具是皆能辨其面容,唯独余下三具,却已被人割了头去。
“全部都是一剑毙命,落剑处或是眉心,或是额前喉间,这人好狠的手段!”
四大护法纵横江湖多年,也称得上是叱咤一时的高手,只看一眼,就看出了名堂,此时心惊之余,也只有吞落一口口水入腹,眼巴巴地瞧着面前的这一对母女。
身姿曼妙气质成熟的佳人平静开口:“你们先退下,尸务必要妥善处置。”
四大护法恭声应是,指挥下人将别院里的尸体抬了出去,单婉晶黛眉微蹙,忧心忡忡地道:“这人的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东溟别院杀了尚平长老与少帅,另东溟高手二十七人,剩下的这些人......”
三十四人之中,衣着服饰别有不同,东溟派的衣饰只有二十九,余下数人,全都着黑色劲装武服,却难知来历。
“这刺客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洛阳动手,更兼得有这样的身手,如果来刺杀娘,后果不堪设想。”
单婉晶亦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正因知晓缘由,方才心觉可怖,东溟长老尚平与少帅,两人无不是派中第一流的高手,死前肌肉僵硬紧绷,身上别无余伤,极有可能连抵抗都未来得及做出,便丧命于那刺客的剑下。
东溟夫人仿佛没有听见女儿忧心,平静道:“秀芳在府中?”
单婉晶微微一愣,旋即开口道:“尚大家正在曼青院中哩,只是......”
东溟夫人娉婷起身,款款移步,朝着门外走去,好似完全没有将尚平等人生死放在心上,淡淡微笑:“听说尚大家曲艺近乎天上仙音,人间难得几回闻,我心仪已久,这便去拜访。”
......
世人皆知尚秀芳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女,却不知她身世来历神秘,与霸道岳山、东溟夫人甚至是李阀的家主李渊,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沧海横流,似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以她绝世之姿容,真能出身青楼勾栏而不染保持处子清白么?
曼青院里,留玉阁中。
三个曼妙绝美的身影相对而坐。
一身素黄罗衣,浅绿披肩,身姿修长曼妙,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映照着东溟公主的愁态,尚秀芳纤手托着雪腮,盈盈道:“婉晶可是有心事么?”
婉转好听的声音入耳,单婉晶依旧没有忘记别院里血流遍地,以及那三颗不翼而飞的人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婉晶真是羡慕秀芳大家,能够无忧无虑,唯琴音作伴,什么烦心事都不用去顾虑哩。”
尚秀芳也不问究竟,只是素手替东溟夫人母女斟好了茶,挥散了白茫茫带着清香的茶烟,淡然微笑:“江湖事多,最是烦忧,婉晶与夫人亦可以选择放下成见,退出江湖,到时候一齐泛舟湖上,秀芳可以煮酒温曲,看看水中的自由自在的鱼儿,也是一大快事。”
单婉晶婉然一笑:“婉晶倒是想哩,能得秀芳大家这样明艳绝美的女子相伴左右,只怕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
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也开始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带她来曼青院见尚秀芳,因为尚秀芳的美丽,已经超脱了世俗的樊笼,只闻其声,便能叫人忘乎所以,沉醉在那种纯澈清绮之中。
两女本就是闺中密友,谈至欢处,免不得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东溟夫人安静端坐,面容藏在轻薄如梦的面纱下面,却没有说话,于东溟别院之中,她镇定平静,尚能自持,到了此地,听到尚秀芳洒然言语,心里却传来一阵阵幽幽叹息。
这门派之见,岂能真如尚秀芳所想,说放下就放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单美仙一将东溟事权下放,耗费她毕生心血的一整个东溟派立时就要被狼顾在侧的尚平一系给狠狠的咬上一口。
而尚平,却又神奇诡异的死在了别院之中,显然是另外还有一股势力在暗处对东溟派保持热切关注,是友是敌,犹未可知。
“原本此来,就是为了见一见尚大家,只是没想到,尚大家还有客人。”
东溟夫人与单婉晶一般的薄纱罩面,瞧不清面容,面纱轻动,同时阁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轻捷的脚步声,来的极快,瞬息便奔至留玉阁下,以她的感知,清楚的感觉到留玉阁的所有门户都已经被人看死。
接下来,阁下便有人放声喝道:“请尚大家与东溟夫人来王府一唔!”
来人声音粗豪,如狮虎做声,可想而知是个魁伟雄健的汉子,突然有一个斗大的木匣自楼下飞了上来,稳稳的落在了木质的地板之上,出沉重的闷响。
尚秀芳福至心灵,喃喃道:“是.....谁?”
洛阳城里,有这等权势,还有谁人?
单美仙心里微微叹息,一双美目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这三个木匣,忽地拂袖一按,木盒滚动,匣门自开,三颗斗大的人头从中滚落出来,双目圆睁,石灰铺面,却还有一股血淋淋气息!
单婉晶凝目一看,心神俱震。
面貌宛然,其中两个正是旧识,不是东溟派的长老尚平与少帅尚明,更是何人?
谁也想不到,一日之前,老成持重的尚平长老与枭狂跋扈的东溟少帅,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那个男人平静的面容,再思及这样可怕手段,单婉晶心里一片冰冷释然:果然是杀伐果决的枭雄之姿,否则怎么可能一连将李密与王世充当世两大人杰的势力全部都吞了下去?
尚秀芳美眸泛波,紧紧的盯着三颗人头中的余下一位。
“洛阳王.........”
看着尚明的级,狰狞扭曲,单婉晶心里忍不住泛起愤怒抑或解脱侥幸交杂的难言情绪,东溟夫人端然稳坐,八风不动,仿若不认识尚明尚平这两个人。
楼下传来刀兵之声,东溟派与曼青院护院闷哼低呼数声,便听着楼梯口蹬蹬蹬作响,脚步沉重,上来数个衣甲罩体的大汉,为这人正是洛阳虎威将军程咬金,他瞧清楚阁上情境,眼珠子几要瞪出来了:这尚秀芳大家,竟然生的这般貌美,比俺家军师大人也不输了,难怪能被洛阳王看上,正是不世英雄配绝世美人,再合适不过,另外两个,戴着面纱,身材曼妙,却也忍不出哪个才是东溟夫人,当然也不可怠慢了,说不得日后也是主母.......
这莽汉也是粗中有细,大步入室,对三女躬身一礼,再将人头收了回去,挠了挠头,向尚秀芳拱手致歉:“末将程咬金,乃是洛阳王麾下一裨将,此前奉军师大人之命前来请东溟夫人入府一叙,这件礼物可否?”
他能混到后世李二大唐凌烟阁挂名的份上,做事不卑不亢,十分得体,粗黑面容衬着一口白牙,更显亲近。
尚秀芳美眸冷光闪动,贝齿轻咬道:“从未听过有人带着人头作为礼物来请人的哩。”
单婉晶也逐渐平定心情,开口说:“何况这还是东溟派中要紧人物的人头。”
三女冷颜娇艳,虽然并不热切,也是各有妍态,反叫程咬金大有应接不暇之态,随行的军吏更加不堪,纷纷低下头去。
还是单美仙幽幽地道:“既然是洛阳王有请,妾身不敢不从,请将军带路。”
程咬金眼前一花,尚未看清东溟夫人动作,只看着她倩影微晃,瞬间便从座位上站起,到了门口,这东溟派的一派之主,非但轻功高的吓人,身姿都美轮美奂。
“东溟夫人果然识大体,请!”
程咬金哈哈一笑,示意手下军卒前边开道,东溟派的侍女动作极快,悄然准备好了车架,尚秀芳美目一闪,忽然款款起身,开口道:“秀芳好像也欠洛阳王一曲哩。”
单婉晶不动声色的看了尚秀芳一眼,她对自己这个闺蜜知之甚详,看似温和可亲,其实性子里沾了些清傲,往往拒人与千里之外,纵然有人豪掷千金之资,也绝难请得动尚大家轻歌一曲,此时她因为三个人头,居然主动要上门去为洛阳王献上一曲,实属难得。
“王爷只吩咐请东溟夫人回去,俺却带了三个绝色美人,岂不是大功一件?”
程咬金心里大喜,也不多说,领着众人便向洛阳王府走去。
.....
琴声。
既入王府,于朱楼高阁深处,竟然传来了一阵动人心魄的琴音,叫尚秀芳忍不住驻足。
并非是琴音平庸,听不入耳,而是这一阵琴音实在太过完美,公认乐曲天下第一的尚秀芳也挑不出什么瑕疵之处,她忍不住道:“王府之中,竟然有这等奇人,看来洛阳王也并非是的酷烈刚愎之人。”
适才见着李神通人头的震骇倒是被这一阵琴音给冲洗了稍许,单婉晶奇道:“尚大家天下第一乐曲大家,对这操琴之人评价也这般高么?”
尚秀芳噗嗤轻笑:“婉晶再仔细听听。”
单婉晶侧凝神静听,觉自己精神居然忍不住随之放松了下来,继听下去,整个人好似脱离了眼前的世界,进入了一个幽幽空谷,小溪流水,青石古树,树下青石上边,雪白野狐正横卧于一个白衣公子的肩膀之上,白尾招摇,这种感觉十分惬意真切,单婉晶忍不住去瞧那白衣公子的面貌。
她见人无数,终于看清楚这树下白衣公子的面貌并不是浮夸的那类英俊,却叫人一眼过后,自难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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