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走火
肩头上的血流到现在，已经染红了他小半个身体，可能就是这犯罪片里才会出现的画面，吓到了过路车辆，使大多数人都不敢停下，载他一程。
一开始，他也不想让谁载他一程，凭他自己，完全可以再次穿越高速公路另一条车道。
只是现在，他被伤了左肩，左手使不上劲，无法再攀过攀爬。
朱大勇那边很快就会翻过来，他一想到，心里就有些慌。
倒是朱大勇身后越来越近的警察，让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不过，也只是安慰，警察不可能掏枪把朱大勇毙了，特别是这两个警察的年纪不大，配枪的可能性很低。除了吼叫、威胁，他们也只能和朱大勇一样，翻过铁丝网，到高速公路上来抓人。
终于，朱大勇这边脚搭在铁丝网顶端，一使劲，人趴在上面，手脚并用，在找下脚的位置。脸上则露出狰狞的笑容，宽大的手掌死死抓着铁丝，看向已经跑出两百米左右的段晨。
“你死定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脚往下伸，找着落脚点。
突然，贴着他身体的土把子中，有机械咔嚓运作的声音，因为骨传导，他不用耳朵也能听到。
像是命运的齿轮终于走到了尽头，碰，一个精美的人，最复杂的机器，被一颗钢珠野蛮地碾破，透过血肉，撕裂了运输着血液的主干道。
只在毁灭的声音响起的数秒后，血液涌出朱大勇的身体，浸湿了他的衣物，失去了脉搏启动的人体，也在各项器官缺少必须的养料的情况下，失去了运转的力量。
啪，庞大的身体骤然落下，飞快行驶的车终于第一次停下，车后闪着刺眼的黄灯，红灯也同时亮起，提示后面的车，这里出大事了！
段晨以为他身体坠落在地上的声音是他又一次开枪了，连忙加快脚步，同时回头去看。
愣了一下，停下了步伐。转身向回走，慢慢地，他看到了失去神色的眼睛和慢慢会变得僵硬的尸体，停下的私家车上，小孩在哭喊，一名女子正抱着孩子，嘴里安慰着，但脸色同样惨白。男司机拨打着110，心里想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靠左手边的道走就好了。突然两个身着警服，略显稚嫩的面庞抵在铁丝网上，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朱大勇。
“他，怎么死的？”
“看，他腰上的自制枪，可能是……走火。”
一切生地突然、却又合理，这样的死亡，给人一种宿命感，好似，所有人都无法逃脱。
某年某月某日，清晨或午后，死亡突然来临，还未等你反应过来，你已经掉落在无尽的深渊中，眼睁睁看着它将你笼罩，带走。
朱大勇这个巨大的隐患，被老天收了，段晨趁着车少，也走了过来。朱大勇瞪大的双眼中有着永远无法泄出来的愤怒，嘴张地很大，甚至还会时不时抽搐。
段晨心里不禁想：“残忍和逗逼，到底哪一个是他真实的人性？”
警车上，肩上的枪伤用警察给的毛巾压着，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刚才的问题，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他特意嘱咐，去景德医院，开车的警察也没有反对，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警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了他一路，搞得他心里毛。
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名叫袁国强的警察是一名十足的警匪电影迷，此刻看到他肩上受伤，顿时联想到无数部电影里，无数个关于中枪后的画面。
到了医院，袁国强跟着他进入外科急诊室，进门前，他实在忍不住，看向依然保持着似笑非笑表情的袁国强，问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袁国强舔了舔舌头，神色有些激动，反问道：“什么感觉，疼不疼？怕不怕？”
段晨心里更加毛，浑身膈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赶快进了门。
急诊室内，熊思文正在值班，当段晨松开按压的衣服，露出不大但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凑近了去观察伤口。
“这是……枪伤？”
一旁的袁国强恢复了严肃的模样，点了点头。
熊思文站起身，取来处理伤口的器械。
不锈钢小夹子伸进血肉中，几次试探，将直径7的钢珠取出。全程段晨咬紧牙关，没出一声，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他心里苦啊，想说又忍住，又想说，最后还是没说：哥们，让我自己来！
用消毒水清洗伤口，棉花蘸着药液，塞进伤口中，再用棉布打了个补丁，伤口处理完毕。
“神医，你咋中枪了，被黑老大揭了，打的？”
熊思文冷不丁来了一句，脸上还一本正经，手里写着便签。他是想笑的，但段晨身后有警察，场合太严肃了，不能嬉闹。
原本他这句话也不该说的，应该像其他医生那样，说一下以后的注意事项，什么时候来换一次药才对。可是，他还是没忍住，心里好奇地要命，段晨这一出现就“神医妙手回春、张院长甘拜下风”的标题他都想好了，准备加以润色，到社交网站上，博一波赞。
第二篇的内容，他也在想，标题初步定为“黑老大儿子病危、神医保命获母心”。
这篇纯属娱乐，是结合柳爱梅的身份和她一口咬定段晨用几乎不可能的方法救了她儿子，他意淫出来的。
现在段晨又带着枪伤出现，活脱脱第三篇稿子的素材啊，怎能让他不好奇，不动心。
其实，他想要写这些，完全是想追网上认识的一位美眉，他已经关注很久了，也和美眉私聊过几次，觉得有戏。但是美眉说：“我喜欢有故事的男人”
上次趁着七夕情人节表白，他被这句话婉拒，到现在依然无法释怀。他虽然有些文学功底，在大学时候也参加过文学社，写过一些散文和尬诗。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名堂。
不过，那都不重要。他认为，最关键的是要有故事，有噱头。
段晨在他眼里，那就是满满的噱头和故事。
他都想好了，让赵雅琪这个美人做女主角，让两人，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相爱相杀……
段晨听到这看似无心，其实有很深寒意的问话，不免佩服熊思文的脑洞之深，大海都不及。但是这个问题，他并不准备回答，这略带嘲讽的语气，他不是很喜欢，也无意在这里多说什么。只当熊思文是的缺心眼。
若他知道此刻一脸正经的熊思文心里狂奔着的、放当不羁、直插云霄日王母的文思，不知会不会反手就是几巴掌，打地连他母亲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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