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一九四四年的大年初一,晨曦维熹,城墙的垛口影影绰绰看见士兵在巡逻,城隍庙东北角的铁钟及时敲响。刘子房军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早晨六点。
当年人们不太关心公历,计算年月仍然以农历为准。鞭炮声从除夕夜里就一直响个不停,寅时的钟声又带来了新一轮鞭炮声的集中响起。卫兵也给刘军长小妾居住的四合院挂了两盏宫灯,灯笼上恭贺新禧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然而此时,刘子房军长站在院中,猛然间听到保姆说艳艳把刚生的小女孩弄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怎么搞得心里涌上来一丝恐惧。
田中队长居住地离刘军长的四合院不远,卫兵请来了田中。医生没有什么忌讳,艳艳生孩子时还是田中接生。田中不顾一切冲进艳艳的产房,把新生的女婴从艳艳怀中夺下,用尽所有的救治手段,那女婴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看得出艳艳的精神已经崩溃,两只好看的大眼睛显露出惊恐。刘子房军长盛怒之下,把艳艳毙掉也有可能,当年军长弄死一个小妾犹如弄死一个毛毛虫。
然而刘子房不但没有火,脸上反而显出温和的笑,女人这种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安慰,也许艳艳不是故意。刘子房伸手想摸一摸艳艳的脸颊,艳艳哭起来特别动人。搁平时艳艳会主动迎合,艳艳不会放过每一次在刘军长面前撒娇的机会。可是这一次艳艳却惊恐地躲了一下,担心刘子房对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刘军长非常平和地对周围的人说:“这件事大家务必保密。”然后让保姆把那死婴包裹,保姆双手颤,看起来笨手笨脚,田中把保姆拨开,亲自为孩子包裹,孩子包裹好了以后刘军长亲自抱了一下,然后交给卫兵,嘱咐卫兵用小车拉出城外,挖一个深坑掩埋。
看起来没有事了,田中也打算离开。刘军长拍了拍田中的肩膀,让田中坐下。看起来刘军长还有话说,田中只得犹豫着坐下。
刘军长先安慰艳艳:“艳艳我不会责怪你,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就当那样的事情没有生。”
不管艳艳内心怎想,田中先表示吃惊,这个刘子房有非常过硬的心理素质,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来滴水不漏,这件事也只能这样处理,任何一点过激的行为都只能授人以柄。
艳艳的哭声慢慢小了,哽咽着说:“我睡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搞得把孩子压在身下。”
这件事也只能这样解释,看得出保姆还想争辩,刘军长威严地一声断喝:“这里没有你说的话!”
保姆再也不敢多嘴。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农村女人很委屈,只能出来站在院子里。刘子房这才对田中说:“一会儿厨师送来一桌丰盛的酒菜,麻烦你跟夫人过这边院子陪艳艳过年。我还要过那边院子去,莉莉回来了,我吃完早饭就过来。”
田中习惯性地‘嗨’了一声,站起来要给刘军长敬礼,刘军长苦笑了一下:“这件事麻烦你费心。”
凤栖城里没有人知道刘子房家里生了什么事情。刘子房的专车把刘子房从艳艳的四合院接走,穿过大半个凤栖街道,从西城门开出,守城的士兵站得端直,面对小车敬礼。小车停在刘夫人的宅院,刘莉莉和刘诚(刘子房的儿子)站在大门外迎接。卫兵抱着刘子房的小女孩从汽车后面下车,刘莉莉接过小妹妹亲了一口。大门外的两只宫灯突然间着火了,确实让大家吃了一惊。刘子房的心里掠过一道阴影,这又预示着什么?凶兆、吉兆?谁能说清。
刘夫人的厨艺非同一般,刘夫人清楚刘军长一定会过这边过年。看来刘军长非常在意刘夫人和他的儿子,只是把艳艳当作一个玩偶。其实在民国军队的高级军官里像刘子房这样正派的人不多,据听说胡司令也为他娶了十几房女人,这个社会那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
刘夫人准备了两桌饭菜,让大门外站岗的卫兵跟刘军长的贴身警卫也一同回屋过年,刘军长很随意地坐进八仙桌的上,饶有兴致地看儿子刘诚爬在地上给他拜年。
刘莉莉没有回李怀仁家里过年,这证明两个年轻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刘军长不便多问,看得出李明秋也不希望他的儿子的婚姻生变。这人生不可能尽善尽美,总要节外生枝,生这样或者那样的突然事件。东北城墙角的铁钟又敲响了,一九四四年过去了八个钟点,两个小时前刘子房为刚出生的小女婴送葬,两个小时后刘子房又坐在刘夫人专门为他准备的酒桌前端起酒杯畅饮。
刘夫人看了艳艳为刘军长生的女儿一眼,顺便说:“明天我去看望艳艳。顺便看看咱们的三丫头。”
刘军长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去了,那个刚生下的小女孩已经死亡,两个小时前我让卫兵把小女孩抱出凤栖城埋葬。”
刘莉莉啊了一声,顿感胸口堵得慌,小女孩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乃爸爸亲生,小女孩之死刘军长好像没事一样,竟然一点也不悲伤!这个世界难道就这么泠漠?好像古城墙那样冰冷而坚硬!
刘军长侃侃而谈,好像给下属传达指示那样:“这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能乱说,你们对待艳艳比过去还要亲热,至于小女孩是怎样死的谁也无法说清,有些事难得糊涂,糊涂一点更好。”
刘夫人吃不下饭了。半年前刘莉莉生下一个男孩,莉莉亲口说那个男孩跟李怀仁没有血缘关系,刘军长指示下属把那个孩子抱走,据刘军长说抱到长安兴善寺交给和尚抚养,究竟抱到哪里刘夫人并不清楚。孩子抱走时刘莉莉哭了几天,终究是女儿的亲骨肉。刘夫人也感觉心里难受。
刘夫人早都知道艳艳想为刘军长生一个男孩,生下男孩艳艳在这个家里才有了地位,可是刘夫人出于本身利益考虑,最担心艳艳生男孩,艳艳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内心里最高兴的要算刘夫人,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社会,男孩子才能顶天立地,艳艳没有男孩子就无法跟刘夫人分庭抗礼。
可是现在,刘夫人感觉伤悲,为莉莉、为艳艳、为自己。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附庸,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刘夫人和女儿刘莉莉一起,密谋害死了跟刘军长在一起的保姆,又对艳艳无所不用其极。每次看到艳艳刘夫人都感到鄙视,行为做事居高临下,根本不把艳艳当人!其实女人的命运大都相似,马嵬坡六军不,唐明皇李隆基还不是把杨玉环赐死!?刘子房仅仅是一个军长就敢于为所欲为,假如有一天刘子房当了总统,是不是还有刘夫人的地位?
吃完饭刘夫人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告诉刘军长:“我想去看望艳艳。”
想不到刘莉莉说:“我也去。”
母女俩是什么心态刘子房无法猜透,刘军长也不可能阻止刘夫人和女儿去看望小妾,刘军长只是告诫母女俩:“艳艳快疯了,刺激话少说。”
刘军长借口自己有事,带着卫兵步行回到办公室,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凤栖城的老百姓大都认识刘子房,但是没有人跟刘子房打招呼,刘子房目不斜视从凤栖街上穿过,带着军人的威严和风度。
小车把刘夫人、刘莉莉和刘子房的一双小儿女拉到刘夫人曾经住过的四合院。田中已经吃完饭离去,田中的一双儿女在院子内玩耍。刘夫人进入艳艳的产房,看田中媳妇卢秀荣正端着碗喂艳艳吃饭,女人家心软,卢秀荣一边劝说艳艳一边止不住自己流泪。
艳艳看见刘莉莉进来,内心产生的恐惧无以复加,十八岁的小女孩跪在床上给莉莉磕头如捣蒜,口里不停地祷告:“莉莉大姐,我再不敢了!”
想不到刘莉莉的眼圈也红了,第一次把艳艳叫姨:“姨,过去都是我的错,咱们女人都一样,摆不脱男人的控制。”
刘夫人也自降身份,坐在艳艳床前,看艳艳碗里的饭已经冰冷,带着几分爱怜地问道:“艳艳,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卢秀荣跟刘夫人早都熟悉,相互间问候了几句,然后告辞。刘夫人做了一碗八宝粥,亲自喂到艳艳嘴里。然后告诉艳艳,过两天她搬回来:“咱姐妹俩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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