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高天之主,举步入九阶！（下）
木村白拓平日里虽然一团和气，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微笑，待人接物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其实大多数人提到木村白拓的时候，内心的最深处总会不自觉的涌起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就好像哪怕你和他之间的距离再近，也永远猜不到眼前这个似乎从来没有露出震惊这类表情的男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是他...
那就没错了...
难怪会这么眼熟。”
朦朦胧胧的睡梦中，东野原喃喃自语道，旋即他却愕然现梦中的自己居然出了说话的声音。
上一次在这场梦中，他一直是以江怀的第一视角回忆着这电影般的画面，直到梦醒之后才逐渐恢复自我意识。
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在梦中就恢复了过来。
是一回生二回熟吗？
“咦？”
梦境中也传来了一声轻咦声。
“你...能说话？”
声音紧接着从虚无的梦境空间中传来，似是在自言自语般，听上去却异常的生涩，就像是干涸的声带在无比久远漫长的时间后再次出震动。
是谁？
那个将我拖入梦境的少年？
东野原心中诧异，他不清楚对方这属于什么能力，心中依旧保持着警惕，语气却也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反问道：
“为什么不能？”
话音落下，朦朦胧胧的梦境中，那个身影似乎变得更惊讶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十分滞涩的嗓音有些艰难地开口继续说道，“居然能听懂我的话...你是这些年来进入这个世界的人类中，唯一能够听懂我的语言的人。”
东野原心说我当然听得懂。
你是这里的土著没错。
但我说不定比你还要土著呢。
与此同时，东野原的心中其实也有些惊讶。
无论是这两天遇到的那对操纵着异魔大军的异魔统领夫妇，还是浦江小区的凌薇。
作为第三等级的蓝色异魔，他们虽然都在那场潮汐中保留了更多的作为人类的情绪，但在遇到东野原的时候却几乎没有任何理智的交流，更多都是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进攻欲望。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居然能和一个异魔在梦境中如此心平气和的对话。
东野原不觉得那几次对视，就能够混脸熟或者释放善意。
他的心中迅速提高了警惕。
因为之所以出现这种对方接二连三没有任何预兆的侵入他的梦境的情况，很有可能这是一个比之前那些异魔都要强得多的异魔。
想到这，东野原决定主动出击，开口问道，“你认识他吗？”
梦境中的这个声音显然知道此时东野原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沉默了片刻后，语气中隐隐带着愠怒地说道：
“一个背信者。”
说完之后，他便没有再说更多，但东野原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看来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木村白拓之所以对这里如此熟悉，很有可能早在东野原那次跟随裁决司的探索队迈过边界之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曾一个人孤军深入的抵达了这个失落的地狱世界。
并且做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想到这里，东野原又想起了年初“天空树流血夜”那个夜晚，天空树广播频道被人入侵后那个嗓音醇厚的男人所表的那番演讲中所提到的“浩荡的恩泽”。
如今看来，那一晚打开【边界之门】释放出异魔能力体的人应该也是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木村白拓——或许他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来到过这个世界。
木村白拓在这个实验室和新东京的果实科研所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借助新东京能力果实科研所的人力资源和这个世界的异魔帮他进行能力果实的提纯和研究，以及最后木村白拓口中那个蕴含着无尽希望的【种子】。
想到这，东野原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清楚木村白拓所作所为的最终目的，是像是他在年初那次“天空树流血夜”在演讲中所言的给和之国的每个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亦或是刚刚眼前在实验室里所看到的那一幕，这个家伙认为没有人能够成为人类的“造物主”。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
但不论是哪一种目的，毋庸置疑的是，这一定个无比疯狂的家伙。
倘若没有那份匪夷所思的疯狂的话，东野原很想象木村白拓当初是如何孤身一人在这片荒凉死寂的地狱世界中进行实验，并且还和眼前侵入他梦境的这个高等异魔达成了某种协议。
尽管他似乎并没有遵守协议。
东野原深吸了一口气，思绪再次回到了眼下的梦境中。
“为什么找上我？”他蹙眉问道。
这是东野原第二次进入江怀的梦境，又或者说是江怀进入他的梦境，总之两人已经不止一次共享梦境了。
朦胧的梦境中沉默了片刻，旋即，那个沙哑的少年身影有些艰难地说道，“不是我找上你，是你...现了我，你很特别。”
东野原闻言也沉默了片刻，他问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关心的问题。
“所以呢，你让我拥有你梦境的第一视角，像是看电影一样看这些东西，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不料梦境中的那个声音听到东野原的话后，却显得十分困惑，似乎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由低声呢喃道：
“目的...我的目的...”
东野原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但很快，他便从对方这听起来有些茫然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一种“孤独感”，仿佛浩浩的风在明珠塔上不停的吹。
日出日落，永不停息。
于是东野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微微生了些许变化。
像是这种伫立在这个世界的异魔，哪怕是高等异魔，他们不需要进食，没有任何生理需求，也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寄托。
终日所面对的，都是眼前这一成不变的灰蒙蒙一片的世界。
如果有脑电波的话，哪怕再高等的异魔，估计脑海中呈现出的差不多也是一根直线。
直到东野原他们这些另外一个世界的外来者进入后才让这些异魔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改变，拥有着愤怒和渴望战斗的情绪。
但眼前这个名为“江怀”的高等异魔拥有着更为罕见的情绪管理能力，他看到人类并不会产生愤怒狂暴这样的负面情绪。
他能够与木村白拓合作，后面的愤怒也是因为木村白拓的“背信”，甚至还能与东野原这样在梦境中平和的交谈。
如果硬要说这样的异魔对他有什么目的的话，东野原只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横贯千万年的寂寞。
如果再没有人说话的话，恐怕他在无数年后就算意识依旧存在，但语言能力恐怕早已逐渐退化消失了。
朦胧的梦境之中，
少年似乎被东野原的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陷入了苦思之中。
哪怕作为高等异魔，在无数年前的潮汐浩劫来临之际他的的“精神沙堡”保留下来的更多情绪和思考。
但都说年少不识愁滋味，恐怕少年的那些情绪中也没有“孤独”这种情绪。
于是...
朦胧的梦境中，那个身影陷入了茫然的思索，最终却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直至梦境有如潮水回流般缓缓退去。
东野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昼夜交替般，光影一阵模糊晃动。
先前所看到的实验室和木村白拓的背影全部消失，灰蒙蒙的月光轻纱一般洒在他的脸上，视野再次回到了浦江小区的营地中。
天色微亮，气温有些低。
一片死寂的小区里只有不远处睡袋里传来的达尼尔的那抑扬顿挫的鼾声——他后半夜被露西喊去睡觉了，露西表示接下来由她负责。
只是这会儿，听力惊人的东野原很快又达尼尔的鼾声下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微微一怔后不由扭头看向了露西的方向。
果不其然。
露西正抱着她手中的战锤歪着头酣睡着，鼻尖微微抖动，打着均匀的小呼噜，额前橘色短那一小撮呆毛沾染着晶莹的晨露。
只能说幸好昨晚没人偷袭。
如果有人图谋不轨的话，以这姐弟俩的鬼才守夜能力，恐怕半梦半醒间被人摸到身边恐怕都不知道。
从梦中苏醒后，东野原便没有了睡意，他索性从睡袋中爬了出来。
整理好睡袋，拿出露西昨晚分给他的户外洗漱用品，开始清理个人卫生。
等到做好这一切后，东野原稍微活动了下四肢，虽然凌晨时分做了那样一个梦，但东野原经过了一夜【精神之愈】的修复后身体状况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
他略微思考了下，为了防止接下来的这几天遇到突状况，洗漱后还是将上次受伤时摘下的白夜叉面具重新取出戴在了脸上，走到浦江小区门前的一潭积水前低头照了照。
“你起的那么早啊。”
身后露西嘴里打着哈欠，拎着战锤走了过来，睡眼朦胧的她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喷嚏，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鬼地方早上真冷。”
“有吗？”
东野原其实早就察觉到露西醒了，此时听到露西的话略感诧异，自己倒是没觉得有多冷。
但转念一想，露西只是纯粹的力量系能力者而非肉体系，和自己这种体质只差0.1就达到70的肯定无从比较参考，心中便也有些释然。
一时间，他不由感慨了下【体质】加多了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以后不用担心受冷着凉感冒了。
“诶？你脸上戴着的是什么？”
这时，露西睁开朦胧的睡眼，终于察觉到了东野原的异常，不由凑过来贴着东野原的面前十分好奇地问道。
“一副面具而已。”东野原笑了笑道。
“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露西语气有些疑惑道。
有句话她压住没说，东野原脸上这幅白面獠牙的面具其实挺吓人的，遮挡住原本温和的面容后莫名多出一种淡淡的疏离陌生感。
东野原之所以没有避讳露西，是因为对方好歹救过自己一命，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而且萍水相逢，露西这个圣马罗帝国的贵族女孩甚至连东野原的名字都不清楚，只靠一面之缘和日后分别逐渐淡去的印象，也很难会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但此时东野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反问道，“昨晚我和你们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接下来这些天和边界之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有个我没有信心对付的人，恐怕要来找我的麻烦，你们和我在一起...”
“我们已经考虑好了。”露西打断了东野原后面的话。
东野原怔了一下，看了眼露西橘色短上那几缕跳动的呆毛，不由微微摇头，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只听露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对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两个人的话多半也会遇到危险，比如说那些流散在这个世界的大海贼，不如我们强强联手，遇到有人找你麻烦也能互帮互助。”
听到露西如此诚挚的话语，东野原也没有硬撵人走的道理，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真遇到麻烦还是得保他们一手。
另外一方面，【边界之门】还有四天时间才会再次打开。
东野原现在和猎兵小队失联，他又不可能睁着眼不睡觉度过这四天——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能让人神经放松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有两个人帮忙守夜的话，呃...尽管看起来不太靠谱。
但最起码也能让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在接下来的这四天的时间不会绷的那么紧。
东野原脑海中这般想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说道，“对了，冒昧问一下，你们来这个世界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寻找‘冥河’变强。”露西理所当然道。
东野原愣了下，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没想到露西和达尼尔来这个世界的动机和那些海贼们如出一辙。
但他们口中的“冥河”，也就是无数万年前那场毁灭了这个世界的浩劫。
真的能让能力者变强吗？
想到这，东野原不由转过头眺望着东方的日出，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昨天那从天而降的汹涌潮汐和奔赴向潮汐的那些人...
......
同一时间，
浦江入海口对面的明沙岛。
某个偏僻的角落里，这的一切都被有如海市蜃楼般的潮汐包裹在其中，岛上宛如漆黑的深海一般目不能视。
然而毫无预兆地，
黑暗蓦然中亮起了一道光。
只见那座干涸死寂了千万年的明沙岛在四周海市蜃楼般的黑色潮汐的包裹下，出了一阵宛如春蚕吐丝、嫩芽破土般的充满了生命张力窸窣声响。
只是这所谓的“土地”，并非是脚下明沙岛上漆黑干燥的土壤，而是站在上面那个笑容温和的男人。
他的心脏处隐隐光，
一颗【种子】在土壤下钻出了无数裂缝出了春芽破石的细微声响。
此时此刻，
男人的身体就像是肥沃土壤。
在无尽甘霖的滋润下，一道道缠绕着他身体的乳白色光带冒芽抽枝般，从他的心脏循着血液流遍全身。
木村白拓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缓缓睁开了双眼，低眉轻声地说道，“这就是...九阶的力量吗？”
“似乎...
还差了点什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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