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南柯梦
某个睡着了的小姑娘，是在一片烤肉的焦香味中醒来的。
她一睁眼，便见李宸坐在火堆边上，那团焰火在他的眼中明明灭灭。
楚曦似乎能看见少年身上笼罩着的那种与世相隔的淡漠与孤寂。
这令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楚曦揉着双眼，缓缓地支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李宸身边，伸手，那语气甚是娇蛮，“抱。”
李宸与小姑娘对视良久，终是伸出手，将小姑娘抱进怀里，而后一把将其抱坐至膝上。
少年清冷的眉眼，恍惚间似闪过一抹绝世的温柔。
怀中的小姑娘娇弱无骨，软乎乎的，还带着一丝奶糕的香甜。
便在楚曦努力回神，想说什么的时候，耳边响起小二带着恶劣，且极其夸张的声音：
“小懒猪，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么？再不醒，恐怕大师兄就要打你屁屁啦！”
楚曦不满地鼓着包子脸，狠狠地瞪了眼对她龇牙咧嘴的小二。
臭小二！活该与那话本子里的笨猪精一般姓名。
楚曦抬头看向李宸，瞬时转为一副茫然模样，杏眸中却带了委屈和害怕。
李宸看那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水光，似乎真的怕会他教训一般，呵，小骗子。
他淡淡往小二方向看了眼，惊得小二背后一凉，随后少年深邃的重眸与怀中小姑娘的目光相对，认真吐出两个字：“不会。”
即便她睡得再久，他也不会对她动手。
楚曦满意地舒了眉眼，四下张望，目光从朝她怒目而视的二师兄，她盘坐着的师傅，帮着无涯叔叔准备膳食的两个小姑娘身上一一掠过。
最终定格在火堆上支着的烤肉上。
方才她闻到的便是这烤肉的香味！
唔，好香，楚曦觉得她的肚肚在打鼓……
咦？等等，小姑娘？
楚曦倏的转头，目光落在无涯叔叔身边的两个姑娘身上，“你们醒了？”
两个姑娘的身上衣裳显然已是换过，穿的应该是，与她们的身量差不多的小二的衣裳，所以看着难免有些奇怪。
楚曦认真打量着……唔，这般模样可以和她的琴棋书画有的一拼了。
不错不错。
小姑娘转而笑眯眯，她对她们的模样深感满意……
她向来喜欢漂亮的，无论是人还是物。
有时，女孩之间的友谊总是来的莫名其妙。
小二转头给师傅添茶的功夫，三个小姑娘便已然打成一片，笑意融融了。
楚曦窝在李宸怀里，和宋月与苗余华从她们的身世，聊到她们路过之地所遇之事，听得一脸认真。
不过，需要忽视楚曦不断向烤肉投去的目光，以及她愈加频繁的吞咽的动作。
大家怎的还不饿么？
可是她好饿啊，想哭。
就在楚曦又一次自以为偷偷地，看向那火上烤得金黄的肉时，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随后她被李宸放到她师傅的边上。
李宸骤然的动作使得楚曦一懵，但不妨碍小姑娘飞快地拿过放在南阳子身旁的糕点，而后迅速地塞进嘴里。
楚曦看着她大师兄往火堆走去，折回时手上多了盘已片好的烤肉片。
楚曦鼓着双颊两眼放光地盯着面前散发着香味的肉片，飞快地咽下口中的糕点。
微微顿了顿，而后望向李宸，道：“要喂。”
那语气较之方才更是娇蛮，更加理直气壮。
周遭动静瞬时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处汇集，似都等待着少年的回应。
只见，少年盘膝坐在女孩面前，然后拿过一旁的竹筷，将肉片一口口地喂向小姑娘。
动作生疏，却不难看出李宸顾及着楚曦进食的速度，喂得缓慢，时不时再给喂口茶汤。
除了少年与岿然不动的南阳子，其余人皆是心下震惊。
小二心中不住落泪，他何曾得到过大师兄如此待遇？
果然都说有了师妹便会忘了师弟！
想当初在他年幼之时，也曾想过要师兄喂而闹脾气的。
但是大师兄还未开口，只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便乖觉地端起碗，自行飞快地吃饭了……
宋月紧紧地盯着李宸，那漠然的少年郎竟也可以为一个人做到如此地步么？
楚曦竟是如此幸运，那她是否也……
苗余华则是一脸笑意看着那和谐的景象。
有趣，她觉着那小姑娘甚是有趣。
便是楚曦也是震惊的，边享受着少年的投喂，边望着眼前专心投喂的少年，眯了眯眼。
她原以为他不会喂她的，那么……底线呢？
于是，接下来便出现如此景象。
“大师兄，宁宁渴了想喝水。”
“大师兄，宁宁有些冷。”
“大师兄……”
李宸则是看了眼小姑娘，眼眸深深。
随后无言地依照着某个娇蛮模样，颐指气使的小姑娘所言，端水拿衣……
直至小二再也看不下去，帮着他师兄解困：“小懒猪，吃完该练琴了。”
自从知道小师妹已开始启蒙习琴后，师傅便让无涯大叔去集市上买了把古琴。
而随后又给了小师妹一本琴谱。
让他与大师兄随着楚曦的琴音练剑，如此，既练了琴也练了剑，算是两不相误。
当然还有一点，便是，听着琴音观着剑影，观者也能尽兴，如此一举三得，南阳子以为自己的主意甚是妙哉。
用完饭，无涯拿出几本书放在宋月与苗余华面前让她们挑选，总不能就让俩小姑娘就如此干坐着吧？
幸好两个小姑娘都是识字的，不然这荒山野岭的他也没法子。
最后，苗余华选了医典，而宋月选了乐集。
宋月悄悄地看了眼那弹琴练剑自成天地的三人，眼中闪过艳慕。
打点好两个小姑娘，无涯便又坐回南阳子身后，看向不远处抚琴练剑的三人。
南阳子扶髯，转头对着无涯道：
“你看，如此不是很好么？小二会为了体恤小师妹而慢下速度，而臭小子呢，也稍稍敛了戾气。”
“先生说的是。”无涯恭敬回应。
“只是，今日小丫头的心绪有些不宁啊。”
南阳子望着前方认真练琴的小姑娘若有所思。
一曲罢，南阳子将小姑娘唤至跟前，笑眯眯地柔声道：
“丫头，今日你的琴音乱了，音由心而生，琴音乱便是心乱，可是发生了何事？”
小二与李宸擦过汗后，抬步走到了楚曦身边，闻此也是看向了低头的小姑娘。
宋月看了眼沉浸在医书中的余华，转头也等着楚曦的回答。
“师傅，南柯一梦，阿翁讲过。宁宁曾梦见过大山，白云，湖海，甚是街上行人，山间小草。
可是，可是今日，我梦见的却是无尽的黑暗，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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