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相与商量条件
“哎呀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居然是所罗门的身体啊……就连我都震惊住了。”
梅林轻笑着打破了这份死寂般的沉默。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拳头来敲了敲额头，做出一副状似很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而看上去却是明显欠缺紧张感和责任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来气, 在情况很危急的时候，还总是没心没肺的人的确是挺拉仇恨的。
“别装模作样了，花之魔术师，我可不相信你会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具备着冠位魔术师的资格，有着最高位的千里眼……”
顾墨慢悠悠的给自己的茶杯斟满了茶水, 顺便也给希里的杯子续上了茶水，同时语气有些不咸不淡的说道：“在无数的神话与传说之中, 你们也是在魔术师之中立于顶点的存在, 没有人比你们互相之间，更加了解彼此了吧？”
冠位或者拥有冠位资格的魔术师，生于不同时代，活跃于不同的历史阶段，但是各自持有最高位千里眼的他们，自然是互相之间知道彼此的存在。
虽然从来不说，但是背后偷偷看对方的空间动态是肯定的事情。
或许只有所罗门不会这么做——
不是因为他是真正的冠位，而其他人只是他的替补，而是因为真正的所罗门，并没有自我。作为生下来就注定完美的王，所罗门打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人类”的生活，像机械一般结束了王的一生。
没有身为人类的时期, 没有身为人类的感性, 甚至没有一秒是拥有自己的意志的。
人们渴望他完成身为王的职责，他也正是这么去做的, 总是在回应人民的要求, 却没有自己的意志, 所以真正的所罗门应该不会基于自己的意志，去做一些多余的、无聊的事情。
“没有啦，毕竟医生不是说了吗，我的千里眼是最烂的，以现代来看，就是能自由浏览整个因特网的内容这种程度……”梅林露出仿佛很被戳中痛点的表情，“虽然都是最高位的千里眼，但是各自的精准度和距离都存在差异的啦，我是最废物的那个。”
尽管都是EX级的千里眼，但是所罗门拥有的是看透过去与未来的眼睛，吉尔伽美什是看透未来的眼睛。
而梅林的千里眼是遍览现在一切的眼睛，相对来说，自然的确要逊色一筹。
“况且就像是阁下你一样，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还有乌鲁克的那位王也没有辨认出来呢，我们这些互相之间其实真的不怎么知道对方的事情……”一边这么用力点头，像是要强化说服力，梅林一边说着这样的话语。
只是他也认真看着对面青年的神色, 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顾墨的回应却是很随意, 并不在意这位花之魔术师的试探：“那可真是遗憾, 大概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千里眼这种才能吧，况且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你们对我没印象也很正常，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在这個时候，他自然不会冒充自己也有最高位千里眼什么的，在其他世界的时候，还可以胡诌一通，反正只要有底气的话，什么话都是自己说的。但是在这个世界的真货面前自己这样的赝品就太容易露陷了，还是干脆直接挑明了比较好。
“没有千里眼吗？那就是占卜一类的技术了吧，不过那样也非常了不起了……”
花之魔术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也在意料之中，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解释得过去，眼前的这位没有千里眼，所以没有与自己等人的视线交汇过哪怕一次。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明显也不像是纯粹从者。
——身体不是单纯由魔力构成的……
——而是确切的有着自己的肉体，被英灵附身而拥有力量的存在形式，也就是拟似从者……
就像是那位伊什塔尔女神那样，附身在与其波长相近的人类身上的状态，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只适用于因为各种理由无法成为Servant的英灵，例如是身为高次元生命的神灵，以一般的召唤来说很难创造出可以容纳祂们的灵基。
在这种情况下，以人类的躯体作为容器召唤到现世，作为拟似从者的存在，就是另一种可以选择的强硬的英灵召唤方式。
不过如果可以正常的召唤出来，那么也就不需要不正常的召唤方式了。
念头思索之间，梅林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神秘仙人，觉得疑惑大部分都得到了解答。
没有千里眼，而且可能根本就不是英灵，只是就像女神大人那样，这位神秘仙人的本体或者说原型的分灵，通过特别的方式投影到这个特异点，暂时作为拟似从者的存在现界，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属于英灵。
既然不混这个圈子，所以之前自然也就不知道不认识……
虽然还是显得很神秘，但还是可以解释了。
梅林主要是琢磨着这样的英灵不应该默默无名，他的目光往下移，定格在对方腰间悬挂的两柄剑上，貌似这一位是以Saber职阶现界的？如果是以Caster职阶现界的话，搞不好也是个Grand Caster……
emmmmm，怎么Caster这个破职阶的竞争这么激烈！
Assassin职阶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唯一人选，就连冠位替补都不存在，整个职阶就指望那个扛着大剑正面刚的暗杀者充当门面，颇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Caster职阶这边可好，干脆直接就卷起来了……
就是可惜对方似乎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用无名之辈这种话来推脱，所以他现在也不好去确认。
梅林迅速地思索着，又打量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对方，然后他干脆也是很光棍的摊摊手：“其实我的确知道幕后黑手不是所罗门，但是也仅限于此了，我只能够确认到这一点，却不能确认毁灭人理的是何等存在，所以也不好断言……”
毕竟就算是同一个英灵，也有不同的侧面，他也不是特别了解那位魔术王的情况，谁能够打包票保证一定就不是所罗门因为什么特殊原因Alter化？
类比一下，也许就像是贞德和黑贞德的那种关系？那位圣女原本绝对没有“以另一面召唤”的可能，但偏偏也成为了事实，绝对一词显得那么的可笑……所以说这种事情谁都保证不了，梅林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本所罗门就变成了迦勒底的罗曼医生，而“所罗门〔Alter〕”就成为了摧毁世界的大魔王。
“可以理解，其实我也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能够知道得这么清楚，不然的话大概还不及你们万一。”顾墨淡定的回答道，千里眼也并非无所不能的，梅林和吉尔伽美什都没有办法彻底确认，这个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虽然没有千里眼，然而却事先看过剧本。
只是显然对面的梅林不以为然，也不相信这种话，明明没有上天赐予的凝视世界的眼睛，却能够对过去未来之事尽知，连人理烧却的灾难之后才会出现的异闻带这种情况都是了如指掌，这种表现也实在是有些犯规了。
即使是卜算之术也罢，若是能够精进到这般程度，难道和最高位的千里眼有什么差别吗？
“那个……我想请教一下，所罗门王的身体是为了什么，而要进行人理烧却的？”
这个时候，藤丸立香认真的思考着，问出这个她觉得也很重要的问题。
她现在已经消化了刚刚的信息，迦勒底那边也陷入了沉默，大约是在分析刚刚得到的情报。
“直接叫它魔神王吧，毕竟是本质是原本侍奉所罗门，存在于他身体之中或者干脆就是他的身体组成的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顾墨打量了一眼这位咕哒子，同样也是觉得有些微妙，不过倒没有面对秀千代的那种奇怪感觉。
大约是因为藤丸立香只能够给自己选择，却不是完全出于自己意愿捏出来的一个角色，而是已经设定好了的形象？
他脑海里思绪转动，顺便伸出指关节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先坐下来吧，别在那里站着了，免得说我待客不周。”
“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梅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率先走进亭子里面，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稍作迟疑，也都慢慢走近过来，并且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希里对此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同时又忍不住的看了远处的小木屋一眼，桔梗小姐怎么好像毫无察觉的样子……对了，好像刚刚他说了，这似乎已经是梦境了？
——这是一个梦？
这群人是通过梦境，来和他见面交谈？自己大概也是正好就在旁边，并且当时正在和他说话，所以才被一同拖入了梦中？
“在我回答之前，我先问一下，你们迦勒底是怎么了解人理烧却的？”顾墨慢条斯理的给迦勒底一行人斟上茶水，同时非常平静的这么问道，现在他的人设就是要端着，等会儿才好向迦勒底谈条件。
“我们……我们目前对这件事的了解仍然不够全面。”
藤丸立香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见其广袖长袍，黑发如瀑，气质宛若是氤氲的清新山岚，本身就显得颇为不凡，再加上先入为主的想法和自我脑补的观感加成，越发感到这的确就是一位神秘的东方仙人。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迦勒底是守护人类历史的人理续存保障机构，想必您也清楚这一点，预防会导致人类决定性灭绝事件的特务机构，把优先让人类史延续下去作为唯一理念，无论是魔术还是科学，都是为了给钻研的人类带来更为长久的繁荣……”
“正常来说，迦勒底得以保证人类史在将来一百年内的安全，但是就在2015年，也就是我们的那个时代，根据近未来观测透镜·示巴的观测，人类将于2016年灭绝，为了搞清楚这个原因并且回避这个情况，迦勒底决定执行尚处于试验阶段的第六实验……”
毕竟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作为人类最后御主的少女其实已经一点儿都不稚嫩，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冷静下来之后，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包括迦勒底怎么发现情况，了解情况，又针对此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尚处于试验阶段的第六实验，就是灵子转移技术，那就是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将术者灵子化送往过去，通过介入事象，寻找出时空奇点，究明真相或予以破坏的禁断的仪式。
也正是因为这个技术的成功，才能够让人类有夺回未来的希望。
在人类灭绝的大背景下，迦勒底这最后的残存保障机构，把握住了机会，发现了特异点的存在，那是幕后黑手为了进行人理烧却，而在人类史上设置的起爆点，每个起爆点都位于对人类史来说至关重要的位置。
在那些决定了人类历史的未来走向的重大转折点上，当原本历史被破坏扭曲，后续的走向自然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于是这颗行星上属于人类的历史就被彻底破坏……而迦勒底作为最后的希望，自然要夺回这一切。
她们前往一个个特异点，修复被扭曲的历史，尽量让人类史恢复原状，同时也试着在这个过程之中查明真相，想要搞清楚幕后黑手的身份，搞清楚其的真正意图，并且把握住打倒幕后黑手的机会。
特异点一共有七个，都是从正常时间轴中被分离出来的异常世界，迦勒底已经修复了前面的六个。
现在终于来到了这最后的第七个特异点，位于人类史开端的初期王朝时代……这已经是最后的特异点了，但是她们仍然没有能够确认那些最重要的情报，也就是在刚刚，才得知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虽然还有待验证……
但是，或许这就是真相……
藤丸立香心中隐隐有着这样的明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仿佛是天启一般的启示，当然也可能是阿赖耶识的启迪，她毕竟也是七十亿分之一，目前更是人类最后的御主。
“能够走到这里，其实做得挺不错了……”顾墨看着少女有些低落，随口夸赞了一句，“那你们觉得魔神王进行人理烧却，是为了什么呢，它单纯的只是想要毁灭人类吗？”
“不，应该不是……”少女迟疑了一下，“将人类悉数抹杀，这应该只是他……它的手段，而不是它的目的。”
“没错，福尔摩斯和你们说过了吧，魔神王不是为了毁灭人类而进行人理烧却，它是为了得到燃料才进行的人理烧却……将人类作为燃料使用，它要从人类史之中最大限度的榨取魔力。”
顾墨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自己掌握的线索，语气不变的如此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张了张口，藤丸立香有些惊愕，她刚刚就是刻意没说福尔摩斯的名字，结果没想到眼前这位仙人还是一口道破了秘密，这让她愕然的同时，也下意识的更加笃信对方所说的事情。
果然是什么都知道，那么透露出来的情报也应该都是真实可信的了。
“那么那位魔神王，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需要如此巨大的魔力呢？”迦勒底的那边的通讯突然响起，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了抵达唯一的终点吧，曾经所罗门王拥有看透过去与未来的千里眼，理应该拥有解决一切悲剧的能力，但是他却无动于衷，即使世间有诸多悲哀不幸，这位魔术王也只是微笑地注视着一切。”
顾墨说道，他知道对面应该就是罗曼医生，那位向圣杯许愿变成普通人，失去了所有力量与千里眼的魔术王。
“所罗门什么都没做，最终接受了死亡，但是侍奉他的七十二柱魔神却不认同，它们主动发起变革，如果人类没有价值的话，那么就将一切都推翻重来，所以在所罗门死后，所罗门王的遗骸，重新开始了活动……”
…………
遥远的未来，公元2015年的世界。
在迦勒底的管制室里，罗曼医生静静听着灵子通讯传来的信息，对面的声音正从四千多年前的时代传回来。
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复杂，脑海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闪烁过一段过去的记忆，那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现如今它们化作了扰乱的思绪，仿佛就在他眼前飞舞，历历在目，还有对话在响起。
“你什么都感受不到吗？不打算纠正这悲剧吗？”
当时的七十二柱魔神见证了太多的悲伤，那些属于人类的悲剧，让它们感觉到无法忍受，所以向自己侍奉的魔术之王提出这样的疑问。
而当时的魔术王并没有回应七十二柱魔神的期许，他只是机械的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即使世间有诸多悲哀不幸，他也只是微笑地注视着一切，什么都不做。
或许……
种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埋下了的。
…………
“……为了从头开始重新创造这颗行星，七十二柱魔神们需要庞大的魔力，所以才会进行人理烧却，毁灭人类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是为了得到跳跃到这颗行星起源的魔力量而已。”
凉亭之中，仙人的平静语句仍旧在淡淡的响起。
梅林眉头紧皱，而藤丸立香和玛修两人更是脸色都不怎么好，她们终于得知了最终极的真相，但是这个真相也太有冲击力了。
至于希里更是人都傻了，她本来以为那足以燃烧这个世界的三千年历史的力量，就已经宛若神明，是自己怎么都无法想象的程度了。现在却发现这竟然只是幕后黑手的跳板，想要借此穿越回到过去，回溯四十六亿年的时光……
四十六亿年啊，这个数字可怕到她都几乎没有感觉。
能够谋划如此伟业的存在，真的有任何对抗的可能吗？
“……”
“……”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顾墨一口气剧透爽了，也是轻轻的呼了口气，他也不催促，只是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悠悠然的开口对着空气说道：“罗曼医生，你现在还在听吧，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先声夺人的效果非常好。
自己的人设也非常成功的立起来了，神秘高深的逼格也应该都有了，接下来正是趁人之……咳咳，正是商量条件的最佳时机。
“……在，我在。”那边传来医生有些迟疑的声音，他在回过神来后，听到对面的那个神秘仙人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和达芬奇对视一眼后，才这么开口，“您……您想商量什么呢？”
“没必要这么客气呢，医生，我其实挺欣赏你的，虽然一直都没有进卡池让我有些失望……”顾墨爽朗的笑了笑，他斟酌了一下，“你们迦勒底第一次计划的进行灵子转移实验的A组成员，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A组成员？
医生有些莫名其妙，虽然对面这人知道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只是A组成员里面有什么值得对方关注的吗？
还有进卡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当时的爆炸很激烈，我们只能够将他们暂时冻结起来，维持现在的状态，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了，一旦解冻的话，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医生小心翼翼的这么说道。
“那里面应该有一个叫做……芥雏子的成员吧？”顾墨眨了眨眼睛，“能不能给我一份关于她的身体的详细数据，我要确认一些事情。”
芥雏子，看似是文学系少女。
真实身份是虞美人，虞姬……
是近似真祖的精灵，不过也只是与魔术世界被称为“真祖”的分类比较接近，本质上却不一样，是古代中国传说中的仙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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