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门买卖 晋宁易主
丹心派,环棣峰峰头。
裘洪亭与一人相对而坐,方桌上佳肴丰盛。若是仙门中人待客,一壶清酒足矣;但武道却有所不同,筵席盛否,能表明诚意。
石桌上虽只是四十个个碗,看似规模还不及“名门”执掌的日用份额。可是其佳肴品类,却囊括了晋宁诸道号称“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中的压轴珍馐。
裘洪亭所招待之人,一身锦袍,可惜藏污纳垢,略微腌臜了些;面目本也俊朗,只是两撇胡须未净,目光时时闪烁,显得有些贼眉鼠眼。待一位美貌侍女上前倒酒时,此人大手伸出,肆意在侍女丰臀上拍打揉捏,继而闭目摇首,好似在品尝滋味一般。
裘洪亭虽与他笑言晏晏,但是眉间却时不时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只是掩藏的甚好而已。
丹心派对云峒派的挑战,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过去便过去了。
这一段时间,裘洪亭可谓是焦头烂额。
如今两家撕破了脸,丹心派势必要面对云峒派的打压。产出份例加收三成,不过是迎门第一刀而已,料想未过多久,后手便会源源不绝的到来。如何稳固己方力量,守稳阵脚,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令人忧虑的是,陈长老、陆天韵等人合计之下。以为归无咎车轮战既然能胜,就算是三人合力,也非其对手。在镇定一宗的顶尖力量上,丹心派已处于绝对的下风。
眼前这人名为厉正诚,乃是裘洪亭三百余年前所结识。半月之前忽然造访,言道要赠予裘洪亭一桩大机缘。
这等说辞裘洪亭见得多了。
他与厉正诚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他得了大机缘,何必要赠予自己?心中认定,只当来人是个打秋风的。当即赠了他些许财物、十名美姬。却不料厉正诚却拒而不纳,只在丹心派暂时住下。
半月以来,裘洪亭只感势甚困窘。索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与厉正诚接洽一二,摸摸他的底细。
此时饮宴正酣,厉正诚忽地一伸手,将身畔那婢女扯倒,横卧于自己膝上。“啪”的一声脆响,又在其臀上重重一拍,然后瞥了裘洪亭一眼,颇含玩味之意的笑言道:“骨架硬朗,皮嫩肉厚,脸蛋却小巧精致,眉眼细腻。不瞒裘道友说。正对了厉某人的胃口。裘道友前回相赠十人,加起来也比不得这个。不知可舍得否?”
裘洪亭淡淡言道:“厉道友既看得上,是她的福分,岂有不舍之理。”
那婢女闻言,猛然一转首,脸色微微发白,眸中包含幽怨,只是不敢多言。
此女名为宁芸,有两分修道潜力,人又伶俐,姿色也是上佳。裘洪亭早已有意,只是尚未来得及纳入内室而已。今日为了充门面,才出来做些端茶倒水的近身服侍之事。不料这厉正诚与自己不过是几面之缘,竟真敢开口。
裘洪亭心中虽有几分不舍,但面上只得打肿脸充胖。
在武道之中,除非是资质地位极为不凡的女子,得以签下“均平契”外。其余姬妾之属,本与私产外物无异。就算是已然收纳门下曾被临幸过的,再转手赠予友人,也是极为寻常之事。
厉正诚哈哈一笑,道:“裘道兄既然如此大方,厉某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两月之前,贵派争夺一道首席失利,此事吾已知之。厉某愿助裘道兄一臂之力,扳回一局。”
裘洪亭低声道:“哦?”
虽只是轻飘飘的一字,但是其中犹疑不信,却溢于言表。
厉正诚,不过与己一般是花月境的修为。论实战手段,只怕还要教裘洪亭略逊。如何能够胜得过归无咎?
厉正诚却是一副无有所谓的态度,对于裘洪亭的看轻之意丝毫不辨,自顾自言道:“据说云峒派斗战得胜之后,各宗出产,额外收缴三成。厉某所求不多。若是果然将贵派推上首席,止额外收取半数,一成五的份额。裘道兄以为如何?”
裘洪亭心中一动,道:“有何良策,厉兄姑且言之。”心中暗道,他既是敢于狮子大开口,莫非真有两分把握。
于是精神渐凝,没来由的浮起一丝期冀。
厉正诚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这才洒然道:“比斗较技,固不可行。能解困局者,唯有‘自上而下’之法尔。”
裘洪亭闻言,面色却陡然冷了下来,漠然道:“厉兄莫非是想说,你在尘海上宗有些门路,教上宗将一道首席之位授予我丹心派?”出言之时,眸中冷芒,将厉正诚牢牢罩定。
裘洪亭心道你若欺到裘某头上,岂能教你好过?
当今之世,虽然上宗下宗之间门户极严。但不巧得很,裘洪亭半载之前,曾无意间风闻了一道消息。
对于其余巨擘宗门而言,麾下各道首座,均是直除与自行竞争兼而有之;但尘海宗却是个例外。半载之前,其宗内已有合议,因为一桩极机密的变故,自此不再插手下宗之事。各道首席,只要代缴供奉之事顺利做成,便悉由自决。
此时厉正诚只消道出一个“是”字,立刻便会被裘洪亭判作诈骗之徒拿下。然后废了修为,打断双腿,丢下山去喂狗。
岂料厉正诚摇首道:“授之于上却是不假;但却并非源自尘海宗。”
此言大出裘洪亭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竟然怔住。
厉正诚见自己一言抓住局面主动,甚感得意,不由仰天大笑三声。
不过他也并未多卖关子吊裘洪亭胃口,当即将一桩机密消息直言道来。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裘洪亭乍然闻之,亦不由头脑嗡嗡作响——原来,相安无事、共治天下不知多少载的十二家巨擘宗门,竟尔生出冲突。
若是局面并未受到控制,天翻地覆,就在眼前。
天地间十二巨擘宗门长盛不衰,并非无因。
正如各家“名门”皆有独特之产出一般,一十二家巨擘宗门,亦各有其独到好物。只是其层次之高,较之诸名门产出,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据说这一十二物,皆是炼化根本大药必不可少的原料。那根本大药,事关破境日曜武君之门径。
每隔上千载,十二巨擘大宗必有一会,行“以物易物”之法,将每一家独特产出分润一十二份,调剂有无。如此,只消一家宗门根本重地不失,就算一时无有日耀武君坐镇,其地位也不至于受到威胁,只不过是话语权略微削弱而已。
说到此处,厉正诚陡然住口,将面前一碗浓羹细细饮了半碗。
裘洪亭虽然心中如热锅蚂蚁,十分难耐,但是面上也只得生受,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厉正诚饮食讫。方道:“九重山当代执掌百里开济,道行早臻上境,素有雄心壮志。近年来,他一步越过雷池,终于做成一件影响一界格局的大事。”
裘洪亭脱口而出问道:“何事?”
天地间的大人物,他亦是有所耳闻的。
当代功参上境的大能,似乎不超过六七人之数。
这六七人中,说到功行最精、声望最隆,似乎无过于上玄宫恒霄宫主和九重山百里开济二人。
厉正诚正色道:“百里掌门汇通古炼药法,又悉心参研今法,加之觅得一二千种珍稀药材,竟炼出一味奇物,名为‘滚尘砂’。足可代替‘明巢果’八成功效。”
“明巢果”,正是根本大药十二味原料之中,南斗宗所掌握的那一味。
百里开济此举,等若是掘了南斗宗赖以存身的根本。两家之间,矛盾不可调和。
略一思量,裘洪亭沉声问道:“不知此事与尘海上宗有何关联?”
厉正诚又是一声大笑,高声道:“两月之前,就在贵派为一道之首席挑战云峒之时。南斗宗、九重山两家,曾有一场邀斗。而尘海宗和星门两家,正是为南斗宗助拳而去。只可惜以三敌一,竟不能胜。”
“按照会前约定,南斗宗割让三道之地,尘海宗、星门各自割让一道之地,纳于九重山麾下。”
且不论诸宗关系远近,似百里开济之所为,他今日能够挖南斗宗之墙脚,明日指不定第二个受害者是谁。若是有朝一日其自家便能筹集十二位灵材,那么其余诸宗便再也不能对其构成制约。所以尘海宗、星门站在南斗宗这一方,并不奇怪。
可虑的是,百里开济既然敢做这等惹众怒的事,必然有着十足把握。今回以一敌三之胜,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裘洪亭心思闪动,连声道:“厉兄是说,晋宁道不日便要易主?”
厉正诚呵呵笑道:“眼下还未定局。割让晋宁道、荒柳道、行风道中的哪一道,尘海宗上下,尚悬而未决。只是据我师推断,十有八九将是晋宁道无疑。”
裘洪亭疑道:“敢问令师上下?”
从前这厉正诚分明只是个游方散人,未曾听说有甚师承。
厉正诚玩味一笑,终于揭晓谜底:“恩师名讳,上普下昭。坐镇海上六牧岛。”
裘洪亭脸色忽地涨红,竟“腾”地站了起身,叹息道:“厉兄既得了这等大机缘,为何不直言相告,何苦兜这个圈子作耍?”
这位普昭上修,却是普天之下日耀武君已降,威名最著的人物。因其一桩特殊机缘,其道行远非明月境高手能敌,据说纵然面对日耀武君,亦能从容遁走。
厉正诚笑言道:“我师如今已是九重山客卿。说话也有些分量。若是尘海宗割让的果真是晋宁道,厉某敢夸下海口,一道首席的册封书卷,两月之内便颁了下来。”
裘洪亭一咬牙,正色道:“若厉兄果然做成此事,裘某以三成供奉为酬。”
厉正诚似乎略有些意外,认真点头道:“裘道兄倒是个痛快人。”
旋即站起身来,将一直伏在膝上的侍女宁芸一把抱起,又笑道:“食与色,不可须臾离也。只是裘兄事先安排的住处,略微简陋了些。以之享用佳人,未免不谐。”
裘洪亭连声告罪,道:“裘某这便吩咐下去,将后山心湖玉筑,拨与厉兄暂居。”
只是目中所见,却令他心情陡坏,心中暗骂道:“贱人,老爷我倒是走了眼。从前却不曾看出你是这等骚浪货色。”
原来,此时侍女宁芸眉目之中,哪有一丝苦楚?她此时身子似水蛇一般乱扭,不仅任由厉正诚在自家丰腴处揉捏,甚至还媚眼如丝,发出娇喘声声,更主动伸手往厉正诚裆下掏摸,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宁芸虽不知“六牧岛主”是何方神圣,但裘洪亭前倨后恭突然变脸,她岂能辨别不出?自然早将裘洪亭往日的甜言蜜语丢在一旁,使出十二分的本领奉承新贵。
少顷,两个引路的仆从赶到,引着怀抱佳人的厉正诚,往裘洪亭往日自用的别院——心湖玉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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