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剑圣的誓言
次日清晨，初生的朝阳照耀着辽阔的大地，为万物带来新的希望。
索恩从高塔中离去，在欢愉的鸟鸣声中，穿过挂着晶莹露珠的花草，来到了上城区的小木屋旁。
“索恩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打搅到你了。”号角镇的兽人族长萨恩看到从树林中走出的半精灵游侠，带着兽人种族特有的粗糙嗓音，神色恭敬地迎了上去。
对于眼前的半精灵游侠，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当初在凛冬城的角斗场，索恩就是他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这根救命稻草，让他们这些来自北地荒原的兽人们获得了新生。
当他们长途跋涉终于到达静谧之森的边缘地区之时，也正是这位游侠的相救，让他们摆脱了大地精的阻击。
而且这是一位不图回报的慷慨之人，在号角镇生活三个多月，让他对于翡翠原野的局势也变得明了清晰，自然明白最珍贵的资源就是人口。
但是这位来自瀑上镇的半精灵游侠却并没有因为救命之恩，自私地选择让他们去瀑上镇定居，反而安排了更加适合他们生存的号角镇。
所以，当他听说瀑上镇遭受到大地精的围攻时，便立刻带领所有可以参战的人员前来支援。
“不碍事，我正好要去下城区一趟。”索恩颔首示意，望着迎上来的兽人族长，以及宛如一道利剑般笔直地站立原地的兽人剑圣，笑了笑询问道：“萨恩族长有什么事吗？”
原本他在高塔中进行着关于九剑招式的修行，却意外收到了兽人族长萨恩利用精魄乌鸦发来的讯息，这让他不免有些疑惑这两人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兽人族长萨恩的基础职业是灵魂萨满，一种与精魄国度沟通的神术施法者，所以他们总是能够从精魄国度召唤出各种功能齐全的精魄动物或者精魄守卫，当他看到那只精魄乌鸦时，便立刻猜到了其主人。
“索恩先生，您好！”不远处的兽人剑圣库泰格注意到索恩停下脚步，神色稍微踌躇了一下，便提剑走了上去，随后右手抚胸，对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早就说过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是现代人，这些异界的繁文礼节就免了吧。”索恩望着兽人剑圣的恭敬之礼，神色平和的劝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位剑圣一丝不苟而又严肃的神情，他总是能够想到在双塔镇遇到的龙裔圣武士。甚至还会恶意的去揣想如果这两个人遇到一起，他们到底是如何交谈的。
“这是身为剑圣的信念与誓言。”兽人剑圣再次回答出了并没有让索恩感到意外的话语。
剑圣这个职业其实与圣武士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的。
首先想要进阶剑圣，自身的阵营不管是邪恶、善良还是中立，都必须是守序阵营或者绝对中立。
随后便是必须宣下一个对领主或者理想化身服务的誓言，比如说龙裔圣武士神圣誓言就是奉献之誓。
同样的，当剑圣或者圣武士们背弃了他们当初宣下的誓言或者阵营偏移，那么他们的实力就会因此停滞不前，直至赎罪成功为止。
索恩略显无奈的看了神情严肃的兽人剑圣一眼，接着将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一袭兽皮长袍的兽人族长萨恩。
昨天兽人剑圣库泰格与风暴领主阿尔伯特的战斗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当阿尔伯特开启狂暴能力选择与库泰格硬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失败的结果。
如果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利用高空的优势以及掌控雷电的能力与其对耗，早晚能够将兽人剑圣的体力消耗殆尽，不过他真的这样做的话，他就不是塔洛斯的风暴领主。
“还是让我来说吧。”萨恩知道库泰格的表达能力不是很好，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向索恩解释道：“其实我们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库泰格的誓言。”
誓言？
索恩听得一塌糊涂，下意识的指着兽人剑圣，猜测道：“他的誓言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如果说兽人剑圣当初在进阶时，立下的誓言出现问题，或者被自己违背，那么他若是不完成自我救赎的话，他的实力就无法寸进分毫。但是问题又来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此之前，我想请索恩先生与我切磋一场。”萨恩正欲开口解释，又被库泰格严肃而又带着点粗糙的嗓音打断，随后握紧长剑，抬起头颅，宛如利剑把的双眸，全部锁定在索恩身上。
“没问题。”尽管索恩有点不解，不过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挑战。
当初他在号角镇学习「提气斩」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切磋。
虽然兽人剑圣的优点很明显，同样缺点也很致命，只要不与对方硬碰硬，击败他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瀑布的两个月苦修，他的气之能量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敏捷属性也突破到超凡属性，而且力量与体质也获得了加强，现在的他已经有信心接下兽人剑圣最为凌厉的一击。
“索恩先生，得罪了！”兽人剑圣一手持剑一手抚胸，再次对索恩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走到了相对宽阔的地区，笔直的立在原地。
“请多多指教！”
索恩学着兽人剑圣的样子回了一礼，接着便拔出长剑斩魔，站在另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望着兽人剑圣摆出防守架势没有丝毫妄动的意思，索恩并没有感到意外。
虽然他看起来站的很随意，但是此时的他早已发动了钢魂派的架势技「明净体」将对方牢牢锁定，只要兽人剑圣露出一点点破绽，他就会发动最为致命的攻击。
对于两人来说，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谁先露出破绽，谁就会率先遭到最为致命的进攻。
看过游荡剑客的剑术，让他明白了，真正的剑术大师，他的剑术中其实大部分都是用来试探或者引诱对手，出手看似凌厉凶猛，其实都是虚招。
索恩单手持剑静静地站立在原地，专注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兽人剑圣身上。
在「明净体」的加持下，对方的一举一动被他看得清楚入目，甚至他还感觉到了兽人剑圣周身翻滚着一股近乎无形的气之能量。
这是剑圣特有的职业技能「劲力澎湃」，他们在战斗中，利用强大的专注力集中自身的精神与能量，让气之能量在周身汹涌流动。
当剑圣发动攻击时，这些汹涌的能量会加持到剑圣的整个身体，与手中的独门兵器一起给予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劲力澎湃」配合「提气斩」一起攻击，就是剑圣破巫师们的防护力场最致命的武器，昨天的阿尔伯特就是败在这套连招下。
在两人对持的片刻功夫中，调整好全身状态的索恩准备率先发动攻击，只见他眼神微微一凝，猛地深吸一口气。
注意到索恩细微变化的兽人剑圣，再次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环绕在周身翻滚的能量就像无声咆哮的怒涛。
——“漠风派（打击技）：焰翼冲锋！”
当索恩技能发动的瞬间，燃烧着烈焰的双翼从他身后舒展开来，紧接着他整个人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全部笼罩，然后化作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向高空。
看到天空中宛如小太阳般的身影，兽人剑圣锐利的双目闪过两道红光，一声充满野性的咆哮从粗糙的喉咙中滚动出来。
——“狂暴！”
他那原本就魁梧的身体也瞬间被拔高一节，周身翻滚的能量，就像汹涌的怒涛，从悬崖峭壁奔腾而过。
——“洞察打击！”
——“漠风派（强化技）：红莲之剑！”
——“提气斩！”
索恩借助烈焰双翼漂浮在半空中，并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居高临下，发动对他来说最猛烈的一击。
漠风派的打击技「焰翼冲锋」虽然可以使他具备短暂的飞行能力，但是这个四级招式真正的作用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为了：冲锋！
“砰！”
漂浮在半空的索恩将目光锁定在严阵以待的兽人剑圣身上，燃烧着烈焰的双翼猛力一展，大片火星在天空飘散。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就像一颗大号的暗红色火球，裹挟着炙热的火焰与无可匹敌之势，狠狠地砸了下去。
——“劲力澎湃！”
——“提气斩！”
兽人剑圣充血的双目一凝，全身爆炸性的肌肉同时发力，缭绕在周身的气之能量全部沿着手臂汇聚于剑刃之上，被他全力斩出。
“轰隆隆！”
耀眼的火光与兽人剑圣魁梧的身躯碰撞的刹那，在铿锵有力的利刃之音中，猛然炸裂出炙热的火焰。
索恩手中燃烧着烈焰的斩魔与兽人剑圣的长剑直接碰撞，肆虐的火焰瞬间炸裂。
而他也立刻感受到剑刃上出来的一股汹涌的劲道，顺着长剑蔓延到他的手臂，最终传至全身，以至于他连续倒退十几步，直至撞到一颗大树下，这才稳住了身体。
感受到背部火辣辣的滋味与手臂几乎无法握剑的麻痛感，索恩立刻盘坐于地面开始利用气之能量调整体内素乱的气息。
而不远处的兽人剑圣更惨，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肆虐的火焰烧光，裸露的胸膛上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尤其是持剑的手臂已经变得黑乎乎一片。
虽然他在索恩的攻击下并未倒退一步，但是站立的地面以他为中心，被火焰炸出一道直径为3米左右的土坑，翻新的泥土清香混合着硝烟飘向远方。
紧接着，兽人剑圣整个身体晃动了一下，便仰面倒去。
还好观战的兽人族长萨恩来得比较及时，导致没有摔倒在地上，随后萨恩立刻掏出图腾法器，对他施展治疗神术。
休整了片刻，感觉到手臂已经恢复活力的索恩，起身朝着盘坐于地面的兽人剑圣走了过去，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索恩先生，剑圣的誓言你应该知道一点吧。”见库泰格已无大碍，萨恩起身望着索恩说道。
“我知道。”索恩点点头，看向兽人剑圣：“是他的誓言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那倒不是。”萨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而是因为库泰格想要改变自己的誓言。”
“改变自己的誓言？”索恩意外地望了盘坐于地面的兽人剑圣一眼。
每个剑圣都会为自己立下服务领主或者某种理想的誓言，但是有的剑圣会提前完成自己当初的理想，或者服务的领主中途死亡，导致他们失去了原有的目标。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剑圣就要重新宣下一个新的誓言，要不然他的实力就无法提升。
“他的理想已经完成了，还是说他服务的领主已经死亡？”索恩将目光投向兽人剑圣，询问道。
“并不是这样。”这时，兽人剑圣突然睁开明亮的双眼，随后略显艰难地站了起来，恭敬地望了索恩一眼，说道：“我当初在进阶剑圣时，宣下的誓言就是守护我们霜狼氏族。”
说完，兽人剑圣又看了萨恩一眼，接着说道：“可是，当我们定居到号角镇以后，我逐渐感觉到这个誓言根本无法支撑我的信念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
“是因为你们居住在号角镇的人已经无需你的守护也能安稳的发展下去了吗？”索恩怔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想重新立下一个更为远大而又遥不可及的理想，只有这样，你前进的信念才会在这遥不可及的理想中，逐渐变得坚定。”
剑圣不光需要修剑，同样也要修心，而这个‘心’，就是他们在成为剑圣的那一刻所宣下的誓言，正是这种遥不可及的理想支撑着他们的信念，一直在强者之路，不停地走下去。
索恩能够明白当兽人剑圣库泰格感觉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已经即将完成时的那种空虚感，也正是这种空虚感，导致他实力的增长开始变得缓慢。
所以他需要重新立下一个更加远大而又遥不可及的理想，让他逐渐开始迷失方向的心再次变得坚定。简单点来说就是给自己定下一个新的目标，随后一直为这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奋斗一生。
不过，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他们两个为什么找上了自己。
“没错！”兽人剑圣点点头，神色坚定的说道：“所以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想让索恩先生成为我宣誓效忠的人，成为索恩先生手中一柄最锋利的剑。”
向我宣誓效忠？
有点纳闷儿的索恩注意到一脸郑重之色的库泰格，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兽人族长。
“这是库泰格自己的选择，我做不了主。”萨恩族长似乎是感觉到了索恩的目光，向他露出略显无奈的笑容。
“我又不是什么领主，同样也不是君王，你向我宣誓效忠似乎作用并不是很大。”索恩皱眉沉思了片刻，接着道：“我建议你可以为自己立下一个理想远大的誓言。”
之所以拒绝，主要是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以他的能力，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够吸引人宣誓效忠。
“索恩先生，你有所不知，剑圣的誓言与理想并不是随便一说就能够成立的，这是要讲……因果的。”看到陷入犹豫的索恩，萨恩耐心地向他解释道：
“库泰格当初立下的誓言是守护霜狼氏族，但是在凛冬城的角斗场中，我们整个族群已经陷入致命的危机，在他无法完成自己的誓言，心境即将陷入崩溃的情况下，是你出手拯救了我们这个族群，并指引我们来到了号角镇，得到安稳的发展。
所以在库泰格的理念中，你就是拯救我们整个族群的大恩人，而他向你宣誓效忠，除了可以树立自己的信念和报答拯救整个族群的恩情外，也等于间接是在守护我们霜狼氏族。”
“……”索恩不知该如何接话，主要是因为他是一名来自现代世界的人，如果说是一个原居民这样，他倒是欣然接受，可是这是他的同胞，让他有种莫名的抗拒与反感。
虽然他也希望兽人剑圣能够加入他的势力，但是他不想以这种让他感觉很别扭的方法来进行，内心那道坎过不去。
索恩望着两人的眼神，沉吟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方法，于是神色平静的对两人说道：“其实我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是一群神经错乱的理想主义者们操控下的结果。
所以，只要你听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相信你会重新为自己宣下一个更为远大的理想与目标。”
随后索恩便在两位兽人神情连连变幻的情况下，将洞察者、弑神者以及护神教会的资料全部说了出来。
“我就知道这肯定是有人蓄意的结果，北地荒原那么多同胞惨死，这种道歉有什么用？”兽人族长萨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意识地跌坐在地面上。
“那么索恩先生打算以后该怎么做呢？”兽人剑圣神色波动了一下，望着索恩，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不敢保证我能拯救什么，但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明亮的内心永远没有黑暗，手中的剑永远保持锋利！”索恩坚定的双眼直视兽人剑圣，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的说道。
“明亮的内心永远没有黑暗，手中的剑永远保持锋利！”兽人剑圣库泰格喃喃自语一句，双眼骤然间再次明亮了几分，紧接着神色坚定的说道：“我懂了！”
“萨恩族长，还记得我们在凛冬城的角斗场分别时的话语吗？”看到兽人族长有点呆呆的表情，索恩出声提醒道。
“活下去！”兽人族长萨恩手握成拳狠狠地锤击在地面上。
“没错，活下去。”索恩望着神色再次变得坚定的萨恩，笑着点头。
“索恩先生，我想以后就居住在瀑上镇的上城区修行，可以吗？”兽人剑圣库泰格望了一眼奔腾的瀑布，恳求道。
“当然没问题。”索恩转身抬头望向兽人剑圣，带着淡淡的笑意：“恭喜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信念和奋斗的理想，兽人剑圣库泰格！”
索恩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人，直接朝着下城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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