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传说度
太阳沉落到大剑痕山脉群的背后，霞光将整个天空烧得一片通红，丘陵和山脊都如同染上了鲜血。翡翠河上波光如火，静谧之森外围的土地在黄昏中一片猩红。
这一场大战就在这个时刻结束了。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无数折损残破的长矛和利剑半掩在泥土和尸骨之间，在昏暗的光芒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触目皆是残肢断臂，还有那翻滚在角落的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战死的大地精睁着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的一角。
空中的凶暴秃鹫下降到布满死亡的战场时不会盘旋，在这场豪华盛宴面前，它们像蜜蜂飞向花丛一样俯冲而下，直奔自己的目标。
它们落在血污斑驳的尸骸之上，一边愉悦的嘶鸣着，一边把尖喙刺入这再也不能视物的眼球中。
此时此刻，战场上的主角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野兽和食腐动物，或许它们才是最终的得利者。
赫鲁克大地精部族没有留下一个活着的敌人，除了死在逃命中的，其余全数被斩杀，往东钻入静谧之森深处的寥寥无几。
战争不一定能够带来财富，但肯定会留下伤痛。
可能是由于大多数生存于翡翠原野的玩家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情绪波动。
幸存下来的战士大多数都已经疲累得感觉不到喜悦和悲伤，因为许许多多的人受伤、残废或战死在荒野中，很多人都需要帮助。
他们只是稍微休息一下，打扫完战场，将尸体收敛完毕，便护送着数之不尽的伤员，沉默地行走在回归的路途中。
此时，无论声名显赫还是无名小卒，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阵亡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战，甚至没有一则故事能够说尽它的全貌。
许久之后，有位吟游诗人在他的《曙光之歌》中这样写道：
我们知道，曾经的荒野间战角轰鸣。
在翡翠原野，兵刃出鞘烨烨，
骏马疾驰，犹如死亡旋风，
他们奔向沙场，燃起战火。
那里诞生了一位新神，地精与智慧女神，
也陨落了大能者的化身，类地精守护神马格鲁比耶。
从此以后，
地精一族，挣脱恐惧的阴影，
五镇联盟，迎来黎明中的曙光。
他们的力量和智慧，
他们的使命和牺牲，
换来了胜利过后的荣耀与崛起。
群山影下，森林边缘，
从拂晓到日暮，死亡一视同仁。
逝去的抗争者们，早已安息在
自由国度的长草下，翡翠河畔。
如今清风拂面，百草丰茂，
在那一日，却曾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如血的残阳，染红了一个新的篇章。
……
一行人来到静谧之森深处的一片昏暗的小树林便停了下来。
马匹不安地刨起前蹄，打着响鼻，从鼻孔里喷出白气，显然是不愿进入林子里。
那些树木阴郁骇人，林间弥漫着一股阴影或雾气。
它们垂下来的长长枝条像一个个枯瘦如柴的手指，一条条从地面突起的树根像怪兽的四肢，树下还敞开着一个个黑漆漆的洞穴。
索恩领着一行人停下脚步，并伸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他惊讶的发现，这条路一直向前延伸，头顶的天空无遮无蔽，充满了余晖的光辉。
但道路两侧大排大排的橡树和冷杉却已经裹在一片幽暗中，一直向远处延伸进去无法穿透阴影。
隐隐约约间，索恩听到深处传来树枝吱嘎断裂与痛苦呻吟的声音，还有遥远的惊呼，以及吐字含糊不清的嗓音，似在愤怒的喃喃低语。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索恩沉默半晌，随手丢掉手中一片沾染着淡淡血迹的橡树叶子，转身望向极力安抚坐骑的骑兵们。
“索恩阁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骑兵的头领闻言神色一松，收回稍显不安的目光，对游侠抱拳施礼。
随即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非常听话的迅速转身，加快脚步远离这诡异地树林。
看到这一队骑兵离去，索恩从腰间抽出一柄散发着灼热之光的利剑，望向身边漂浮于半空的身影，说道：“我们要不要继续进去。”
“进去吧，这里隐藏着大能者的神殿。”身边的人影缓缓说道，语气中却带着某种充满神性之音的轻微回荡。
“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是叫你地精守护神，还是……”正准备向密林深处走去的索恩突然停顿一下，转身望向身边的同伴。
地精巫师玛尔维莎，亦或者地精与智慧女神玛莎，此刻就在他近前。
身为一名神祇，祂穿着黑色的连身长裙，虽然看起来朴实，但却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除了环绕祂细腰的银质腰带外，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装饰。
祂带着兜帽，让祂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如同大理石一般朴质的外表更为平静、冷淡。
变化如此之大的祂看起来更像是大理石做的，索恩心想，只不过至少大理石还会被太阳所温暖，而祂却永远不会，没错，永远不会！
尽管索恩在祂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来自神祇的威严和某种压迫感，但每当望向祂那双转化成金色的眼眸时，内心总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令人心悸的震颤感，让他不敢随意与其对视。
“随便吧。”玛尔维莎凝望着密林深处，从兜帽里钻出来的一缕黑色长发无风轻摆，语气幽幽道。
索恩不再犹豫，倒提利剑，率先朝着目光无法穿透的阴影走去。
沉默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密林降临，唯有细碎的沙沙轻响和若有若无的低语不时回荡，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不过，他一点都不会担心，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真正的神祇。
身处阴影的索恩带着玛尔维莎，仿佛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荡，又仿佛两只幽灵飘然而过。
不知走了多久……
当冰冷的阴影全部消散，一座被神性光辉笼罩的纯黑色大能者神殿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索恩将额前遮挡视线的一缕湿漉漉的发丝抚到耳后，望向神殿。他已经成功找到了这座隐藏在静谧之森深处的大能者神殿。
这也就意味着清算的时候到了。
于是轻轻地抽出另一柄散发出苍白蓝光的利剑，警惕的望向寂静的神殿大门。
在索恩期待的目光中，神殿的大门内迅速涌现出一群大地精战士，同时死死地堵在门口，毫不退让。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队丢盔卸甲的大地精。
他们踉踉跄跄地从神殿内走出来，一个个满身血污，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掩饰不住的慌张神色，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失败后的恐惧，还有一抹对未来的绝望之色。
他们的头发散落，全身的伤口还在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的战甲还在不定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大能者神殿的石质台阶上留下一串串血腥的印迹。
“为了大能者的荣耀！”大地精战士们艰难地握紧手中的武器，从喉咙里滚动出野兽般的嘶吼。
“需要留几个活口吗？”索恩握紧双剑，背脊略微弓起，随口问了一句。
“不用。”玛尔维莎微微摇头。
一股股鲜血飞溅。
索恩的周围遍地都是大地精的尸体，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汩汩而流的鲜血顺着石质台阶流到松软的土地上，在神殿光辉的照射下，散发出幽幽光泽。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光芒逐渐暗淡的大能者神殿走去。
金红相间的火把笼罩的神殿内，一尊高大可怕的大地精神像出现在两人眼前，祂长着锋利的獠牙、黑檀皮肤、强壮的肌肉。
当两人出现的刹那，大能者神像缭绕着火焰的双目骤然间升腾起熊熊烈火，跳动出恶毒的火光，投落在玛尔维莎的躯体上，发出宛若丧失理智般的怒吼：
“弑神者的余孽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终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狂妄无知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很显然，封神成功只是开始。
作为一名强行从大能者手中抢夺神职的祂，也就意味着双方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战斗中。
这场战斗会持续到其中一方彻底毁灭为止。
“轰隆隆！”
玛尔维莎伸手一指，这尊由黑曜石铸造的大能者神像眼眶中的恶毒火焰瞬间熄灭，然后轰然倒塌，化作一堆废墟。
“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玛尔维莎幽幽叹息一声，金色眼眸漫无目的的打量周围一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色沉静而安详，月亮挂在树梢上，在淡淡的几缕云朵背后若隐若现。虽然是晴朗的夜空，索恩却莫名其妙的在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飘荡的寒意。
他并没有随玛尔维莎一起离去，而是从静谧之森中走出来，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山坡上。
清凉的夜风轻轻掠过草地，吹弯了小草们的腰，吹得林木沙沙作响。
索恩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直凝望着凛冬城的方向，出神地看着那令他感到压抑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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