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落魄巫师
‘回力’属于魔法武器的众多特性之一，大多数都被作用于标枪、手锤或战斧之类的投掷武器。
拥有这种特性的武器被投掷出去后，会在其主人的意念控制下，重新回到手中。
其原理就是类似变化系学派中的五环法术「心灵遥控」，在持有者与武器之间永久恒定一道操纵自如的心灵链接。
由于这种魔法特性只有体积较大的投掷武器才能够成功附魔，想要将箭矢这类较为纤细的穿刺类轻型武器附魔这种特性的话，仅凭翡翠之塔中帕尔多掌握的附魔技术的熟练度，根本无法完成。
这也是索恩为什么会找到‘七贤者之塔’这位老巫师的根本原因。
“怎么样，有问题吗？”
坐在椅子上的索恩手中把玩着一个由幻术幻化而成的精致陶瓷茶杯，望向盯着他推过去的四根箭矢发呆的老巫师桑德科特，心中稍显担忧的道。
如果这个老巫师无法附魔的话，他就只能前往深石城或者赛普特城的巫师联盟驻地。
这也就是意味着，这四根大杀器在接下来面对马拉猎杀者时，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他自然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对面游侠的声音，桑德科特回过神来，一双浑浊的双眼在望向这四根锋利的箭矢时，闪过一道忌惮之色。
四根利箭中有两根的箭簇为暗金色，另外两根则呈现为亮银色。
在这由幻术形成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辉，光芒带来的心悸感，让他下意识地移开了双眼。
在老巫师桑德科特看来，尽管这四根箭矢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被平放在桌子上，但是身为巫师的他，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其散发的一股股锋锐之气，尤其是箭簇呈现为亮银色的利箭。
由此可以看出，这两根利箭的特性绝对是‘破魔’。
而且，最令他心惊的是，这散发着银辉的利箭，竟然会让他预感到即便是自己开启最强的防护力场，也有可能被一箭击碎的错觉。
老巫师神色迟疑一下，随即伸出有点哆嗦的右手，拿起其中的一根。
利箭入手，给他的第一感觉是沉甸甸的，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因为这四根箭矢的材质完全是由纯金属打造而成。
毕竟这位不请自来的游侠是打算将这四根利箭附魔‘回力’特性。
而拥有这种特性的装备首先要保证一点的就是足够坚固和耐用，特别是像箭矢这种接近一次性的消耗品。
倘若利用木质材料打造的话，难以刻印符文暂且不提，在激烈的战斗中，也很有可能被敌人利用蛮力折断或者利刃斩成两截。
那么，花费这么大代价制作出的永久性物品，就显得有点得不偿失。
显然，利箭的主人早已将各种弊端全部考虑进去了。
索恩看到对方在望向箭矢的神情变化，他并未感到意外。
这四根箭矢一共有两种主要特性，分别为破魔和破甲。
主材料是由精金和秘银锻造而成。
仅仅四根箭矢的费用就花费了他近两万的金币，这其中还不包括帕尔多帮他附魔的符文。
可以说，为了这四根箭矢，索恩几乎花光了自己近三年的所有积蓄。
虽说整个巫师塔的收入全部都属于他的，但是为了高塔的发展，这些流动资金全部由安德丽娜保管。
他日常的消耗，则全部来自于守望堡要塞的赏金任务和大剑痕山脉狩猎魔物获得的珍稀材料。
有时候还会把额外收入去补贴家用，比如他上次屠杀的一头青年期白龙的尸体，就直接被塔灵开启传送门，直接带回高塔。
而他也懒得过问白龙的尸体到底被拿去干什么了。
老巫师一根接着一根的拿在手中，轻轻地抚摸着箭杆，慢慢移向箭簇的位置，去感受上面被附魔的玄奥符文。
他在暗金色箭矢上感受到了锋锐和破甲符文，在亮银色的箭矢上察觉到了等级很高的破魔符文。
甚至还在箭杆上辨认出了风元素的气息，这隐藏极深的法术灵光除了可以加速箭矢出击的速度，还起到调节平衡和重力的作用。
虽然他一眼就看出了箭簇上符文的真正作用和特性，但是这种与附魔相关的奥艺知识，却是他在巫师联盟中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索恩见老巫师并未回话，反而在仔细的观察着他推过去的箭矢，他并不着急，一直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候着。
他发现这片幻术空间的时间流速非常快，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来到这里时，小院落是一个沾满露水、弥漫薄雾的清晨。
而此时，仅仅只过去半个小时左右，就变成了温暖而平静的午后。
空气中洋溢着花草的清香，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只有蜜蜂和大甲虫不时地嗡嗡飞过。
不知过了多久，老巫师终于结束自己对箭矢的观察与研究。
坐在一边的索恩神色一动，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桑德科特将箭矢重新放到桌子上时，一张老脸上浮过的一抹遗憾之色。
这种感觉就仿佛看到一件自己非常喜欢的东西，却始终都没有任何希望得到一样。
索恩目光闪烁一下，思索片刻，大致猜出了老巫师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淡淡一笑，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慢慢出现在他脑海中。
“索恩阁下，想要将这四根箭矢全部附魔‘回力’特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老巫师望向对面的游侠。
接着，他又迟疑一下，面露难色道：“虽然我可以向你保证自己的附魔工艺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这四根箭矢不比普通的投掷武器，它的体积过于纤细轻巧，这也就意味着，所需要的附魔材料必须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
“我知道。”老巫师话还未说完，被索恩伸手打断。
只见他露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从口袋中取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笑着道：“需要的附魔材料是紫罗兰石，对吧。”
桑德科特下意识地朝着索恩掌心的宝石望去，立即发现这是一颗会变色的暗蓝色宝石。
仔细观察，还能够察觉到宝石内部流转的紫色星芒纹路。
紫罗兰石，属于比较罕见的魔法宝石，宝石内部的星芒纹路可以自主地吸收空气中游离的魔法元素，是制作高阶魔法装备的必备材料之一……
老巫师丰富的学识，让他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紫罗兰石的详细资料。
“没错，需要的正是紫罗兰石。”看清楚宝石的桑德科特惊讶地望索恩一眼，然后点头确认后，对他说道：
“阁下手中的宝石的确是一颗紫罗兰石，若是将其分割四份，进行附魔加工的话，足够了。”
一颗紫罗兰宝石在巫师联盟的售价大概为5000左右金币，这种珍贵的材料只要有钱，并不是很难搜集得到。
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对方是怎么知道想要附魔箭矢的特殊材料。
毕竟这种冷门的魔法知识，还是他在巫师联盟的湛蓝高塔中花费极大代价，才换取那么一点与奥术帝国有关联的附魔知识中发现的。
难道说？
常年深居高塔的老巫师忽然想起有关瀑上镇翡翠之塔的资料。
又联想到三年前，那位封神成功的地精，而祂的神职中刚好拥有与魔法和知识两大领域相关的智慧神职。
这也就意味着瀑上镇的高塔很有可能与毁灭的凛冬城高塔一样，也掌握着有关于奥术帝国的一部分传承。
想到这里的老巫师，终于将眼前这位来自瀑上镇的翡翠之塔塔主给正视起来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四根箭矢就拜托桑德科特大师了。”听到老巫师确认，索恩神色一松，坐直身子向他询问道：“完成附魔的时间大概需要多久，加工费用共需要多少？”
听到被眼前的游侠尊称为大师，不知为何，老巫师桑德科特的心中莫名一慌，原本保持平静的神色也浮现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立即用稍显尊敬的语气道：“索恩阁下放心，这种附魔只要材料齐备，明天就可以完工，至于这个费用……”
老巫师偷看一眼，发现对方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显得非常平静，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稍显起伏的内心，试探性的说道：
“若是阁下愿意让我将这四根箭矢留在高塔中研究五天的话，那么我将免费为您附魔。”
作为一名精通附魔工艺的巫师，他有信心在五天时间内刻印出箭矢上的其他符文。
若是运气好，被他成功推演出一个符文的制作工艺，他就可以借这种符文捞到很多好处。
尽管这想法有点不太现实，但出于职业本能，他还是想要去尝试一下。
“哦？”索恩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他并未点破，而是故作疑惑的笑了笑，随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老巫师。
这位面容稍显苍老的巫师在索恩看来，他的巫师等级最多也就12级左右。
这代表着他的天赋不是很好，而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至少也有六十多岁。
若是不使用某种可以延长生命的特殊仪式，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进阶到天命传奇的巫师。
就像翡翠之塔最初的建立者一样，对方撑死只能将实力提升到四阶。
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手头上很紧，还过得有些落魄的巫师。
听阿尔薇讲，对方在巫师联盟时，因一场失败的法术研究导致发生了难以想象的灾难，赔一大笔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最让索恩感到意外的是，巫师联盟的债务与他们现实世界的房贷竟然出奇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种债务若是还不清，就算是死，那些擅长玩弄灵魂的死灵学派巫师也会让这些欠债的知道，来自巫师的灵魂到底有什么用处。
如果不出意外，这位被债务压身的老巫师要么老死在高塔，要么转化巫妖。
至于延长生命的特殊仪式？
那是真正的有钱人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虽说在世人眼中，巫师都给人一种非常有钱的感觉。
但是作为一个养了一群低阶巫师的索恩来说，他可以很自信的告诉别人，其实很多时候，巫师都在缺钱。
就像安德丽娜一直研究的净化术，这道法术就跟巫师塔一样，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每一次的法术实验都伴随着消耗很多昂贵的材料。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这位女术士的钱包很鼓。
他几乎知晓她整个人包括各个方面的任何深度，但偏偏不知道她的钱包到底有多深。
三年来，每当巫师塔的流转资金即将见底时，她都会得意望自己一眼，不慌不忙的轻轻拍一下小钱包。
更让索恩震惊的是，临走前，安德丽娜交给自己的一件传奇装备。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这种有价无市的传奇装备，对方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面对索恩，微微垂首的老巫师桑德科特似是察觉到了对方饶有兴趣的目光，心中隐隐有点紧张，整个人都开始有点不自在起来。
显然，他知道对方猜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虽说他是‘七贤者之塔’的塔主，并且还是来自大陆中部的巫师联盟。
但这塔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高塔，而巫师联盟的身份也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特殊的待遇。
毕竟巫师联盟太大了，整个大陆中的巫师几乎有70％以上的巫师都是来自那里。
联盟内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制度，也直接导致许许多多天赋普通的落魄巫师混得非常不如意。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得知自己进阶传奇无望的情况下，会主动研究附魔工艺的真正原因。
但是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导致他直接破产。
所有债务被巫师联盟总部分割成一期又一期，全部压在身上。
让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源去换取更多的法术、知识、材料，以及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巫师联盟的权限。
这种死循环下，就注定他剩余的生命，只能一刻不停地去偿还欠下的每一期债务。
若是到死都还不清，他的灵魂就会在契约之力的影响下，心甘情愿地被那些研究死灵学派的高阶巫师们获取，通过仪式转化成某种特殊生物。
想到自己幻术学派法术的研究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却因为知识和资源的缺陷导致无法进一步提升时，老巫师的内心多少有些不太甘心。
而现在，看到这位来自瀑上镇的塔主，整日深居简出的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尝试。
“只不过是几个符文而已，其实你完全不用想的那么复杂。”看到局促的老巫师，索恩见好就收，随即正色道：
“我给你提一个建议，如果你愿意为我服务的话，我不光可以帮你还清巫师联盟的债务，我这里还拥有来自奥术帝国的完整传承。”
索恩说完，故意停顿下来，因为他知道对方需要一定的考虑时间。
毕竟像他这种岁数，又老又宅的巫师，脑子里除了法术，几乎装不下任何东西。
面对生活中的社交，甚至有时候还不如一个饱受生活摧残的普通人。
看到对方丰富的表情变幻，索恩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夕阳的余晖已经开始向地平线的方向消失。
于是再次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说道：
“我知道你法术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幻术学派，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消逝已久的奥术帝国已经可以通过幻术模拟出完整的世界，像你这种时间流逝如此之快的小花园，在奥术帝国的幻术世界里，恐怕连一粒落在地上的尘埃都不如吧。”
索恩并未向老巫师吹嘘什么，因为他所说的东西正是进入那座被遗弃的半位面时，半位面的管理者向他展示过的一个个类似副本的小世界。
“此话当真？”老巫师桑德科特听到索恩讲述的有关于奥术帝国的辉煌时，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内心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他并不是怀疑奥术帝国传承下来的魔法知识，他怀疑的是索恩的翡翠之塔是否真的掌握这种魔法知识。
毕竟作为一名出身于巫师联盟的巫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关于第九座高塔，云中城的传说。
据说，巫师联盟的云中城里就传承着来自奥术帝国的知识。
可惜，他的天赋太差，根本没有前往云中城学习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能够在翡翠之塔学习到有关于奥术帝国的知识，即便是让他转化成巫妖，他也非常愿意。
“当然是真的，你不是早就判断出这几根箭矢上符文的具体来历了。”索恩看到老巫师激动得浑浊的双眼里隐现出清晰的血丝，便明白对方彻底被打动了。
虽然这位原居民巫师的天赋不怎么样，一把年纪了，实力也才达到三阶，但索恩认为，正是这样的巫师才是他最需要的。
因为太有前途的原居民巫师不容易控制，这些巫师未必甘心在他手下干活。
而这种落魄的巫师则正好合适，他们的等级不算高，年龄也不小了，几乎被各种分期债务压得一辈子直不起腰来。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自身几乎没有多大进阶天命传奇的机会，也就放弃了这种野心，主动投身于附魔和幻术的研究。
这种丰富的学识和附魔经验正好是他的翡翠之塔起步时，最需要的手下。
随后，索恩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老巫师桑德科特，缓缓道：
“我需要你效力于翡翠之塔，至于你巫师联盟的分期债务，我会帮你还清。同时，你还可以从翡翠之塔换取传承自奥术帝国的法术和知识。”
“可以。”沉默良久的老巫师注视着索恩，缓缓点头。
接着，他站起来，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索恩微微低头俯身，表达自己的尊敬。
老巫师理清索恩的话语，又郑重地重复一遍：“按照契约，我将一直为翡翠之塔服务，您需要帮我还清巫师联盟的债务，并拥有获取奥术帝国法术知识的权限。是这样子吗？”
“没错。”索恩微微点头，道：“没问题的话，就把契约立下来，独自前往瀑上镇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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