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nbsp; 二次破灭
月份, 周弥去了趟北城，纯工作原因。
好几个行程，新锐电影节, 某个人设计师的成衣品牌的发布会，还有某珠宝品牌的展览会。
紧凑而铁板一块的行程，周弥排又排，还是没能确切告诉谈宴西, 自己定能抽得出时间去见他，但论如何，她会尽力。
谈宴西微信里笑言：弥弥可是比我这个当老板的还忙。
谈宴西倒也不清闲，不过项目施工已然步入正轨, 许多事情可放权叫手下去弄, 尤其尹策, 些事已然能够独当面。
这头, 卫丞父母办四十年结婚庆典，谈宴西前去送礼道贺。
筵席结束, 卫丞顺便组个局。也没什么翻新的花样，今日不玩牌, 大家改玩桌球。
卫丞听说周弥也在北城，便要喊她过来玩。
谈宴西坐在吧台那儿，喝口酒，淡金『色』酒『液』里头, 浮着冰块，碰一下玻璃杯，细微的响，“她忙着呢。你别给人添『乱』。”
场子里都是卫丞的朋友，有时候常常块儿打牌的。
便有人笑说：“总听卫总提起, 好奇得很。哥，什么时候也带嫂子过来认识下。”
谈宴西差点被“嫂子”这称呼给呛住。
而卫丞也促狭心起，他单是知道谈宴西在重新追求周弥，可似乎进度堪忧，始终没个定论。
便想把人叫过来，当面“吃瓜”，亦或是当面助攻。
卫丞笑说：“再忙，过来喝杯酒的时间总有？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就当是跟她打声招呼。”
谈宴西说：“你试着约，能约出来算我输。”
卫丞听他这笃定语气，笑说：“那必然得讲求策略。我要是说你生病，她一准过来。”
谈宴西直觉有几不妥，但也没阻止。
卫丞便将手机拿过来，给周弥发条微信。
片刻，他便笑说：“我就说吧。她说，马上过来。”
大家该玩球玩球，该喝酒喝酒。
谈宴西频频表。
约莫过来四十钟，服务员周弥带上来了。
通勤的装束，作为保暖的羽绒服里头是一身浅咖『色』的西装外套和长裤，偏于休闲的款式，裁剪样式和材质肉眼可见的精良，叫她穿出一种利落而不失女『性』柔美的精致感。
她脚步急匆匆，可高跟鞋踩得稳当又似步步生风。
在场有人见过周弥，有人没有，但论见过没见过的，都觉得“嫂子”这出场的气质和长相，是压得住阵的。
卫丞迎上去，伸手，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周弥也笑着同他握手，目光却是绕过他，直往他背后去搜寻。便看见谈宴西挺懒散地坐在那儿，手臂撑在吧台上，眼里带笑地看着她。她略有些困『惑』地蹙蹙眉。
时有卫丞同她寒暄，还有好些人同她打招呼，她一应落落大方地应承了，直到手里被卫丞塞杯酒，喝小口，才终于得空走到了谈宴西跟前去，跟他说上话。
她径直抬手背去碰他额头，探一探温度，下意识的动作，“卫丞说你生病，怎么？”
“他骗你的。想让你过来喝杯酒。”
周弥愣了下，“所以你没事？”
“嗯。”
周弥松下口气之外，却也有微微的懊恼之感。
这时候卫丞也坐过来了，向台球桌扬了扬下巴，笑问：“打球吗？”
“不打。我不会。”周弥笑说。
“让谈宴西教你。他对这拿手得很，保管让你小时就能出师。”
“可不，他对什么都拿手得很。”
谈宴西做辜貌，而卫丞则哈哈大笑。
卫丞向周弥敬酒，周弥也就跟他碰碰杯子，喝口，低度的鸡尾酒，甜口的，更像是饮料，她略有点喝不惯。
卫丞又笑说：“你来北城这趟，去看过婚房了吗？”
“婚……什么？”周弥多确认句，怕自己是听岔。
“婚房。”
“什么婚房？”
卫丞瞥谈宴西眼，笑说，“……算算，就那就当我没说。”
后头就聊些周弥工作相关的话题，因卫丞和她算有部分的领域重叠，倒挺有共同语言。
没一会儿，来了位卫丞的朋友，他过去招呼一声，便让周弥和谈宴西稍坐。
周弥跳下高脚凳，趁机对谈宴西说：“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隔壁的房间去，是个小休息室，组沙发，张投影幕布，那里头在放电影，不过没人过来看。
周弥说：“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啦？”
谈宴西着她，『色』有点淡淡的，但语气里倒是带笑：“都过来了，何必着急回去？你来北城一趟，我这二十四小时待机等你电话呢。哪知道，我们弥弥真就这么忙……”
周弥正『色』，“我说了我会尽量安排出时间的，我本来定的回去的前天晚饭过来找你。”
“那今天倒是能腾得出时间呢？”谈宴西似笑非笑。
“那是因为，卫丞在微信上告诉我，你发烧了，烧得很严重，送医院你不肯，所以叫我过来看你。”周弥拧住眉，深深叹了口气，“接到微信的时候，我正要开选题会。我做主讲人。但是因为卫丞的这个谎言，我跟薇姐请假。”
谈宴西微怔，不由地上前步，要去搂她的肩膀，低头，温声哄人的口吻：“我错。我应该阻止他这么做。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周弥肩膀轻轻地挣了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你总该叫我尽点儿东道之谊。”
周弥不再坚持。
谈宴西喝酒，自己不能开车，叫司机过来送。还是那一部奔驰，周弥坐上去，有些叫她由警觉的熟悉感。
到了车上，谈宴西再度跟她道歉，说卫丞时也没想那么多。
周弥说：“我毕竟是身不由己的上班族。薇姐发好大的火，我从来没在这种大事上给她掉链子。”
谈宴西说：“冒昧问一句，你老板给你开多少钱的月薪？”
周弥顿一下，“……怎么呢？”
“你的私人时间全被她捆绑，我不过替你不值。”
周弥心里那口没顺下的气，好似又更凝滞几，“……对你而言，手指缝里漏下的都不只这些。但我靠它付半年的两份房租，给宋满交学费和生活费，还攒得下给自己买新衣。我觉得很值。”
谈宴西垂眼看她，好似有几的不以为意，“考没考虑过回北城。”
“也得有合适的岗位呢。”
“这不有我吗？还能叫你饿着不成？”他轻描淡写的语气。
周弥说不上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北城是谈宴西的主场，他总显得更游刃有余些。这是从前她所『迷』恋的，此刻却不得不加倍警惕。
她笑笑，尽力使自己声音显得轻松些，“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两地奔波的很累嘛。你还是想要我随叫随到，是不是？”
“我真没这意思。我不过想叫你轻松点……”
“谁更轻松一点？”
谈宴西她的目光深了两分，“弥弥，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卫丞提到的婚房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终归，反正与我的意志关，都是你单方面的决定。”
谈宴西便有的奈，“弥弥，我现在真有些弄不懂你。是你说的，你要名正言顺，你要圆满结局。只要你松口，我明早就跟你去登记结婚都行。”
“我也弄不懂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我定就会答应你呢？”
“你如果真那么不想再跟我扯上关系，何必……”说到这儿，谈宴西顿了顿，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钱夹，从隔层里，抽出一条细细的浅金『色』链子。
周弥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怎么会在你这儿？”
“落在503门口了。”谈宴西盯着她，“我起初不信，回去翻你给我寄回来的那一箱礼物。别的你都寄回去了，独独这个。还有枚戒指，那时候丢给你叫你拿去玩的那纪念品。”
所有礼物中，最不值钱的两样。
那晚周弥和同事去十六区的小酒馆喝酒，回去之前去了趟那间公寓。
清早发现作为手链套在腕上的这链子不见，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掉在了哪里。还惆怅好久。
原来……
周弥喉咙发紧，“所以……你是捡到了这条链子之后，立即去巴黎找我。”
“……嗯。”
“却不告诉我，就留到现在？”
谈宴西没应声，因为听出来她声音不对劲，立即低头去。
周弥并未避开他的视线，眼里有渐渐积蓄的水雾，她这阵累积的那么多的情绪，好似终于被这条链子给彻底引-爆：
“……我终于明白了，你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你回头，我定会答应。是因为——我保留你的东西，我还跑去公寓缅怀，我定是放不下你。你是这么认为的，是吗？你留着我的‘柄’，可你就是不说，就等着这种时候，作为杀手锏拿出来，好让我哑口无言……谈宴西，你真就这么害怕输吗？”
她眨眼的时候，眼泪便滚落下来，可并不狼狈，反有种疏离的决绝之感。
谈宴西顿时就有点慌，急忙伸手去搂她，“弥弥……”
周弥不推开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发颤的声音，依然吐词清楚：“你可以不尊重我的心情，可你为什么要高高在上地凌驾于它？就连给我过生日，你也要带着钻戒去，你是笃定我会因为感动而昏头？你就这么急于将我当做单生意拿下来？”
谈宴西愣。
“……我不是有意翻你东西。我会见纯属巧合。我现在真感谢那时候我见，不然，确实，谈总，你这桩‘生意’多半已经谈成。”
“弥弥……”谈宴西伸手，去抬她的下巴，他手指触到她面颊上滚落的眼泪，微凉的触感，“随你怎么说，可你不能否认我是真想跟你重新开始。”
“你的重新开始，不过是希望我们回到前年的冬天。可那是22岁的周弥，愿意为了种单纯的『迷』恋飞蛾扑火。你问没问过，眼前的这个24岁——已然要迈进25岁门槛的周弥，她还想不想再要次粉身碎骨？”
自重逢以来，周弥的思绪从来没有此刻这么清醒过。
她没有退避地注视着谈宴西，唯一法克制的是眼泪和心底灼烧的痛感。
“……你不在意。你只是想要赢，不但要赢，还要用你最游刃有余的方式去赢，要赢得体面，赢得不狼狈。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只有我在你眼前这么狼狈，这么不体面。次不够，还要第二次。就因为我爱你吗？”
谈宴西有哑口无言之感。
她太聪明了，他从前就知道。她一点即通，又有寸的慧黠，也正是他『迷』恋她的地方。
只不过没想到，这份聪明是一双刃剑，用在他身上，同样的针见血。
“我直在心软，我明知道，你还在用你以前的方式围猎我，你偶尔的服软和克制，都是在加强我心软。我还是心软，还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磨合得好，能不能把我们扳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周弥顿了顿，“事实证明，我还是太理想了。开始就是错的，那么延续原来故事，又怎么可能变得正确。”
她声音沙哑，低头，眼泪便滚落下去，落在他的手臂上。
周弥只趁着这口气，鼓作气地说完：“跟你开的这年里，我尝试过蹦极。结束时，我想，我也是死过次的人。既然死过次，都没办法忘记你，那我妨就继续生活在这废墟里。可是，我喜欢凭吊，也不代表幻想破灭的东西还能复原。”
眨了下眼，隔朦胧的水雾去他，“……就这样吧。我已经不想要不打烊的游乐园，我想要疲惫回家时等我的盏灯。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舍得，也不忍心你继续跌到红尘中来迁就我。对你对我都是负担。我已经接受了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结果。现在不过是再次论证这个结论……”
她抬手，轻轻地撑下前座的靠背，微微抬手，个几意义的、虚的手势，“麻烦停车。”
“弥弥……”
“停车。”周弥语气坚定。
司机转头来，助地看眼。
而谈宴西只是搂着她，几偏执意味的，不松开，却也没什么莽撞的、试图挽回局面的话。
周弥与他对视，柔弱、却显得毫不动摇地坚持。
终于，谈宴西抬了下手。
司机将车靠边停下。
周弥最后再他眼，“不要再来找我。祝你……可以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她顿顿，等待着。
只有沉默。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弯腰钻出去。
寒风将她外套的下摆吹得卷起，她低着头去拉拉链，而后朝着寒风背过身去，终于抬起手背，擦眼泪。
车一直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谈宴西声坐在黑暗的车厢里，着她当真次也没有回头，就那么往前走去，走到前面那个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那出租车转向灯闪了两下，起步，汇入北城千万朵的灯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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