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罪血
刚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星琉璃便感觉到上方传来了一股热浪。
三个高能魔力反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此地飞来。
星琉璃转头看去，天空中，三颗“太阳”正在不断放大，燃尽靠近的一切事物。
即使被其中任意一颗砸中，甚至只是处于其爆炸后的波及范围内，恐怕低等灵种都是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夫洛森完了。
见证此景的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
除了那个人。
一个相较三颗“太阳”而言无比渺小的身影，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凌空而立，苍白的脸庞被火光映红。
她的眼中，有些迷茫，随后对着这三颗“太阳”张开了双手……
……
在炽热的能量于空中爆发的那一刻，星琉璃周围的世界也彷佛受到重击的玻璃，随后破碎，散落。
当她再度回过神时，大地已是一片焦土。
默尔特的目的依旧是达到了，他们的三颗赝日，并不算白扔。
夫洛森唯一的有生力量，失心女王重伤濒死。即使三颗赝日在近地的空中被抵挡，但传导而出的热能和魔力流依旧将夫洛森王都肆虐得千疮百孔。
依旧有无数的生命在那三颗赝日的力量之下丧生了。
凡种面对这等力量，就是如此的无力，仅仅是逸散的能量和波及，就几乎将周边的区域变为灰尽之地。
对于莎迦维娜而言，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只有王都的部分建筑保留了下来。
只要这里表面上看得过去，死多少人，失心女王应当是不会在意的。
星琉璃难得感受到了一丝迷茫。
她没有这一段的记忆，莎迦维娜的讲述也只到上个场景为止，那么现在，这里是什么时间段？
只是从周围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赝日洗地后没有多久。
星琉璃在烧灼的大地上走过，中途，她看见了几个运气不错幸存下来的人。
他们与星琉璃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星琉璃随口让他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寻找新的聚居地。
不过，意外的是，只有一部分选择离开这个地方另寻他处，仍有许多人，则是要留下来，和这个国度共存亡。
星琉璃没有太在意，打过招呼之后就向着王宫建筑走去。
她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走廊走过。
中途，经过了一个书房。
里面放着的大多是前仍国王收集的藏书，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私人爱好。莎迦维娜对各种事物的好奇心或许也源于此。
这个书房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也是宛若藏宝库一样的地方。
星琉璃粗略的逛了一圈，看到了空无一物的一张桌子。
这里似乎本来应该有什么，但是在这里又并不存在。
星琉璃的心中没由来地冒出这样的判断，但是没什么东西就没有逗留的理由，她离开了房间，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前方迎来的是一个岔路。
“记忆里没有这条路。”星琉璃看着多出的那条通道，回忆了一下后说道。
看来答桉或许就在这深处了。
星琉璃走进了这记忆中不存在的走道，中间都没有出现额外的房间，直到其尽头，一扇大门才出现在了星琉璃的视野中。
推开门，森白的寒气从中泄露，遁地而走，使外面的地上蒙上了一层冰霜。
……
眼前是冰塑立碑林立的厅堂。
星琉璃和阿隆一起见过类似的建筑，在炎黄被成为祠堂。
为什么在夫洛森会出现这样的地方？
看着这些冰碑上的那些她都不是很记得清的名字，星琉璃穿梭其中。当她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莎迦维娜的父亲。
星琉璃看了几眼，但是脚步不停，继续深入。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面色与发丝皆为苍白，两眼无神，身上的衣着虽然已经换新，看上去却依旧彷佛一个流浪街头的落魄之人。
她正靠在身后巨大的精致冰棺旁，身边躺着许多凋刻失败或不满意的半成品冰棺。
星琉璃的脚步声十分响亮，没有躲闪，直接来到她的面前。
即使如此，她仍是迟缓地偏头，浑浊的目光看向星琉璃。
“我现在看清了，你的脸……”她用与现在的星琉璃如出一辙的声音说道。
“……”
“但我现在，真的能算是，长大了吗？”
见状，星琉璃叹了口气：“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这里，就是这个我，生命的结束之地。雅芬曾跟我讲述过那墨色大陆的祠堂，我在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刻，想将夫洛森的历史记录。但是时间不多，只能依靠这种简单的方式。”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么做呢？”星琉璃问。
“或许是生命的最后，对夫洛森有了一丝悔意？”她带着一丝自嘲地说道。
“亦或许，不希望让自己在等待复苏的时间中，沉浸在孤独中？”星琉璃补充。
“……你都知道了。”她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
“一路回顾下来，总是能感觉到一点违和感，明明是回忆，但是有些地方真实得不正常。滴血部队居然会真的对我动手，三颗赝日的魔力反应也不似作假。如果我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真的有可能在这里死亡？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低。
“以及，明明是回忆，但是我的介入虽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却依旧能留下痕迹，这与真实的记忆是有所偏差的。这点偏差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为了让我了却遗憾吧。”
星琉璃的话音缓缓落下，厅堂内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你是那只虚空生物吧，沉沦在莎迦维娜给予你的信息之中无法自拔，几乎成为了另一个莎迦维娜。你希望摆脱这种影响，所以想以回忆的方式，区别自己的状态。”星琉璃终于道出了真相。
眼前的“她”依旧没有说话。
“我已经说出了这句最关键的话。即使我发现了背后的真相，但只要道出你是‘虚空生物’的事实，你依旧能得到一个坚固的锚，保护自己不在莎迦维娜的信息中迷失，没错吧。”星琉璃继续道。
“但是，你的安排，似乎让你自己有点越陷越深了。”
在这个互相融合吞噬的境地下，这种双方一同参与回忆的方法，对于虚空生物而言也并不完全是好事。
它本就已经开始迷失在“莎迦维娜”这个存在之中，这种举动只会进一步加重这个状态。
即使有星琉璃介入，但星琉璃也是“莎迦维娜”。
它抛去了一个莎迦维娜的影响，又收到了另一个莎迦维娜的影响。此时即使获得了自己的锚，但却陷入了更进一步的混乱之中。
“我，不想死。”这时，眼前的她开口了。
星琉璃点头：“没错，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这是莎迦维娜在这个场景下的一个深刻念头，也是你在这场晋升仪式中的念头，同样也是我站在此处的念头。”
她缓缓伸出手，猩红的血液从手心滴落。
亡魂是单纯的，因此很容易受到生前的记忆碎片摆布，成为怨灵、恶灵。但是，夫洛森的亡魂们，即使在生前经历了如此多的惨痛，却依旧在这么久的岁月之中，保持着对莎迦维娜、星琉璃的期待。
为什么呢？
星琉璃现在知道了。
因为他们的所有怨念、仇恨、诅咒，都已经被她握持于手。
夫洛森的惨剧，是莎迦维娜的罪。
是她所需要背负的。
手上传来了熟悉的触感，罪血法杖再度出现。
而这一刻，星琉璃的脑海中频频闪现了数个画面。
瘟疫、战争、侵略、燃烧……
精神污染毫不客气地对星琉璃产生了侵蚀，冲击着她的精神。
依靠着这份强有力的冲击，情绪的压抑封锁终于得到了解放。
星琉璃的星眸再度变得明亮了起来。而源于手中的精神污染，却没有散去。
它已经觉醒了，持有者也已经明晰了。
从今以后，她使用法杖也必须要从承受这份无尽的恸哭、哀嚎，回味自己过去所做下一切。
然后用这份力量，去战斗。
似是感受到了星琉璃坚定的意志，眼前的“她”也伸出了手，漆黑的枯树枝在她的手中形成了一把法杖，身体缓缓站起。
“前戏结束。”星琉璃的脸上露出笑容，并不恶劣，也不讽刺。
那是星琉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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