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相思蛊
南陵王的庭院里,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积雪,钟辰从远处的杂木林中射出的箭矢火龙一般直接冲向那抹白色的背影。就好像这只箭本身就是为了夺去南陵王的性命,而不仅仅是用来投掷一份传信书一样。
唐行云把整个身体都隐没在钟辰的身后,眼底的精光已经尽数敛去。那只箭在离南陵王的背影还有好几米远的时候就被发现。那抹白色脚尖在原地一转,姿态优雅的往旁边斜斜掠了好远,才朝钟辰站的地方投过来一个犀利的眼神,南陵王一身白衣就这样站在落满星光的空阔庭院里,负手而立,朗声发问:“不知是江湖上的哪位朋友深夜到访,今晚月色正亮不如现身一道品茗论道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唐行云笑眯眯的从钟辰身后的阴影里滑了出来,一身宝蓝色的绸缎和天寒地冻的北疆格格不入,他远远的张开那把有严重比例问题的大扇子。少年特有的声线发散到空气里带出几分男女莫辨的妖娆来:“天机阁唐行云,特来像南陵王借个人用用。”
弓箭的尖上早已裹了油,现下正燃着火,桔色的暖光在南陵王身边跳跃着,钟辰侧着身站在自家boss身后两三步的地方,低沉的声线绕过火光闷雷一般在南陵王耳际炸开,很显然是灌注了内力的:“极乐楼钟辰随我家主子一起,来向南陵王讨个人用用。”
南陵王面上神色一变,又很快隐没了。只是他的双手已经谨慎的收进袖袍深处。箭尖斑驳的火光在寒风中渐渐小了下去,就连原本被绑在箭杆上的帖子也被烧焦了。只是三个人却谁也没有动,三人就这样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远远的静立着,一缕幽香诡异的从凉亭里面飘了出来,隐约有一个少年的闷哼声从凉亭深处滑了出去。
唐行云诡谲的笑了笑,深夜里小正太的五官模糊难辨,只有那双狡黠的眼灵光四射:“子时已道,总管大人,不知道我天机阁奇毒相思引的滋味如何?”
南陵王的身形一动,人已经掠到凉亭的廊檐下,看不见了。唐行云悠闲的从山道上走了下来,那神情姿态就像是在自家庭院的散步一样,轻松写意的很。
“你们想要什么?”南陵王的声音比起之前更低沉了几分,很显然压抑着怒气。
“给千机狐下毒的机会,绝对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我的目地很简单,要让千机狐随我到江湖上去游历一番,帮忙找一个人。”唐行云整个脸都掩盖在巨大的扇面背后,光洁细白的手腕斜斜靠在扇骨上,引人遐思。
“总管现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离开王府半步。”南陵王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坚决,竟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唐行云轻轻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一挑眉,手法的熟练的将扇子收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留下了毫不掩饰的嘲弄:“既然南陵王如此坚决,我们也实在不好强人所难,就只好把总管大人的尸体留在王府了。”
南陵王衣袖一扫,劲风把箭矢上最后一点火星也挥灭了,整个庭院顿时暗了下来,只有些稀薄的星光还让人能勉强分辨出人影的轮廓:“这毒几天后发作?”
唐行云笑了白皙的小脸上笑容越发扩大了些,只是这笑意却完全没能达到眼底:“王爷果然好眼力,居然看出这毒并非夺人性命之物。只不过,中毒之人恐怕夜夜不得安眠就是了,因为相思引,只要毒发便一分一秒也不会停下,中毒之人无时无刻犹如万蚁蚀心,奇痒难耐。”
“天机阁果然是旁门左道,就连用毒也是黄口小儿般的手段。”南陵王显然怒极,已经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唐行云微妙的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看来盛名在外的王府总管果然在你眼里分量很重,要不然堂堂王爷怎么会说出这么市井小民气息的话来呢?王爷久居朝堂,难道还不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只要能奏效,什么手段都可以被接受。如果不是王爷明目张胆的在北疆屯兵,你猜猜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能不能让你在这里气定神闲的享清福呢?”
唐行云话音未落,南陵王就已经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反问道:“难道你们不是皇上派来的?”
唐行云小小的身子颇有气势的把那边有他半人高的大扇子再次打开,背面由钟辰亲手写下的小篆唐字直直落进南陵王眼里:“实不相瞒,我们会找上王府总管也是迫于无奈。天机阁最近屡屡遭到不明人士的算计。我们不得已才想借千机狐帮我们查明真相。”
南陵王暂时沉默下来,额前的碎发随着夜风遮住了他端正的眉眼,还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凉亭里苍术的惨叫声已经凄厉的穿过庭院里众人的耳膜。南陵王顾不得其他,只得再度掠回亭子里:“既然你们有求于我,为何还不解毒?”
“恐怕这毒一解开,等待我们的就是南陵王府数以万计的军士了吧?王爷的行为实在让我看不出,哪里有半分愿意结盟合作的诚意来。”一直站在唐行云身后的钟辰冷不防的插话进来,南陵王面上强装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是李凌唐突了,竟还未曾请教阁主,身后的这个黑衣侠士是什么人呢?”
唐行云眯着眼,愉悦的轻笑了几声,声音有些飘忽起来:“王爷难道不曾听人说起过天机阁主是断袖?这在整个江湖上可算是人尽皆知了哟。”
迎着月光,南陵王李凌脸上的神色越发僵硬起来,他修长有力的指节无意识的压在苍术的手背上:“莫非阁主身后的竟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极乐楼主?”
因为实在是太痒了,苍术俊秀的五官上被薄薄的细汗覆盖,优雅的唇线被他自己啃咬得面目全非,唇瓣上还残留着一抹妖艳的血色:“怪不得我竟是连一招也躲不开。王爷,我恐怕这次的事,真的麻烦大了。”
唐行云微眯的双眼突然睁大,他直直盯着苍术惨白的脸色真心的赞美起来:“没想到千机狐倒真有几分侠气,中了相思引,毒发这么久竟然还能清醒的说话,王爷可真是当世伯乐啊,居然有个这么出色的总管。”
南陵王被唐行云语气里的嘲弄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他嘴里的话几乎扭曲成了低沉的吼叫:“无论如何,苍术都绝对不能离开王府,其他的条件只要是我李凌能办到的,阁主但说无妨。”
钟辰面无表情的出言打断了李凌:“若是总管真的不能离开王府,那之前他为什么易容成异族女子从城外回来?若是老实呆在王府内众多高手的保护之下,堂堂总管又怎么会被我们下了毒蛊?况且,他连蜀中都去过,很久以前我就和他在风月场上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模样完全不一样,但就凭身法武功,我可以断定,那次我们遇到的一定是总管本人无疑。王爷在如此情况下还要推三阻四,难不成王爷真欺我极乐楼的杀手们都是三岁孩童么?”
半躺在软塌上的苍术突然喷出一大口献血来,很显然是强行运功压制毒性被伤了内腑:“王爷,既然他们不是狗皇帝身边的人,王爷不妨全都告诉他们,反正璇玑营的事迟早是纸里包不住火的。”
南陵王沉默的凝视着苍术因为毒性而微微扭曲的侧脸,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在夜色里合掌出声,给王府的下人们送了一个信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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