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崇平帝:如贾珩结党,那也是朕之党徒,国之羽翼!
,红楼之挽天倾
含元殿
殿中群臣都在等候着崇平帝阅览奏疏。
崇平帝阅览其上名单,有着五六个人,都是朝廷近些年资望才品尚可的官员。
这时朝廷经制,中枢官员,别省藩司官长,都在推举之例,故而从履历上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其上不仅有着浙党右佥都御史于德、太常寺卿郭永昌、刑部侍郎岑维山、江南提督学政庄光杰,还有齐党的左副都御史彭晔、国子监祭酒刘瑜中、山东布政使荆道玉。
崇平帝面无表情,说道:
在人事上,崇平帝从来是一向是愿意倾听群臣意见,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戴权应了一声,开始拿过奏疏在九卿之间传阅。
其实事前,名单就是吏部会同议定,已经在九卿、科道之间流传开来,对相关吏员之资望、品行有所了解。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众臣,说道:
这位中年天子说着,对着一旁的戴权使了个眼色。
殿中众臣都是心头一顿,面面相觑,推举河南巡抚人选,给军机处的兵部侍郎施杰阅览还能理解,给只是武勋的永宁伯看是什么意思?
这好像不合祖宗成法吧?
贾珩也不奇怪,接过奏疏,阅览其上名目,眉头皱了皱,目光幽晦几下,这份名单摆明了就是齐浙两党的均衡名单,甚至之后还写着荐主的名字。
按着大汉会典定例:
易言之,推举多为实名举荐,相关责任人出了问题,是要追究荐主责任的。
在大汉升迁按例中,除礼户吏三部侍郎贵过巡抚,其他几部侍郎其实在升迁序列中比巡抚要低半格,换言之巡抚地方,多是作为磨勘转任的一部。
贾珩将人名以及各项资料记下,心头有了数,转而将奏疏递送给一旁的军机大臣施杰。
待下方众臣看过奏疏名单,开始窃窃私议。
崇平帝道:
正如《大汉会典》:
这时,首先是科道率先发言,福建道掌道御史宗宏良手持笏板,清了清嗓子,拱手道:
太常寺卿郭永昌,当日工部侍郎出缺儿,其品行就为朝臣诟病,如今也算旧事重提。
崇平帝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郭永昌,道:
暂不用郭永昌其人,只因其为浙人,又无异才,而放眼望去,满朝文武皆是浙人。这时,从科道班列中出来一人,分明是礼科都给事中胡翼,拱手道:
随着胡翼开口,之后,又是其他掌科掌道,对名单之上的人选品头论足,而当事人出于避嫌考虑,也不会当场反驳,造成当廷陷入不太好看争论。
贾珩在下房听着齐浙两党的唇枪舌剑,反正对齐浙两党的争执也有了一些了然。
天子越是想搞权术平衡,越是促进党争激烈,但完全不注重地域以及出身选官任人,又会面临新的问题。
这是崇平一朝的政治痼疾,也是近乎一道无解的政治难题。
之后,就是科道对每个人选的议论,当然说什么的都有,从官声、才干、品行.....甚至眷属之家风都有议论,引经据典。
贾珩听得昏昏欲睡,但天子却是时而思索,时而点头,时而皱眉,虽不至如好声音导师表情丰富,但也将一位虚心纳谏,广开言路的明君形象示于群臣。
等科道广发议论以后,开始进入三品以上官员的议论。
这个层次的官员,发言无疑要心平气和许多,一般而言,语气不温不火,绵里藏针。
首先是礼部侍郎庞士朗,开口说道:
贾珩瞥了一眼庞士朗一眼,心头生出一股古怪,为了增强说服力,这是拉上了他过来背书。
待庞士朗退回班列,大理寺卿王恕出班,拱手道:
国子监祭酒刘瑜中本身也是清流,算是北方士人菁英。
彼时,吏部侍郎方焕出班,拱手道:
崇平帝面色默然,不置可否,问道:
杨国昌怔了下,苍声说道:
崇平帝面色毫无变化,转而看向左都御史许庐,目光湛然,问道:
许庐面色一肃,拱手道:
崇平帝听完,点了点头,看向下方群臣,说道:
说着,将一道询问目光投向贾珩,问道:
正如贾珩所揣摩圣意,崇平帝果然问着了贾珩,这几乎是可以想见之事。
一省叛乱稍定,问一下前总督以何人继任再为正常不过,但崇平帝可以问,贾珩回来之后,却不能主动提我认为谁谁可为继任,甚至寻求.....内定,那样就有失臣子本分。
这和年大将军,保举了一堆人的名单给雍正,雍正看了嘴角浮起一丝诡秘的笑。
此言一出,内阁次辅韩癀皱了皱眉,儒雅面容神色凝重,心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而军机处班列的史鼎,已是攥紧了手中笏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次这般紧张,还是上一次....因功封为武侯,彼时官居超品,意气风发。
贾珩手持象牙玉笏,清咳一声,举步出得班列,抬眸之间,少年武勋目光粲若星辰,清朗的声音在整个殿中响起,清越激昂,道:
此
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是心头一惊。与众不同?
因为这意味着贾珩对吏部报上的名单皆不认可,而是另有举荐人选,可是你一个武勋,难道不应该三缄其口,也敢胡乱置喙?
礼部侍郎姚舆眉头紧皱,率先忍不住,拱手反驳道:
巡抚、总督这个差事原本就是文官政治的延伸,以文制武所用,当然,武勋以及五军都督府可以共议总兵、提督等高阶武将人选。
崇平帝面色淡漠,徐徐道:
所谓典制,其实是自太祖、太宗延续而下的行政制度,在隆治朝以《大汉会典》的形式固定下来,但《大汉会典》在崇平一朝不意味着不能修订。
比如军机处之制肯定要写入《大汉会典》,以为后世之君成法。礼部侍郎姚舆一时间有些傻眼,站在原地,神色踯躅。
而殿中群臣面色变幻,心头浮想联翩。韩癀眉头紧皱,目中冷色涌动。
他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天子对军机处、对永宁伯托为腹心,言听计从,长此以往,朝纲败坏,后患无穷。
崇平帝然后看向贾珩,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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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面色顿了顿,拱手道:
这就是中原刚刚发生过叛乱,那么以一位武勋坐镇三年,防止事变,真是合情合理。然而,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引起轩然大波,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忠靖侯史鼎?这是哪一位?
哦,这是武勋,以其坐镇中原,防止贼寇起势,倒也说得过去。不是,这不是贾家的姻亲?真就举贤不避亲?
不过先前的举荐,齐浙两党也差不多。
然而,杨国昌目中怒气翻涌,手持笏板,高声说道:
小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抵是,小阁老一脸凛然正气:
当然毕竟是内阁首辅,一句私欲过重,就已引人联想,表达了一如既往的反对。
史鼎原本在军机处班列中听着贾珩举荐自己,心头振奋不已,闻听此言,额头青筋直跳,心头怒气翻涌,这个老杨头儿,又来坏事!
这时,一个御史手持笏板,目光闪烁,见机会难得,高声道:
而在这时,从科道之列又出了一个官员,高声道:
一时之间,又有几位科道御史纷纷出班附和。
其中山西道掌道御史唐淞,言辞更为激烈,拱手道:
此言一出,
左副都御史彭晔看了一眼出言的山西道掌道御史,暗道,真是一针见血,意欲何为?
只是,此刻他为廷推之人,不能插言,而且永宁伯圣眷正隆,也不好与永宁伯直接对上。
韩癀面色淡漠,对这一幕,似早有所料。
武勋插手巡抚廷推,势必群起而攻!这是政治规矩,任你是谁,势必要为时议所讥。
无他,随着贾珩受封永宁伯,担纲军机大臣,权势日炽,注定要受文官的攻讦,这些文官就是连内阁首辅都骂,自不会对贾珩另眼相待,如今见贾珩在督抚人选举荐上推举史鼎,无疑是得了机会,一拥而上,争相攻讦。
而齐浙两党也对贾珩插手巡抚人事,颇为不满,军机处之设,插手枢务,为了国事还能忍。
当然,因为贾珩没有与执掌吏部的韩癀通气,就否了韩癀所提人选,当然....也不可能通气,否则以贾珩如今之地位,连内阁次辅都为其张目,真就是欺天了。
贾珩面色怡然不惧,对殿中的一些嘈杂之音充耳不闻,以往还需舌战群儒,一一喷过去,现在以军机辅臣地位,对一些小喽啰一一喷过去,就有些丢份儿。
等会儿一并骂回去,才是正经。
工部侍郎秦业见到殿中喊打喊杀的一幕,眉头紧皱,目光现出忧虑。
贾政面色同样担忧不已,看向那蟒服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声援,但却隐隐觉得时机不是很适合,否则,更为坐实一些御史的「贾珩结党"的攻讦。
等着殿中弹劾方停,迎着上面看不出喜怒的崇平帝,贾珩拱手说道:
说着,目光掠向方才喷得起劲的科道御史,最终目光定格在杨国昌脸上。一些科道御史面色发黑,只觉一股邪火往脑门蹿。
指鹿为马,垢谇谣诼!乌烟瘴气,蛇鼠一窝?这是武勋?
骂人比他们刚才骂的都狠。
尤其,言辞竟押着韵,,可谓抑扬顿挫,宛如剑鸣铮铮。贾政见此,心头振奋,子钰一如既往,宁折不弯。
这边儿,崇平帝面色铁青,看向一众低头不语的言官,沉喝道: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飓风刮过含元殿,群臣如遭雷殛,心神震动,都是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少年以及崇平帝。
朕之党徒,国之羽翼!这样的话,简直古之未闻,只怕将来都要记载于史书之上,成为一段君臣相得,风云际会的佳话。
而他们岂不是成了丑角?嗯,这个?
左都御史许庐同样面色复杂,瞥了一眼那剑眉朗目,昂然而立的蟒服少年。天子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皆为帝党。
韩癀却目光微微眯起,心头蒙起厚厚阴霾,天子对永宁伯这等推心置腹,如之奈何?贾珩也是面色一震,看向坐在金銮椅上的崇平帝,面颊适时现出潮红之色,心绪激荡。
这句话几是如雍正对同样做过河南总督的田文镜所言,
贾珩面色一震,行着大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说道:
崇平帝见着下方群臣以及那少年的反应,摆了摆手,听着那哽咽的声音,心头微动,对方才之言也有几分自得,目光不由温和几分,说道:「起
来吧,永宁伯实心用事即可,不要顾忌一些闲言碎语。」
忠靖侯史鼎原为超品武勋,先前担任军机处司员,原就有些屈才,如今任用其为一省巡抚,戡镇民乱之后的河南,倒无不妥。
至于子钰结党,更是恶毒的攻讦之言,如是将忠靖侯史鼎安***京营等要害部门,还要泛起嘀咕,但现在调任河南,大汉疆臣哪里是好做的?地方官从上到下可都是文臣。
而且子钰从来都是谨守臣子本分,不说凯旋之后的驾车,就说当初锦衣府,说因对虏战事而用,就未动锦衣府五千户之制。
何况,这是自家女婿....
贾珩面色微震,拱手道:
如今,其实并没有如史鼎这般合适的人选,他这个举荐人选,真不是胡乱举荐。
因为,稍微观察一下,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军机处的一应要员,还真没有史鼎这般合适。
史鼎年岁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又是因功封侯的武勋,先前在军机处历练目的就是起复,哪怕他不出手,史鼎也会投效天子。
当然,还有一个保龄侯史鼐也算合适,现在正在回京途中。
甚至,他认为崇平帝未必没有用史家兄弟的念头,毕竟这两人最终的确是外放了封疆大吏,虽有元春封妃王子腾掌军的缘故,但也足以说明史家兄弟的确要有所大用。
崇平帝思忖着贾珩之言,默然片刻,说道:
比起一些不通兵事的文官,忠靖侯史鼎的确是了,因为其人是以军功封侯。
史鼎面色振奋,出班而道,按捺住心头激动的情绪,毕竟是国朝武侯,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着。
「忠靖侯是国朝武勋,先前并无牧守地方经验,如是为一任河南巡抚,当如何安治地方?「崇平帝目光紧紧盯着史鼎,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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