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的告别
睁开眼双目无神的散发着自己的思维,耳边从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还在沉睡。
又过了一会儿,秋山一树用肘部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被子还软塌塌地搭在肚子上,双眼盯着墙壁继续发呆。
“唉”秋山一树叹了口气发出无意义的感叹,终于决定起床。也不能算是床,典型的和式榻榻米紧靠着右边的墙壁占据了房间的小一半的空间。
榻榻米对面是一张老式的电视柜,下面有几排抽屉具有收纳功能,电视柜上面是一台电视机。
脚前方的墙壁上有一扇作为采光用的窗户,窗户下有一张简易书桌,上面放着几本关于媒体及音乐相关的书籍,散落着几张CD,还有一本打开的漫画。
书桌边上的墙上挂着一把吉他,看起来状态不错,应该是时常悉心保养的。风带着湿气轻轻扬起窗帘带起风铃一连串的“叮铃”声又无声的掠过秋山一树的脸庞,扰动着额前的发丝摇摆不定。
这就是秋山一树已经生活了两个月之久的1K单人公寓的卧室,整个卧室大小约6帖左右有9个平方差不多大。
推开卧室的推拉门,步入外间右手边是简易厨房,油烟机没有,只有墙面的左上角有一只小小的排风扇。推拉门的左手边是进入卫生间的折叠门,秋山一树进入卫生间简单的洗漱后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看着半身镜上年轻的脸庞神情依旧多了一丝恍惚。
不是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型,但是看起来比较清秀,尤其是一双眉眼,迎着灯光眼神清澈明亮,似有一汪水。
加上现在较为沉稳内敛的性格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一丝书生气,更添柔和。看着镜中的面容秋山一树轻轻地笑了笑,这样的脸庞应该会受那些喜欢亚撒西性格男人的女孩和太太们的喜欢。
秋山一树出了卫生间径直两步来到简易厨房从墙角的冰箱拿出昨天晚上从便利店拿回的打折便当,稍微热了热慢吞吞的吃完早餐。
简单捯饬一下自己披上外套来到入户门处,虽然是只有十多个平方的单身公寓,但设计师依旧在门后倔强地留下了一块三角形的玄关。
在收纳鞋柜处穿上鞋打开门,一瞬间湿气扑面而来,屋檐处的滴答声,路上行人的交谈声,汽车驶过湿滑的路面,整个世界都清晰鲜活起来。
拿起门口黑色的雨伞秋山一树走出公寓,撑起雨伞汇入人群,如同水滴汇入河流,不泛一丝波澜。
秋山一树撑着雨伞漫步在新宿的街头,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两个月了,但是看着沿街琳琅满目的日语广告牌夹杂着或是熟悉或是似是而非的汉字,依旧生出如在梦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身边过往的行人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透着一丝丝绝望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奔波,是更糟糕的明天还是那不存在的未来。
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大时代的浪潮还会卷走更多人的希望,影响也远超人们的想像。
收回目光秋山一树继续行走在街道旁,目的地是一家居酒屋。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的期间秋山一树刚开始对这里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前世也会在网上看到一些关于霓虹的新闻,但大多都是一知半解。
所以出于本能迫切的想了解周围的一切,于是居酒屋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里鱼龙混杂,霓虹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到居酒屋喝两杯解解乏。几杯黄汤下肚,或是高声阔论,或是放声高歌,甚至还有酒鬼喝醉后大声咒骂,放浪形骸。
所以这里也成为了秋山一树获悉周边环境,熟悉风土人情的最佳地方。因而只要有时间傍晚秋山一树都会到这里坐一会顺便点几杯清酒,时间长了也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消遣方式。
来到熟悉的居酒屋前,看到街道边有一位中年人穿着工作服正在打扫街道清理垃圾,
“早上好,桐生桑。”秋山一树熟络的上前打了声招呼。
“哦,是秋山君啊”中年男人转过身笑着回了句,脸上的微笑在周围麻木冷寂的行人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添加了一丝鲜活气。
这个名叫桐生和也的中年男人,在一年之前还是一家拥有200多名员工的不动产公司的社长桑,毕业于庆应义塾大学,起初在一家金融机构工作,80年代末看到了房地产行业的繁荣前景,于是从公司辞职组建了自己的创业公司,主要经营不动产业务。
搭着空前繁荣的股市和地产业的顺风车,短短几年就攒下了一个普通社员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家业,那时候没人觉得楼市会降,整个东京的地产市值可以买下整个美国,听听,多么振奋人心,这句话无疑戳中了狂妄又自卑的RB人的鸡点,于是全民狂欢。
桐生和也同样如此,他属于泡沫破灭前的高位接盘者。于是泡沫破灭大厦崩塌后不仅地产被银行收回用于拍卖还债,大半积蓄也被支付各种违约金和员工的遣散费。仅给自己留下了维持日常生活的开支,还背负着银行大约十亿日元的债务。
秋山一树因为经常来这附近的居酒屋和桐生和也渐渐熟悉,对于他经受如此打击与压力还能身兼数职,积极打工还债感到佩服与好奇。
好奇是因为按照RB法律,如果负债人死亡那么债务也就消失,并不会牵连到家人。所以泡沫破灭后很多人选择了天台一跃或者离婚做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一方面是无法承受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一方面未尝没有牺牲自己保全家人的想法。
对此桐生和也抿了抿嘴不无感慨的说“曾经的我也想一了百了,把钱都留给老婆孩子。
只要我跳下去,她们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但那样我的妻子将失去她的丈夫,我刚出生的孩子将失去他的父亲,我的父母将失去他们的儿子,我不能让他们承受那样的痛苦。我可以多做几份工作,只留着生活费,其他都还给银行。
我也可以很累很累,活着,总是有那么多麻烦,但也总是那么的有趣,人生嘛,失去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大不了重头再来,多少人却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看似洒脱豁达的背后却要忍受巨大的落差,以及长达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坚持。对于这样的人,秋山一树衷心的祝福他们早日上岸。
和桐生和也又聊了几句随后告别,秋山一树撩起门帘进入居酒屋。
“欢迎光临”店内的几名店员齐齐的鞠了一个躬,秋山一树欠身回礼。老实说第一次几个人同时向秋山一树鞠躬的时候,让他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多来了几次之后才逐渐适应,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自然回礼了。
“秋山君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吧台后面收银员兼老板的三井大介笑着寒暄道。
“今天约了几个朋友,想尝一尝三井桑这里备受赞赏的烧鸟料理,还三井桑请务必满足我们的小小心愿。”此时时间还算早,店内还没有客人,秋山一树在靠近墙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了下来。
“哈哈,秋山君还请放心,伊藤桑是这条街最有名的烧鸟料理大将,绝对不会让你的朋友失望。”
三井大介对秋山一树印象深刻,除了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有些冒失,后面和人交流的时候都显得非常温柔真诚,说话还让对方倍感亲切又不显得奉承。与当前泡沫破灭后暴躁敏感的来这里买醉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候店里的服务员美智子拿着菜单,走到秋山一树前“秋山君今天想吃什么?特别推荐本店今日新推出的金枪鱼刺生,吃完填写食物品鉴卡还会有折扣哦。”
“是嘛!还请务必让我品尝一下,再来一份招牌烧鸟,一份网烤厚牛舌,一份卷心菜沙拉,一份和式鸡蛋卷,一瓶米苏清酒,就这些吧”
“哈伊”
“请先上两杯清酒,我的朋友预计十点半到,那时再帮我上其他料理。”
“哈伊,秋山君请稍等”
秋山一树这段时间基本把这里的菜品都尝了个遍,这几道料理最受欢迎也颇为符合秋山一树前世国人的口味,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奇葩料理。
烧鸟就是烧鸡,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秋山一树还以为是鸽子或者什么其他鸟类,结果就这?名字起的倒是够中二的。
今天在这里约的几个朋友是秋山一树前身在大学里组建的乐队成员,同属于一个社团,有着共同的爱好。
曾经在校园的他们也曾幻想过以后以乐队的形式出道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然而梦想不是光有热血就可以的,快毕业的半年里到处找机会演出寄送Demo,然而却碰的头破血流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和嘲讽。
现在已经毕业两个月了,连生计都难以维持,在现实面前理想变得一文不值。
今天这场聚会是乐队的最后一次聚会,是对校园生活最后的告别,是对曾经梦想的告别,也是秋山一树对前身种种的告别。
秋山一树坐在桌子前因为还没有客人显得比较安静,脑海里不由掠过原身儿时,少年时,高中毕业后孤身来到东京的种种情景,有家人,有朋友,也有独自一人在公寓内抱着膝盖偷偷抹泪的场景。
轻轻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珍重,秋山君!往后种种羁绊请让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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