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 夏启（下）
夏启一刀捅向了自己的父亲。
“……！”
霎时间，刀尖扎进了父亲的左肋下，扎在了骨头上，卡住了。
该死……夏启在电光火石间才想起来，他现在是小孩，即使明白怎么杀人，身体素质也跟不上脑子。
他被反应过来的父亲按在地上。
夏启死死盯着对面的人，面容僵硬，嘴角微微扬着悚人的弧度，眼前的是他想杀的人，死也想再杀一遍的人。
“这孩子是怎么了……”父亲有点错愕，不在意伤口在流血，他缓缓扭过头，斯文还浮现在脸上，从桌子上随手摸走一个杯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夏启脸上。
直到夏启视线模湖，脸颊上染满了鲜血。
“哈哈哈~反杀！”父亲像个胜利者一样摆出姿势，然后缓缓扭过脑袋。
夏天高兴的找出手机，给父亲和夏启拍照。
母亲被盯着，全身颤抖的跑到夏启身边，抱住夏启，颤抖着说道：“孩子今天精神状况有点不对……你不要……求你了。”
父亲推了推眼镜框，摸着母亲的脸颊，用和蔼的语气说道：“养不教父之过，我们父子俩今天晚上好好聊聊。”
……
……
真理：“你父亲很有意思啊。”
“呵，夏博远，曾经是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后来受了一些刺激，国家研究员的称号被剥夺了，自己穷困潦倒除了研究工作没有一技之长，最后脑子出了点问题。”
夏启躺在床上，脸上的血已经干涸。
他刚刚醒来，全身还在剧痛中，不过已经习惯了。
真理：“很显然，你所在的世界与那里不同。”
“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我不属于那里。”夏启嘴角撇了撇，有些疼，“对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也清楚吗？”
真理：“我不属于这里，但如果想知道，动动脑子就可以，劝你一下，你现在处于一种记忆回放的世界里，所做的一切会改变平行世界，但命运早就定好了你的未来，即使你想在这里下手抹杀自己的父亲，命运也会用其他方式把一切修正回来。”
夏启听后想了想，费力的从床头柜上拿下一把刀子。
“那我自杀试试。”
他想对着自己脖子捅下去，忽然床榻了。
真理：“看吧，未来是注定的，你可不能捣乱，记着，在这个世界，你不受任何额外关照，没有修改未来的权利。”
夏启一愣，真理的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他知道自己穿越者的一切。
就像真理所说，这里是记忆回朔的过去，让他想到了【梦境战场】，只是现实世界里，真理并不能知晓一切。
夏启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真理：“直到我判定你能觉醒第二个【隐秘符文】，或者确定你没有第二个符文能力潜质的时候。”
这时，屋门打开。
夏启的父亲夏博远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推着手术用车，上面摆满了锯子锤子等平常用于伐木的工具。
“艹……又来了。”
夏启长叹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的稳稳躺在塌了的手术床上。
……
……
楚天（真理）拿着一份报告独自静坐在“天狗工作室”的会议间里。
【夏博远，男，2030年~2073年】
【年少成名，曾在国外获得过多个人体工程学奖项，致力于研究破解“大洞”的方式，2053年因采用违反人伦道德的手段被国际科学组织开除，后投身于私人公司继续研究，2054年因人体器官走私被通缉，2073年，在废楼处发现时已无生命特征。】
【残暴的科学家：为研究人体承受力度极限，以及诱发人体潜在能力的关键，选择诱拐流浪者至研究所做实验体，后失败，丧心病狂的把自己两个妹妹拼合在一起，“人和人相融在一起，就能得到无限潜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孤儿：在其尸体旁，只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守着，经检查，他是夏博远的儿子，也是其留在世上唯一的证明。】
【后代：其子后来进入福利院学习生活，虽然在其九岁后便没有上过学，但由于夏博远的教导，于家中这些年没有落下学业知识，后因为性格孤僻极像其父，福利院为不引起潜在麻烦，将已经18岁的他转交给城市内的一所大学，在这之后持续观察两年，脑检查与心理健康检查都无异常，故而将对其视察期限转为三年一次。】
【2080年，其子失踪。】
“疯子生出了一个小疯子，有这么简单吗？如果是家庭伦理剧我兴趣会高一点，科学怪人的剧本太多了。”
“夏博远，致力于‘大洞’的研究学者，说到底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精神病与天才本来就隔着一层纱。”
他闭上眼睛，回归真理的身份。
会议室安静异常，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新闻：[新一批大洞的冒险者已经回归，此次行动中，共出动35人，有15人受伤，剩余身亡……据悉，他们带来了新的遗物，科学小组正在破解中，此次行动由开罗公司赞助。]
……
……
夏启再次睁开眼睛时，仿佛过去了很久。
地上放置着一个塑料桶，里面堆满了断臂和手指，这个塑料桶就是夏博远和夏天进门时拿着的那个。
夏启身上被缝着好多残肢，这是他熟悉的感觉。
他熟练的找到剪刀等工具，把身上的那堆恶心玩意儿扯了下来，再抹上消毒药给自己包扎，从懂事开始，这样的经历有多少次自己都数不清了，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清楚的记得缝合伤口每根断线要怎么剪断才不疼。
夏启从手术室一张废床的角落里拿出一根铁棍子，这是他小时候放在这里的趁手道具，在每次被父亲做完手术后可以当做拐杖用。
一瘸一拐的推开房门，屋外是肮脏的走廊，墙壁上挂着蜡烛，一眼望不到两边的尽头，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四处不见阳光照射。
真理：“你家真大。”
夏启笑道：
“何止是大，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是九岁，按照时间节点来说刚刚被迫辍学不久，下一次我看到蓝天白云应该是在五年后。”
“我这个老父亲，今年开始脑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
——
自己所谓的父亲，早就不是什么少年天才，因为郁郁不得志和为了理想坚持的矛盾心理，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夏博远所谓的研究在夏启九岁时就已经把技能树点歪了。
“你知道大洞吗？”
夏启和潜藏于意识中的真理对话。
真理：“知道，但想听你说说。”
夏启走在长长的走廊中央，闭着嘴在脑中自语着说道：
“我们的世界里有个奇怪的洞穴，它在50年前出现，里面存在一些能克服物理定律的玩意儿，好多人自发组织所谓的冒险者企业，然后通过官方授权去那里探险，就像《海贼王》里说的，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那里，但是大洞里有类似于诅咒的现象，导弹等大威力热武器进入大洞就会失去作用，人下到里面十有八九会精神失常，出来的少数正常人也落下残疾。”
“简单的说，那里面貌似有很奇怪的物质，可以影响到人的意志力，或者说是精神力。”
“听起来就像个超自然事物，和米迦尔大陆的【边狱遗物】挺像的，你说两者间是不是有联系？”
真理：“都这样了还想套我的话？”
“嘿~学无止境啊。”
真理：“当然有联系，不过剩下的事情，你要拿东西交换。”
“那算了，我没那么多可用的器官。”夏启拐过一个弯，上了楼梯，接着说道：“我爸的研究是针对于大洞里如何承受内部怪异物质造成意志力崩溃现象的课题，他一开始的研究还算正常，最后发展成类似于《钢之炼金术师》里的那个把自己闺女和狗合体的温柔父亲那样。”
他学着父亲的口吻说道：“‘啊，或许我们有多个器官，好多手臂和腿，人和人融合在一起，最后就能承受住那些怪异物质的影响，因为大家拧成一个绳了’，从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已经疯了。”
夏启敲开一扇门，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门缝里看到夏启立即把他迎进去。
“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死了。”
女人叫马晓，是夏启的三妈，她的孩子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我最起码能活到21岁。”夏启说了个实话，娴熟的从墙角拿起烟盒，点上抽了一口，他来这就是为了蹭一口烟，这个“家”只有三妈抽烟。
“臭小子！多大就学抽烟啊！”马晓叫骂着，看着夏启跑出屋子，她脚腕拴着铁链，她走不出这个房间，可能是拴着的时间太久了，铁链的一部分已经融进了肌肉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很别扭。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烛光和烟头在亮着。
“她是我三妈，算起来我一共有几十个妈，想听家庭伦理剧吗？或者说，我们家那点破事你清楚吗？”
真理那边发出了瓜子壳碎开的声音，“说。”
夏启嘴角颤了一下。
“你他喵的……”
“我爸疯了以后找了栋废楼，四周无人，杀人绑票的风水宝地，他把这栋楼的窗户都封了起来，因为他的实验要用大量的人，之前他不是因为用流浪汉导致被发现了吗，于是这家伙的才智就想到了一个天才般的计划。”
“我用自己生的孩子，不就没人能发现了吗？”
“于是，他就诱拐女人，绑在这里，生孩子，养个一两年，放进手术室做了，再把那些女人当做实验体，最后再去外面‘进货’，来回来去来回来去，我就有几十个妈妈了。”
真理：“所以你是这群孩子里幸存的？”
夏启笑了一声，“我他喵的是三岁和我妈一起被拐进来的，至于我亲爹是谁，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个抛妻弃子的黑人也说不定。”
夏启不再给真理讲解，好多事情他说不清楚。
当年他太小，认为母亲在那家伙手里攥着，只要他做出格的事一定会连累母亲的性命，直到脱离这里几年后，夏启才想明白一件事，夏博远是个疯子，他没想过这么细致的事情，若当年九岁的他不顾虑太多选择报警，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至少，母亲和妹妹都能活下去。
夏启走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前，轻轻敲门，一下轻一下重，这是曾经自己与妹妹玩谍战游戏时两人设定的敲门暗号。
门缓缓打开，妹妹夏天躲在门后，笑嘻嘻的望着夏启。
“哥！”
夏启离近妹妹，小声说道：“嘘~你现在是特务，要小点声，明白吗？”
夏天敬礼，“明白了长官！”
随后这个小姑娘立刻钻到了床底下，很可爱的妹妹，不过在三年后，她被做成了燃料。
母亲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露出欣慰笑容，她挪了挪腿，好确保自己刚被打折的腿里那些小骨头渣子不要触碰到肉里神经。
久病成良医。
夏启望着母亲的脸孔，感觉挺陌生的，这个女人其实一直在保护他，但在关键时刻，她也会因恐惧退缩。
夏启要来了手机，这里没有信号，但他能想办法跑出去，然后报警，既然自己不能杀死夏博远，就让警察来抓他，那样会不会能更改以前的命运。
下一刻，眼前恍忽变化着。
画面再次回到视线前，昏暗的房间里，有个坑，里面埋着个小孩。
他手里拿着把铁锹，自己的身体长高了一些。
这是夏启十一岁的记忆，一个女人的孩子因为实验死掉，为防止尸体发臭，他与三个年龄相彷的“兄弟姐妹”在地下室埋着。
真理：“我说了，这些你脑中过去的记忆画面是为了引导你符文能力，不是让你修改过去。”
“真残忍啊，都不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夏启调侃着，麻木的挥动铁锹，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是孩子的母亲。
屋门这时被打开，父亲站在门口，指着夏启身边的男孩点了点头。
这个男孩夏启记着是被拐来的孤儿。
男孩有些慌张的扔掉铁锹，忙的摇头，但被身边的胖兄弟拽住，拉到了父亲身边，胖子拿着一块糖高兴的回来。
他把糖递给妹妹，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企图把女孩拉进自己的怀里。
“嘿嘿嘿~给你糖吃，给我玩~”
夏启虚着眼继续埋着，无视身边的响声，废楼不大，但一直在这里住着不出去，迟早泯灭人性。
他算是这里最善良的人。
夏启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不要他们的命，只是让他们休息休息，不至于影响到既定好的命运吧？”
真理：“理论上是这样。”
他举起铁锹把胖兄弟打了一顿，然后在哭声中完成自己的工作，走出房间。
那个“妹妹”跟了出来，拉住夏启的胳膊凑到自己怀里，娇声说道：“好哥哥……咱们一起杀了爸爸吧，然后远走高飞。”
真理：“你家真乱。”
夏启目光前的画面又是一变。
这一次，他来到了十二岁。
父亲送给他一个手提箱，轻声提醒道：“你要保存好，这个可是重要的燃料。”
夏启知道，手提箱里是自己的妹妹夏天。
他的心跳重重的响了一声，这个画面是自己真的不想看到的，也一直在回避的。
真理：“这次的冲击力如何？”
夏启把“妹妹”放在地上，脑中叹道：“其实，你搞错了一件事……真正让我不堪回首的，是在脱离这个家庭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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