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打劫
幽幽的声音，不停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卓九即便没有起身，都能感受到她似是仍旧静静的坐在那儿，没有情绪的将一切娓娓道来，像是陷入了无比悠长的一场梦境。
“星城多大呀，慢慢的，就连我自己都开始不确定，是否还能再遇到你，或许，这本也就是你生命中的一站，只是稍做停靠，就会离开。”
“谁曾想，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的时候，你又出现了。”
随即，她噗嗤的笑出声来，“先别说你信不信，就连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卓九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的确，倘若不是艾恬雅提及，就连他都无法相信，那个被他讹诈的人，竟然会是房东太太……
而更令他难以启齿的，是那件事的真相。
因为，就连他都是被迫卷入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中的，而艾恬雅，显然又一次误会了……
这一刻，他真的想立马起身解释。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也只能强忍着冲动，继续趴在桌子上装死。
“你也知道，我每个月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到处去收租，工作量其实也并不是很大，而且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大多数时候，我只要定期用微信催一下，基本就可以了。”
“也就你现在住的那个巷子，有些老街坊，需要我亲自上门收一下。”
“但是老人嘛，你懂的，就是倔。”
“主要是钱也不多，于是我也就寻思着，要不就给他们免免掉算了，无奈他们就是不肯，硬是要给，那我也没办法，只好一个月上门收一次。”
卓九有些愣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巷子里遇到的大多是一些孤寡老人了，而且，就接触过来看，普遍都倔的很，不听劝解，难以沟通。
总结起来就是不服老，且对什么都斤斤计较、锱铢必较，尤其爱较真。
当然，住了那么久，也没有见过有子女过来探视过他们……原来，他们同自己一样，也是租客。
而且还是相当自傲，且极具底线的租客，与他一样，成天为生活而奔波。
“那天也正好是有事耽搁了，所以当我来的时候，天色早已一片漆黑。”
“原想着要不算了，换一天再来，但想到那么多年处过来，那些老人基本都会在这一天等我上门，想了想，也便没有选择离开。”
“待到一圈收完，都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可……那天的我也算是走了背运，难得出来一次，竟然碰到了拦路打劫的人。”
“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卓九心里不禁哀嚎了起来。这房东太太所说的，又似乎与他当时所见，有些许的出入。
也就是说……她又误会了。
“那三人显然早已喝的烂醉，晃晃悠悠的将我烂在了墙角。”
“一边说着流里流气的话，其中一人还直接动手扯我手上的包……那我下意识的反应肯定是与他们争夺。”
说完这番话，她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像是仍有些后怕。
缓了许久，她才接着说道：“真的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这点钱对于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只是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是他们三个大男人的对手？”
她顿了顿，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声音陡然变的激昂了起来，“就在那个时候，你出现了！”
卓九下意识的露出一丝苦笑，是的，就在那个时候，他又“恰好”出现了。
问题是，他是真的不想出现。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很怂的人，遇事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通常也是逃避。
他讨厌麻烦，害怕惹上事端，尤其是那些可能会危及到生命的事，更是敬而远之……
伴随着艾恬雅迷蒙的声音，他的思绪也是忍不住的开始飘散，回到了他刚到星城的那个时候……
星城的一切都很好，但他唯一预估错误的，就是自己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的可能……作为一个月光族，他其实没有多少积蓄，而打定主意要来星城，也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因此，直到他到来星城南站，稍做盘点，他才知道，自己身边竟是没有剩下多少钱。
怎么办呢？人总归还是要生存下去的……
所以，怎么在星城生存下来，成了卓九那时亟待考虑的一个问题。
而也就在这时，他碰到了艾恬雅。
当然，那时的他也并没有将她给记在心上。他只知道，眼前这人是个美女，且看起来脑子似乎有点不灵光。
——完美的契合了他对于肥羊的定义。
后面的事，就像先前艾恬雅所说的那样，只是两人对于一件事的主观认识出现了偏差：站在卓九的角度，他只是帮她找回了裂成两半的手镯，并用502胶水帮她做了所谓的修缮，然后成功的从六神无主的她的手中，讹到了50块钱……哦不，酬劳。
——一笔足够他在火车站旁的小旅馆里，呆够四天的钱。
不过前提是，他不要发骚，去找那些失足，打发寂寞的夜。
对于卓九来说，这只是他来到星城之后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我为你提供服务，你向我支付相应的报酬，何况，金额也并不是很高。
但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许是觉得心虚，所以在完成手镯的“修复”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真就是，讹了一笔就想逃的意思。
哪知到了艾恬雅这里，且变成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当然，这也是前话了。
只是后面发生的这件事，在卓九看来则是更为离奇。
星城的工作并不是很好找，因此，卓九很快便花光了他剩余的所有积蓄……当然，他也没有落魄到睡大街，幸运女神似乎仍旧眷顾着他，让他在星城一条不知名的老旧巷子里找到了一间平房。
——没有上锁，似乎也没人居住。
对于卓九来说，这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一件事了。
虽然以往的他，也并不是没有睡过大街……只是此时的星城，虽然尚未入秋，但入夜之后已经有些凉飕飕的了，能有一个挡风遮雨的屋檐，对于一个流浪汉来说，无疑是上天的一个恩赐！
当然，他还没心大到住进房间，只是睡在大厅里……这样，即便这间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到时候他也有得解释，不管扮可怜或者怎样。
还有营生。
既然住的问题已经解决，卓九也算是孤注一掷，用存放在厅堂里的一辆几近报废的班车，改造成了一辆流动餐车，卖起了豆腐脑。
有了“免费”的住所，又有一门看似固定的营生，加上虽然书太监了，偶尔也还会有一部分的订阅收入……卓九也算是勉强在这个城市里扎下根了。
而他所找到的那条巷子，就是他现在住着的这条……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免费”住着的那间房，其实也是艾恬雅名下的产业。
不过这件事怎么说，都算不上十分的光鲜……所以那段时间的卓九只能尽量早出晚归，来避开街坊们的视线……在巷口摆摊也确有这方面的考虑，起码，离住的地方越近，他越能第一时间直观的了解到巷弄里其它住户的动向，方便他挑合适的时间，隐匿回家。
——当然，也是基于，让自己出现，可以尽量的合理化。
而那段时间，也是他积蓄迅速膨胀的一段时间。既然住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他每天仅有的开支，也只是在吃上面的，其它的，则是能省则省……
卓九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晚上，星城也不知是举办什么活动，豆腐脑摊的生意竟是出奇的好。望着慢慢充实起来的荷包，他的心情也是无比雀跃了起来。
一直忙到接近晚上十点，他才送走了最后一波的客人，推着推车往临时住所去。
——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巷弄里的那些老人大多早已入睡，也不用担心还有人这个点还在路上晃荡，发现他的问题。
就这样，他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直到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前方似乎隐隐有什么动静……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扭打，不禁令他有些踟蹰。
他不知道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十分的光鲜，因此他也担心，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不论是指责或是被拆穿，最坏的结果，都将致使他直接失去这个难得的居所。
他开始主动放缓自己的脚步。
不过他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推着推车往前走去……
“最多，就当只是路过，对吧！”
待他走到近前，才发现，远处有三个壮汉，正围在墙角，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是巷弄昏暗，一时间，他也看不怎么清楚。
“世风日下！”
卓九的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站在他的角度望去，那几个大男人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猥琐的事。虽然他对于这些怪异的取向，也并没什么偏见，但这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毛骨悚然。
而不巧的是，他们拦着的地方，正好是他的那处“临时住所”。
这更是令他有些踟蹰起来……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他早已将周围住着那些人都摸清楚了，他能够确定，这几个人应该并不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
但尴尬的是……他们这么拦住，也就注定了他无法顺利回家。
就在这时，几声微不可查的女性的呼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卓九眉头一皱，不自觉的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
这时的他已经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他不想惹麻烦，更何况，即便他上了他也不觉得会对事情的结果造成影响，就凭他这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是那三个彪形大汉的对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卓九心里默念着，拖着推车慢慢向后离开，“等我离的远了，一定第一时间帮你报警。”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一切的走向，完全不如他预料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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