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事
卓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虽然文大爷隐去了其中不少的细节，但从他纠结的表情中，卓九仍旧能够感受到，他流露出来的不忍以及恻隐之情。
这黑猫，真是一个纯正的辣鸡！
“可又能怎样呢？我们也尝试着劝说过小艾，这样的关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可她就是倔，甚至有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态，总之那时的她，好像一条筋的就认定了黑猫这人，甚至有点非他不可的意思。”
卓九端起酒杯，轻泯了一口。
此时他的内心无比的苦涩……昨晚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房东太太所展露出的那种温柔，究竟是给自己的？还是那个，早已不知所踪，却深深留在她心底的……那个“他”？
卓九不知道。
他陡然想起那个房间里的那个相框……被珍而重之的放在那个隐秘角落的最重要的位置。
或许……正是她所难以割舍的过往。
这一刻，卓九只感到无尽的颓唐，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离了开去。
——难得决定付诸真心，用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让漂泊的自己选择停留，想不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文大爷一时间也是沉默了，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许久，他才整理好情绪，继续说道：“其实原先我们也并不知道，一直被黑猫所展现出来的表象所蒙蔽，而且这黑猫也确实善于伪装，在人前，总是与小艾摆出一副恩爱的模样……原本大家倒也乐见其成，直到对面那老太太……”
文大爷呶了呶嘴，示意对面那小卖部。
老太太仍旧站在货架旁，好奇的望着两人，“你别看这老太太好像整天只直到守着她那个小卖部，要说这巷子里发生的事，还真没她不知道的……至于小艾被打，也是她最先发现的！”
“其实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就算巷子里渐渐开始有小艾被打的风声传出来，大家也只是把这个消息当作一个笑话，听过也就算了……直到后面，这个消息传的越来越广，我们这群老家伙才渐渐坐不住了！”
“毕竟……小艾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知道。”
“发生什么了？”
卓九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着急的问道。
“还能怎样？”
文大爷的脸上满是不屑，“没用的男人大多这样，把自己不顺的缘由全部归结到女人身上，黑猫也是一样……因为写不出来东西，就把一切怒火撒在小艾身上，一开始还是言语上的暴力，到后来，竟是直接开始拳打脚踢……”
“那老婆子也多次劝小艾离开他，可谁知这小艾就像是猪油蒙了心，一颗心全落在那黑猫身上，怎么劝都没用，反倒是千方百计的为他开脱……而那黑猫，也算是一个狡诈的货了，每次发泄了以后，总是会变着法子讨她欢心，甚至跪下来祈求她的原谅，而下一次，则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这种行为放在现在叫什么来着……PUA，对PUA！”
卓九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就像是进入了一条死胡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他无法想象，那个高傲至极，以至于有些冷漠的房东太太，竟会有这样的过往……无比的卑微以及怯懦，毫无原则。
那她对于自己，到底是酒后的一种冲动，还是筹谋已久的一种企图。
卓九不知道。
文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劝了……毕竟，这女人一旦上了头，十头马都拉不回来，再加上小艾性子本就倔，认死理……”
“还有那黑猫，真不是一个东西。”
文大爷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两人和好的时候就一直在编排我们这些老家伙，渐渐的，小艾也与我们疏远了，没了交集。”
“直到，那一天……”
文大爷将瓶中剩余的最后点酒倒入了杯中，狠狠的呡了一口。
“那是一个雨天，记忆中，星城似乎还没下过那么大的雨。”
“那天的我正在房间里对照着棋谱自娱自乐，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剧烈的争执声……我估摸着，大概是黑猫的住处，因为他住的离我这并不远，时不时的，还有男人愤怒的嘶吼声，以及微不可查的哭泣声。”
“照理来说，我应该习以为常了，因为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争执变的越来越频繁，印象中，似乎无时无刻不在争吵……但偏就那天，我的心莫名的感到不安，于是赶忙找了把伞，想要出去看个究竟。”
文大爷的表情变的狰狞，压抑不住的怒气浮现在了他的脸庞。
“一打开门，我就看见小艾，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大街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的慌乱……甚至绝望，而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就是黑猫，这禽兽，正双目通红的步步向她紧逼！”
“他此时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都是情侣了，还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老子今天就要上了你，看看有谁会来救你等一系列的胡话！”
“他这是……”
卓九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剧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展开。
他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滂沱大雨中，那脆弱无助的房东太太，心也是不由得一颤，整个人开始动摇起来。
此时的他，恨不得出现在那个时候，狠狠给那黑猫几拳！
然后再将艾恬雅扶起，拥入怀中……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内心。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爱，但这一刻的他，只想将她重重的拥在怀里，用自己炙热的胸膛，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望着满脸阴晴不定的卓九，文大爷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要说这黑猫，真算是将渣男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一见到我出来，瞬间变换了表情，忙不迭的上前，跪在小艾前面，拉着她的手，开始道歉……”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真挚，以至于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货色，都几乎要被他这种诚恳的态度给糊弄过去了……”
“狠狠的扇着自己的巴掌，声泪俱下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推脱到酒醉之上，一边还向天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犯错……”
“只是兴许小艾这次是真的被伤到心了，所以只是麻木的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他们之间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彻底结束了……”
九的心绪复杂。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该欣喜，还是该怎样……无比的复杂，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那后来呢？”
卓九长出了一口气，将激荡的心绪抚平，端起酒杯朝着文大爷举了举，轻轻的呡了一口。
杯中的酒已经不多了，故事到了这里，似乎也该结束了。
这时的他，似乎更该考虑以后，甚至是明天，他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房东太太。
“后来……”
文大爷满脸的苦涩，“第二天，小艾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出现在这里，只是那黑猫，却是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离开了？”
卓九满脸的诧异。
文大爷确实是一个讲故事的能手，字里行间总是能将他的心绪搅的无比的动荡……
只是，现在的这个结果，却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他想不到艾恬雅会再度回来，就像他想不通为什么黑猫会选择离开。
在他的观念里，像黑猫这样的渣男，遇到故事里尚不谙世事的艾恬雅，不应该是舔着个脸，死也不肯离开。
因为他只要说一句好话，艾恬雅又会屁颠屁颠的回到他的身边，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起码在故事的前半截，永远都是这样。
“是的，离开了。”文大爷点了点头，“小艾兴冲冲的冲进房间，没过多久，就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张纸条。”
“是……黑猫的留言。”
“留言？”卓九一脸的疑惑。
“大概的意思是，自己写书出息了，让小艾等着他，等他出息了就回来娶她……这人渣，走的时候还不忘摆小艾一道，每个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回来，只有小艾还傻傻相信着他会回来……”
“其实关于他是不是有出息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后来听那些仍旧住在这里的写手说，他好像和某个网站签下了什么保底合约，千字一百元，我虽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从他们羡慕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吧！”
震惊的神色浮现在了卓九的脸上。
千字一百元，这是他这个所谓的“保底之神”，都不敢想的一个成绩。
想不到这个黑猫，虽然渣，但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后来也断断续续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他的消息，有说他后面几本书的成绩都挺好的，也有说慢慢的，他不行了，越混越回去了的……总之，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小艾，也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甚至有些尖酸，乃至刻薄……”
“但只有我们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
文大爷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站起身来，望了望仍旧在原地发呆的卓九，轻声道：“都说完了，想清楚的话，就自己离开吧……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卓九惊诧的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着文大爷。
文大爷笑了笑，轻声的说道：“忘了跟你说了……小艾，她本来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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