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七宗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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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里终于出现了“放她离开”这个选项。

书薇已经有些不想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个假象，游戏里的梅伊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打算。就算游戏里的她在离开恶魔城之后短暂的得到治愈，慢慢的好起来，但当她最终能摆脱过去的阴影，以为自己能够开始全新的生活时，她的灾难就会重新降临。毋宁说，正是因为离开后曾短暂的体验到生命的美好，重新获得去追求幸福的权力和可能，这第二次的坠落将会变得格外的惨痛。她曾经一度用麻木换回来的对噩梦的适应力将消失殆尽，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全身而退了吧。

她看了看身边的梅伊。

梅伊很久也没有进行操作，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游戏的书薇重新回到人类的社会。那城市名为拜占庭，她站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延伸入海的小山上，眺望着远在极目之处与天相接的地平线。风自海上开，吹开她薄纱的头巾和长裙，她当风展开手臂，就像一只即将将乘风而起的飞鸟。有那么片刻，游戏里的人类几乎以为她会坠下悬崖而紧张的上前来拉她，但她只轻轻的闭上眼睛，泪水滑落的那刻，她的脸上终于再度有了温柔的笑意。

那是对美好的生命的纯粹的喜爱和感恩。

看到那笑容，再想到日后她可能会面临的绝境和由此而来的痛恨与绝望，就算明知游戏里的她原型可能就是一千年前的她，书薇还是感到透不过气来的心疼。

她对梅伊说，“不能就这么结束吗？”

梅伊没有做声，他垂着头，想了很久，还是回答，“结局就一定不会改变吗？”

书薇说，“……人类除非在精神上病入膏肓，否则是不可能爱上一个强|奸犯的。她确实能重新开始，但这个重新开始里，恐怕是没有那个人的位置的。”片刻后她又很愧疚的说，“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捣乱就好了……对不起。”

梅伊没有再说话。

书薇越发愧疚——她觉得如果让梅伊来操作，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那件事的发生。那么也许这个模拟人生的游戏就将迎来幸福的结局。也许他心底那纠缠了一千年的痛悔和无法解答的追问，也能迎来一个好的结束，他也许因此而能在这痛悔里得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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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梅伊伸手拉住了她的裙角。书薇疑惑的回头，可他并没有仰头望过来。他低着头，整个人都掩埋在黑暗的阴影里，就只亮给书薇一个毛茸茸的头顶。书薇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恨我吗？”他终于低声询问道，那声音弱得几乎无法听闻，就像他业已埋进泥土里的信心。

书薇想了想，说，“应该已经报复过了吧……基本上我也不是个会把上辈子的事留到这辈子解决的人。”她抓了抓头发，有些烦恼的回答，“反正一千年前的事我其实根本没经历过，而且你跟‘他’也截然不同。”

她难免会因为看到了这个游戏而有些毛骨悚然，会忍不住想“他以后不会也这么对我吧”，但基本上也只是一想而已。梅伊在她心里的形象和游戏里的截然不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那么游戏里的梅伊就像个总也长不大的熊孩子，他就只知道“我想，我要，我痛苦”，而无法体会书薇所受到的巨大伤害——也许他心里甚至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反而会想明明你也喜欢我就可以了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但现在的梅伊虽然是个在某些人情世故上略霸道和幼稚的宅男，但在“人”的层面上，他其实是比较成熟的——也许他的喜欢依旧执拗甚至于过度，但至少他已经懂得去体察书薇的处境，而不会用自己的意志去取代她的意志。

她在心里努力替他开脱的时候，梅伊却轻轻的回答，“也许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书薇：……等下你这是在当面打脸吗！

“喂……你这么说会让我很为难呀。你不会真想这么残忍的对我吧。”她稍微有些无奈。

梅伊没有回答，他只静静的松开了他的手，片刻后才说，“想喝一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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