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 第43节
结果,也不过是再次被徐家仆妇拖出去。
徐氏是淑女,可是她有她的骄傲,要她和叶氏这种身份的人见面,她是不会肯的。
何嬷嬷手下用力,另一个婆子更是粗壮有力,叶氏被强行带出了花厅。
临江侯痛心疾首,“表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你温柔善良,不会这般残忍无情。阿蓁她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想见你一面,央求你一件事罢了。应或不应在你,我无话可说,可是,你见都不肯见她么?”
徐氏慢条斯理的理理衣袖,“不见。我见一个妾侍做甚?没的叫人笑话。”
临江侯一口气堵到嗓子眼儿,憋的满脸通红。
徐氏平心静气的知会他,“我来,是告诉你一句真心话、一句老实话:陈庸,你该回京城了,快走吧。”
“你是临江侯,你食侯爷的俸禄,是该奉朝请的。我知道你请了长假,我也知道你请的是病假,你若敢继续在苏州逗留,我便揭穿你的真面目。”
临江侯目瞪口呆。表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表妹,你是在威胁我么?”临江侯迷迷糊糊的、不可置信似的问道:“咱们打小便要好,算得上青梅竹马,我还以为咱们能白头皆老。表妹,只因为一个阿蓁,咱们便到了这一步么?”
“谁家没妾?表妹,为了一个阿蓁,你……何至于此?”临江侯满脸苦恼之色,语无伦次。
徐氏忍耐的看着他,“陈庸,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你给我仔仔细细听清楚了!就算田舍翁多收了两斗谷子也想买个妾,男人有几个肯从一而终的?三妻四妾是常事。”
“若你像我爹似的置妾,你便置上一百个、一千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像你‘阿蓁’这样的妾侍,一个也不行!令正发卖了她,你说是狠毒,我告诉你,若换做是我,我才懒得发卖,我会吩咐仆役,直接打死她!”
临江侯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惶之色。
“表妹,咱们怎至于到这一步?”他弱弱的问道。
徐氏冷酷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自从你有了‘阿蓁’,我和你已是恩断义绝,再无牵扯,明白么?记住了么?”
临江侯面如土色。
徐氏站起身,傲然道:“限你三天之内搬走!你若敢不搬走,或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你当朝中的法纪是摆设,御史是泥人?你仔细想想,公侯伯犯了罪,被降级、除爵的有多少人!”
徐氏撂下狠话,再不看临江侯一眼,带上侍女、婆子,扬长而去。
第32章 正事
临江侯目瞪口呆的看着徐氏飘然离去,好半天没有缓过神。
一向温婉柔顺的徐氏,今天却连背影也显得凌厉傲慢、咄咄逼人。临江侯做梦也没想到她竟会这样,一时间,心乱如麻,头昏脑胀。
表妹对他这威风凛凛的临江侯、举世无双的浊世佳公子竟毫无情意,这真是让临江侯大受打击。他一直自许为倜傥不群的风流人物,一直以为表妹是倾慕于他、眷恋于他的,只不过魏国公冰冷无情,硬要棒打鸳鸯,才致使他和表妹天各一方,不能长相厮守。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临江侯垂头丧气的低语喃喃,神情惆怅迷惘。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飘逸纯洁的白裙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眼前一亮。抬起头,他的心上人阿蓁盈盈站立,巧笑嫣然,笑容既甜美,又带着些许羞怯之意。
“对不住,我给侯爷丢人了。”叶氏歉疚看着他,声音轻柔,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一样无助。
临江侯叹了口气,“这须怪不得你,阿蓁,我知你是一片好心。”见他的阿蓁粉颈低垂,羞惭不已,心疼的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叶氏感激涕零的道谢,“还是侯爷疼我!”
“我的阿蓁招人疼。”临江侯柔声道。
叶氏暗暗欢喜,忙趁机表白,“当年我千方百计求见六姑奶奶,为的不过是陈明心迹,让六姑奶奶万勿因我介怀,依旧遵守婚约。今天我冒冒失失出来,也是想向六姑奶奶求情,求她看在姻亲的份上,帮帮侯爷,帮帮凌儿。”
叶氏心里很明白,这十年二十年的,京城她是回不去了。陈氏族中不会放过她,侯夫人邱氏更不会放过她,若跟着临江侯回了京,莫说颐指气使、锦衣玉食的日子了,连性命都未必能保住。她若想回京城,只有寄希望于独生爱子陈凌云。
只有陈凌云长大了,有出息了,她才能荣养在陈凌云家里,做老太太、老封君。陈凌云若是没出息,她这辈子也就交代了,再无希望。
陈凌云如今的情形,比她也强不了多少。他曾拨刀砍过临江侯夫人,等他回了京,等待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被族中除名、被告忤逆、被驱逐出京、被冷落轻视等等,皆有可能。
既然回京城有种种不利之处,那么,只有暂时不回。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若是不能随同临江侯回京,该如何安置?年轻女人,七岁孩子,哪个也撑不起门户,相携住在南园,根本不是个办法。
临江侯先是被太夫人威胁,接着又被表妹徐氏逼迫,眼看是非走不可了。到了这要命关头,叶氏连卖弄风情也顾不上了,心心念念只挂住一件事,“我们母子二人,往后怎么办?”
叶氏也很迷茫,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临江侯,好让临江侯为她鞠躬尽瘁,为她设法筹谋。
临江侯也是个没主意的,俊美的脸庞上愁云密布,“你和凌儿跟我回京最好,可将你母子二人安置在别院中,我时常过去看望。可是,邱氏恶毒,邱家凶残,若他们趁我不在,闯进去将你拿了……?”
临江侯打了个冷战,叶氏和他一样,也觉得害怕。他们已经见识到邱氏的狠辣了,以邱氏的性子,若知道叶氏在别院休养,保不齐会带着人,持着刀斧,气势汹汹的奔到别院行凶作恶。
回京,万万不可。
留在苏州呢,一则是两相分隔,心中不忍,二则,叶氏这年轻柔弱女子带着儿子独居,无人照看,未免凄凉。思来想去,他们都舍不得。
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这可怎么办呢?两人相对流泪,悲伤哀愁。
“凌儿这么好的孩子,裴家竟会看不上!”叶氏又是发愁,又是生气,“太没眼光太没决断了,凌儿可是侯府公子。”
若裴家肯答应,这会子还愁什么?把凌儿托付给裴家即可。令人恼恨的是,裴家竟作势拿乔,不肯点头。也不知裴家是怎么想的,知府的孙女罢了,凌儿这位侯府公子,难道还辱没了她不成。
临江侯若笑,“听表妹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妾侍极之鄙夷。裴家,大约是嫌弃凌儿庶出的身份。”
《户律》中规定的清清楚楚,“凡男女定婚之初,若有残疾、老幼、庶出、过房、乞养者,务要两家明白通知,各从所愿,写立婚书,依礼聘嫁。”为什么庶出要特别声明?因为庶出和残疾、过房、乞养等事一样,不同寻常,理应提前告知。庶出,总是不如嫡出那么名正言顺。
“庶出怎么了?”叶氏眼中闪过一抹忿恨,“嫡出的便高贵了么?我看也未见得。只要孩子好,庶出算什么呢。”
临江侯长长叹息,“你想的通透。可惜,跟你一样通透的人,太少见,太难得。”
两人愁颜相对,跟吃了黄莲似的,苦哈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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