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尚方宝剑?催命符?(1)
哎呀,良心好痛。
苏芽眨眨眼,“沈淮,你现在是挟恩求报,实非君子所为。”
沈淮挑眉,“怎么,我在你心中竟是君子么?”
苏芽:“……我看走了眼。”
沈淮笑,“就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我去拼命的吗?还不都是为了娶媳妇儿——媳妇儿,五雁六礼我尚且觉得不够,你可有什么要求?尽可说来。”
聘礼吗?
寻常人家,有一间小院、两处薄田,略有家底,行聘时备上几匹布帛,若干银饰,其余皆以聘金相送,苏芽是见过的,却不曾留意其中详细。
苏芽心中感慨万千,皆因重生以来,求生之苦压于一身,日夜难安,她又何曾敢想嫁人的一天?
她伸手摸摸沈淮的脸,想着眼前这个人,如此风华正茂、赤诚热烈、如梦如幻,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她可怜,所以送来的一场慰藉。
她故作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听刘叔说,你最近的药都没以前苦了,是吗?”
沈淮被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有点儿懵,又觉得她的动作语调有些诱人,不禁顺着她的话意回应道:“还好,我习惯了……”
“那——”苏芽缓缓俯身凑近,“给我尝尝。”
她说着,已到了鼻息相闻的距离,低垂眼帘避开沈淮的视线,伸出舌尖,轻轻在他唇上舔了舔。
沈淮脊椎里一道电流蹿过,脑子里的惊讶连一瞬挣扎都没有,立刻就被汹涌而上的情动覆盖了。
久违的温软滋味,两个人都有隔世的恍惚。
苏芽本是意图遮掩,却不禁在唇齿相依中触动了心底不安,越是难言,越是贪恋他的温暖。
沈淮察觉她的不安,心中默默叹息,闭上眼睛,由得她肆无忌惮。
厅堂的门尚且大敞着,门外清风涌入,尽数被碧纱橱挡住,却拥挤着不肯放弃,想要探得一厢春色。
沈淮渐渐有些坐不稳了,心跳骤急,不得不握着苏芽肩头将她往外推。
苏芽恋恋不舍,这才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后知后觉的羞涩才在她心中赫然升起。
这个,起初没想这么欺负人的……她脸蛋儿红红地舔舔嘴唇,一时不知要再找些什么话题。
沈淮悄悄地将手往后伸,扯过锦被一角,盖在半身,也不说话,尽力平稳着骤急的心跳和呼吸。
终于,苏芽想起之前的话头,“呃……那个,确实挺甜……”
她随手指了指床榻,“你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娘的粥可熬好了。”
言毕转身欲走,却被沈淮扯住了衣袖。
“小芽儿,”沈淮还带些微喘,却哼笑道:“休想与我转移话题——滋味你尝过了,那我方才问的事呢?”
苏芽懊恼,怎地还记着呢?美人计不中用?
“此事不急,”她晃晃衣袖,将沈淮的手拉下来,哄道:“你先将伤养好再说。”
“怎么不急?你轻功了得,我怕媳妇儿跑了,”沈淮道:“说吧,你这么对我上下其手,投怀送抱,究竟想掩盖什么心思?”
苏芽忍不住斜眼看他,果然不好糊弄啊,她都豁出去美色了,却还是没能阻止他用脑子。
这厮方才连“寻人杀人,了却纠葛”都说出来了,委实有些杀得兴起的肆意,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这时候特意提轻功,莫不是在问她夜探淮安城的事情?
苏芽不得不佩服沈淮的敏锐,可是她却还没有做好彻底坦诚的准备。
自己再世为人的秘密惊世骇俗,前程犹自未知,以他不管不顾为她拼命的架势,若是连累了他,那是她千万个不愿意的。
退一万步讲,自己也是贪恋这一场美梦,若他计较,被这件诡异事情给吓跑了,她却要找谁哭去?
苏芽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想着扯个什么话题,再继续糊弄糊弄。
这便看见南墙下的案几上多了一座剑台。
紫檀的剑台厚重威仪,其上架了一把华美非常的宝剑,剑鞘上雕工繁复,一条云龙盘附其上,鳞爪飞扬,磅礴气质,更见尊贵。
苏芽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剑?”
沈淮瞥了一眼,不在意地道:“皇上赐的,尚方宝剑。”
这就是尚方宝剑?!
苏芽心里激凌了一下,握紧了沈淮的手,“赐给你的?”
沈淮垂目看看自己被握紧的手,手背上的烫伤被她按在指下,生疼,可是苏芽却没觉察。
他抬眼再看苏芽,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没错,赐给我的。”
苏芽:“还有谁也得了这个?”
沈淮:“只我一人。”
“只你一人——”苏芽声音发紧,追问道:“皇上为何要赐你这个?大理寺的官儿,不是只需复审定谳即可么,要这剑何用?”
待在漕督府的这几日,近水楼台、耳闻目睹,再加上徐远和高峻的添补点拨,苏芽对朝廷律例和官场规则的认知已经更上层楼。
淮安这场混乱,各方势力齐聚,查案自有锦衣卫,审判自有刑部,监察制衡自有都察院,大理寺复审定谳,虽然重要,却绝不是凌驾于其余几部的存在,更非前方冲锋的,且沈淮虽然名扬四海,却毕竟年轻,于仕途上资历尚浅——怎么看,这一波三司会审中,大理寺都不可能是领衔的所在,皇帝却为何独独将这把“如朕亲临,专斩奸佞”的尚方宝剑赐给代表大理寺的沈淮?
苏芽心跳如擂。
前世,导致颜氏死亡的那场运河上的爆炸,被炸死的大官儿就有一柄尚方宝剑!
前世,在死人堆里翻腾寻人的,就有徐远!
苏芽心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绞紧,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难道刚刚死里逃生的沈淮,终究还是要再死一次?
沈淮眉头皱起,看着苏芽在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她在怕什么?
“没什么用处,”他温和地回道:“这把剑只是给我镇场子用的。”
“镇场子?”
“嗯,曹开河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有爵位在身,千错万错都应由朝廷审判处置,我杀了他,此事有的议,消息传到京里,朝上恐怕已经乱了锅。”
“可是当时是曹开河先要杀你。”
“这是两码事儿,”沈淮道:“朝廷上多的是规矩,我若当时也死了,尚且还会有那‘秉公论事、不偏不倚’的人要显山露水,引经据典,循着律例将我与曹开河各打几板子,何况我还没死。”
苏芽知他所言非虚,这确是他死里逃生后要面临的另一重风险,“那日你与众人说过,是毒发伤了眼,以致误杀。”
“那也得有人信呀,”沈淮笑道:“你以为皇上千里迢迢送了六个太医来,是为了什么?”
“他怀疑你?”苏芽紧张,继而又觉蹊跷,“可是他又在这个时候升了你的官职。”
“嗯,我的媳妇儿就是聪慧,一眼就看出其中关窍,”沈淮觉着手背上的力道突然一紧,心道她关注的果然是与此相关,忍痛赞道:“你打开看看方才那封信。”
苏芽不觉有异,松手探身将信打开,被纸上醒目的那个“朕”字惊到,“这是——?”
“这是我的靠山在表明态度。”
苏芽的心思全在那一把尚方宝剑上,闻言倍加紧张,“你方才发怒,扔了此信,可是皇上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的桀骜从不显山露水,尽数藏于进退有度的处事之后,却为何竟对皇权缺乏恭敬?
“方才脑袋昏沉,没细想,”沈淮坦然以对,“你可不能告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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