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八岐大蛇藏匿于水中。
从高志到出云，每年要吃一个女孩儿作为祭品，即使到了被素戋鸣尊封印超过百年的现在，活祭品的传统依旧保留了下来，当然并不是官方所为。民间总有关于八岐大蛇的传说，常年被水患所困的山民，会听信从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传说，即使天羽羽斩的名字已经被淡忘，素戋鸣尊的信徒也逐年减少，但八岐大蛇所带来的灾厄却一代一代传递了下去。
炎灾比短暂的幸福更容易让人记住，而妖怪能从人的恐惧中吸取力量，酒吞童子以人生成恶鬼的经历就诉说着人心的力量。
正是因为恐惧，以及千百年中断断续续坚持下来的祭品供奉，八岐大蛇才能以半睡半醒的姿态存在于世间，在人与妖怪并存的平安京，他清醒的时间又延长许多。
因为人心中的鬼，变多了。
被红蝶簇拥的神乐速度很快，他们出了都城，来到了平安京周围的黑夜山，这山也挺邪门的，不知是否因为地理位置，一年四季都看不见阳光，山的下方有湖，从地底心涌出水，因为没有阳光，或者和地下有水藻繁殖，湖看起来也是黑色的。
这里的山、湖都缺乏色素，就算是在阳光明媚的上午，也像是身处黑夜之中，就因此冠上了“黑夜山”之名。
“比枯枯戮山阴森多了。”高高在上的点评，伊尔迷敢说这里更符合人心中有关杀手巢穴的定义，“简直就是大写的凶宅，一定会有鬼怪出没的那种。”
系统心说，你们家的黄泉之门看起来也不正常好吗？并没有堕了杀手界的威名好吧？
“那不一样。”伊尔迷不得不为自家兼美观与实用性为一体的大门做辩解，“虽然内宅都是正常的城堡设计，但就旅游景点而言，身为门面的黄泉之门还是要符合旅游者心里的。”既然参观的是杀手世家，那就要拿点像样的属于杀手的东西给他们看看，而且黄泉之门这玩意儿还很重，有效拦住了一大批试图闯入揍敌客家的人，同时还兼备测试家族成员腕力的功效，整一个攻防一体，完美极了。
簇拥着神乐的红蝶在平静的湖面上停下来，随即，如同摩西分海一般，湖面忽然被分开，湖心处出现一个仅可容纳一人通过的隧道，直直通向地心深处。
神乐堕进了湖心，连零点几秒的空隙都没有，湖面便合上了，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根本就没给伊尔迷跟进去的时间。
这就没有办法了，小仙女想都没想一头扎进了湖里。身为揍敌客家杰出的杀手，游泳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不仅如此，小仙女又有能够在地底下闭气睡上一个月的特技，就算不呼吸在水里呆上几天也没有关系，他睁开眼，环顾四周，找到了神乐，她身边没有水，就好像被一个透明罩子罩住一般，直直地向湖底坠下去。
理论上，无论是海底还是湖底，在那儿的人都会因为水的压力而感到不适，但身体脆弱的小女孩儿却没有，伊尔迷猜测是她身边的罩子将她与水完全隔开了，构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魔王的老巢就在湖底。
伊尔迷游刃有余，这时还颇有闲心地与系统聊天，他可不是随便找话题淡扯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其意义所在，就像现在，他对系统问道：“对神剑心怀怨恨又居住在水中的妖怪，你觉得究竟是谁？”
虽说他对这世界的神话传说一知半解，只是个半吊子罢了，但因为八岐大蛇之名流传甚广，他还真对此事稍有耳闻，所以才向系统询问。
身为科学侧巅峰之作的系统，在这世界可是真心无用武之地，他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鬼怪为何存在，构成他们身体的粒子以系统所在世界的认知还无法解析，事实证明，科学侧和玄幻侧根本就不可兼容。但虽说系统无法在这些事情上有所建树，搜集搜集情报还是没有问题的，从文字存在的那一刻起，只要是存在于世间的传说神话，皆被系统储存在了自己的数据库中，就等需要的时候，从中抽调出来。
“是八岐大蛇。”这句话回答得很是确定，如此坚定的语气自打系统和小仙女掉入这世界后还是第一次。
伊尔迷歪头，天知道他怎么在水里做出这动作的，系统说出的名字和他想象得一样，要知道，就算是在这时代，热田神宫也是名胜，只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平民都知道其存在。
平民知道八岐大蛇的故事，大多是因为一代一代的口耳相传，“被八岐大蛇抓去当祭品”甚至成为了威胁熊孩子让他们好好听话的no.1，即使距离神代纪年相去甚远，在天羽羽斩被淡忘的现在，大蛇当年水祸留给人类的恐惧还深深扎根于他们的心中，也正是这恐惧，喂养了本不应该再次醒来的八岐大蛇，让他蠢蠢欲动，试图冲破封印。
本质意义上，是相辅相成、互相联结的关系。
伊尔迷对八岐大蛇的了解，比平民还要多一点，起码他还能叫出素戋鸣尊的名号，但也正是如此，他对东洋的神明以及妖物抱有难得的轻视态度。
“这世界的神明也就不过如此啊。”语调中流露出嫌弃之意，“就算是八岐大蛇这等级的妖物，也只能灌醉他之后悄悄动手，结果还只是封印，要是让小仙女来绝对比他们强多了。”
人类与妖怪共存的平安京，虽然不被科学侧的系统所了解，但本质意义上这还是个有逻辑的神秘侧世界，天上的月亮不是人为打上去的，星球也不会因为战斗种族而贸然毁灭，在这个有逻辑的世界，没有逻辑的小仙女简直就日日夜夜在天上飞，缺少能将他碾碎在泥土里的传说级强者存在，他就一飞冲天与太阳肩并肩。
赐我一个可以把小仙女打成饼饼的存在吧！日日被迫围观他装逼日常的系统很绝望，说实话，虽然他对存在不讲理的宇智波斑吉田松阳等一行人都没有好感，毕竟他们也是不科学的存在，但就他们可以把垃圾宿主打成饼饼而言，就足够让系统接受这几人。
果然，在确定了八岐大蛇还活着后，垃圾仙女又要搞事情了。
“既然是神明都无法正面怼的存在，那就让我试试好了。”天上的太阳给了他自信心，“为了让妖刀姬能够死心塌地跟我喝交杯酒，果然还是要单挑八岐大蛇把他做成蛇段吧？”
系统：如果想玩就别找借口好吗？
呵，他早已看透垃圾宿主丑恶的嘴脸了。
封印让八岐大蛇的力量只有挥出十之一二，如若在他全盛时期，东洋的大部分水域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只要有心，他可以掌握任何人在他领域中的动态。不过现在，比神明更加强大的妖物连实体都无法从祭坛中挣脱，影子只够他探知栖身之地的动态罢了。
“有人来了。”在伊尔迷入水的一刻，他便感到到了对方的存在，金色的蛇瞳睁大，强撑精神，十二万分地警惕，水流受驱使，成为他的耳目，将伊尔迷包裹其中。
“人类？”
在水中的伊尔迷忽然感受到了莫名的注视，来自四面八方并不能分辨出特定的方向，有人在360度无死角地观察他。
是水！受过忍术熏陶的他想象力大无边际，连月亮都能打上天，不过是将水流视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有何难？再一想到身为水患代名词的妖物，究竟是谁在看他便心知肚明。
“欧吼！”他对系统说道，“赤鸡耶，八岐大蛇现我们了。”
系统还没说话，就和伊尔迷一起迎接从湖底深处涌上来的强劲水波，这里明明不是大海，但大蛇却用妖力制造出一波一波汹涌的水流，那威力比高压水枪还要厉害。
但是伊尔迷是谁，他是与太阳肩并肩的小仙女，一个豪火灭却下去甚至可以把湖面蒸干，怎么会害怕小小的水流？在火影世界，他可是拥有号称自然之子的千手家血脉，虽然现在并不能随意运用忍术，但对自然之力的了解却没有减少半分。
这是经验，再转换世界也抹灭不掉的经验。
气将他与水流隔绝，近百吨的腕力反向往水中一推，颇具技巧的推法让他猛地往水下一沉，像是用了千斤坠。
他再次赶上神乐落入湖底的速度，与她位于同一水平线上。
“什么！”八岐大蛇睁大了眼睛，伊尔迷的行为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开始怀疑对方是否为人类了。
就算是鬼怪又如何，他想到，他八岐大蛇大人可是妖怪中最强大的存在啊！
即便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他毕竟还处于被封印状态，不能展现自己的力量，八岐大蛇眼睛一转，便对八百比丘尼说道：“派小妖怪拦住他。”在没有喝醉酒时，八岐大蛇脑子还够用，毕竟是神代时期就存在的妖物，没有点脑子还真活不下来。
八百比丘尼心想，就算派了小妖怪还要有用才行啊！她看伊尔迷怎么手撕百鬼一路杀进来，对他的实力心知肚明，但在这节骨眼上，打断八岐大蛇还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那干脆就将妖怪全派出去，让他看看来人的实力好了。
这么想着，八百比丘尼便一躬身，柔柔来一句：“是，八岐大蛇大人。”
追随八岐大蛇的妖怪有的来自泥沼，有的来自平原，一声令下，皆从四面八方赶来，乌云遮盖天空，皎洁的月亮被瘴气遮掩，如此异象引得平安京不少人抬头望天。
源博雅今日没有等到坐在牛车中前来听笛的姬君，心情有点不畅，但那一点点不痛快在看见瘴气遮蔽月亮的奇景时便被抛至脑后，向着气最凝实的地方冲过去。
“嗯？”安倍晴明抬头，表情严肃，他是一个习惯以笑容做面具的男人，无论任何时候都绷着张似笑非笑脸，只有在形势极严峻之时才会收敛笑意，现在正是那极严峻之时。
罗盘被宽大的袖子这样，指针直指北方，北为青龙，属水，占卜示意，有水患出没。
与水有关的大妖？联想到前些日子热田神宫的异动，他甚至还派童男童女前去查看。
阴阳师的直觉是很准确的，如果被不明情绪感召，那基本上就可确定未来必定有祸事生。
灾厄，提前了。
想也没想地冲出宅邸，由操纵风的式神依托，将他送往邪气的源头，于半空中向下俯视，竟然看见了某个策马扬鞭的男人。
“博雅。”一朝从带有“大人”的敬称转为只叫名字，天知道这两人生了什么。
源博雅闻声抬头，见到安倍晴明就来了一句：“你也来了，晴明。”
他对精于方术的阴阳师很是信赖，便直接问道：“你知道生什么事情了吗？晴明。”
“水患。”言简意赅，这时候安倍晴明也没有兴致戏耍源博雅一番，“我怀疑与八岐大蛇有关。”
“什么！”听见妖物的名字，源博雅眉头紧皱在一起，“那可是神代时期的妖物，而且被素戋鸣尊封印了。”加重语气，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一个月前，我隐隐占卜到热田神宫有异动。”他将自己所知之事全盘托出，“我已经派式神前去探查，但时至今日式神依旧没有回归。”
源博雅了然，合着面前之人是早有准备，只不过还未确定罢了。
不过，那可是八岐大蛇啊！他一咬牙，眺望远方，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瘴气的源地是黑夜山，那里离平安京一点儿都不远，让上古妖物再现可不是说了玩的，必须要在他出来肆虐之前就将他封印才行！
脑海中忽然有奇思妙想闪过，那个神秘的男人是不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才会在这时出现在平安京？
他究竟是敌是友？
伊尔迷不确定自己对源博雅而言是敌人还是友人，但是他确定自己对八岐大蛇来说一定是敌人。
系统冷静脸：不，你已经不仅仅是敌人了，你是史前巨怪。
身为水的操纵者，八岐大蛇对他的下属大开方便之门，所有来帮他的妖怪都能免费获得一个氧气罩，保证在他们在水下还能像在陆地上一样灵活战斗。
他以为水下环境会对伊尔迷产生一定阻碍，甚至连八百比丘尼都是这么想的，她甚至还为可以让她死的第二人选捏了把冷汗，后来现这根本就是白担心了。
史前巨怪是无人能敌的xd。
因为妖怪数量变多，所以伊尔迷也使用了武器，方便大规模杀伤的线，身为科技位面最强的材质，水流理所当然不会对他的线造成影响，绕在指尖随便勾勾，细密的网就将对面的诸多妖魔尽数包裹在内，收紧，放开，均等的肉块浮上水面，血在湖底向上蔓延，血量之多几乎能将湖面染红。
看见鲜红的血，伊尔迷出离地愤怒了，他对系统说：“水下战斗真讨厌！”瞟一眼自己在水中飘扬的丝，“把小仙女的头都弄脏了！”他可宝贝自己这一头秀了，只要有条件那必须是各种护理一起上，就算自平安京时代也会选择用香料来洗涤，贵族都没有他考究，现在头在水中被血污染了，他能不生气吗？
小仙女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都是轻的，出现在他眼前的生物都被秒成渣渣，等他跟神乐一起降落到湖底看见洞穴时，湖水的颜色完全被染红。
平静的湖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的肉块，冲天的血腥味让急匆匆赶来的源博雅和安倍晴明都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出同样感叹的还有全程围观小仙女虐杀妖怪的八岐大蛇，八百比丘尼早就有心理准备，看起来比它淡定多了，但是八岐大蛇就狂乱了，现在已经不是纠结不纠结能不能把天羽羽斩拿过来折断的问题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惹上了一个比素戋鸣尊还要棘手的多的杀神，要是对方有斩杀自己的心思，凭借这破烂的尚未凝成实体的影子，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伊尔迷有心做什么，等待他的绝对不是封印，而是彻底的消亡。
不行，要像个办法阻止他！八岐大蛇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取出自己的身体，但手下的妖怪又全部消耗殆尽，他也不觉得有妖怪能够阻拦这人。
既如此，就只能谈条件了，他想，来者光看样子就知道和高天原的那群神不是一伙儿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也不觉得自己被封印百年能够惹上一煞神，如果交谈的话，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下意识忽略自己刚才让妖怪攻击伊尔迷的事实，就算是大妖怪也要给他逃避现实的机会不是吗？
从湖泊到干燥的洞穴，天知道八岐大蛇是怎么做到的，将洞穴与水完全隔开，里面甚至还有氧气，他甫一着陆，就见到身穿华丽白袍的女人出来迎接他。
“八岐大人恭候多时。”因为不知道伊尔迷的姓名八百比丘尼只能低头恭敬一拜。
“他们果然被小仙女强大的武力值震慑到了。”伊尔迷对系统得瑟，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自己的机会。
系统冷漠脸：哦。
干我屁事！
湖底洞穴面积不小，八百比丘尼带伊尔迷九曲十八弯绕了半天才到达中心位置，伊尔迷看见了神乐，以及在中心供奉着的祭坛。
“不是说好了八岐大蛇被封印在热田神宫吗？”他感到自己被深深地欺骗了，于是便对系统抱怨道，“导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系统冷酷无情地回答他：“谁跟你说好了！”这世界都有妖怪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就是将祭坛移个地方吗？小cas而已。
祭坛旁有篝火，八岐大蛇的影子便借火光的映衬投射在墙面上。
“来者为何？”即使心里已经瑟瑟抖，但是身为神代时期大妖怪的尊严不能丢，八岐大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威严一点。
伊尔迷哪能察觉不到他的气短？于是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说，“把这神剑折断。”摊手，“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目的。”
八岐大蛇：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大费周章把他下属全部干掉就为了这小事，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太好了。
其实伊尔迷说的是假话也没有办法，按照八岐大蛇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够伊尔迷拍一下，他说什么，八岐大蛇就必须做什么。
“小事而已。”说完这话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伊尔迷表达自己的诚意，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凝成实体，两个头猛地向天羽羽斩冲过去。
神乐还是捧剑，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她不会害怕，也不知道有危机正在靠近。
一个头将神剑卷起，另一个头则露出獠牙，半百空中突然难，獠牙试图刺穿坚韧的刀鞘。
暗处，伊尔迷微微一勾嘴角。
他的目的，达到了。
半空中有青光闪过，八岐大蛇的两个头被利落斩断，它出了绝望的嘶吼，不断翻腾。
现在的八岐大是精神体，也就是说妖刀姬斩断的，是他的灵魂。
他正在被彻底杀死。
暴走的妖刀姬不会停下自己的攻击，直到眼前敌人彻底消失，她的刃便不会收回刀鞘。
神乐、八百比丘尼、伊尔迷，三人见证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寄居在天羽羽斩中的妖刀姬将八岐大蛇的头一一斩下，任凭对方的灵魂嘶吼鸣叫也没有分毫动摇。
上一次出世，她封印了八岐大蛇，现在，她杀死了他。
“请停下，妖刀姬大人。”嘴上说着敬称，但念却一股脑儿地向妖刀姬压过去，她甚至都无法躲进自己的刀鞘。
好、好可怕！
妖刀姬僵住不动了，新生的妖怪还无法分辨太多情感，她想自己现在应该算是恐惧吧？
连身体都动不了，只能服从对方命令的恐惧。
伊尔迷勾起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百鬼夜行卷，齐了。
伊尔迷日记：
欧皇の式神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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