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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小说:大唐种田指南作者:浮云素字数:3046字更新时间 : 2022-07-15 17: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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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2022.6.13崇虚观跟大兴善寺索性只隔一坊, 高长松就在这住下了,宵禁后道士陆续归来,他跟着混了顿斋饭。灵宝派、茅山宗、正一教都属三清教, 他们能食三净肉。道教中最严的是全真派,这派是又不沾荤腥, 又不能结婚的。但因全真派是宋才兴起的,此时按下不表。餐后, 葛朝阳红着兔子眼跟众徒介绍高长松,说他是在乌思藏皈依的弟子,本月暂居崇虚观内, 外头的风言风语, 都是对高长松的污蔑, 信不得的。高长松:其实是事实啦。他悄声问葛巢:“掌门师傅那眼是怎么回事?下午见着尚未如此。”葛巢一脸深沉:“天机不可泄露。”怎么能告诉你师傅是个哭包呢!餐后休息半个时辰, 高长松与葛巢他们一起做晚课。早晚课内容肖似,诵读经文、解读经典等等,若有何见地还能三两聚在一块讨论。灵宝派主修的是《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此外《灵宝五符经》跟《灵宝赤书五篇真文》也是经典的门派经文, 葛巢他们都是先修简称《度人经》的首篇,再看其他。至于《道德经》《阴符经》《太上感应篇》等, 因是学道之人都会习的,不多一一赘述。高长松记经文还是快的, 不知是否为他的错觉, 总觉慧眼有智力加成, 他以前记忆力虽好, 却不至于过目不忘, 眼下看过一遍的都会印在脑子里。高长松:这样看来, 去科举也很占优哦!葛朝阳偷瞄:天纵奇才, 绝对是天纵奇才!《道德经》等经书上的内容还是很难的,更别说眼下是唐,标点符号还没发明出来,只有句读,像金鑫,也就七八岁,放寻常人家才开蒙不久,能摇头晃脑念经就不错了,别提理解文意,他知道高长松特厉害,是他们灵宝派最大的希望,就捧经文来问:“十二郎‘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是何意?”他是真不明白!高长松这就来精神了,他好歹读了这么多年县学,文言文不错,再加上金鑫问的又是最最基础的《道德经》,就翻译道:“这句话是说‘天地之间,不正像一个冶炼的风箱吗?虚静而不穷尽,越动而风越多。话多有失,辞不达意,还是适可而止为妙’,就是让我们做事过犹不及,最好的是守中,适可而止即可。”金鑫也“哇”了,天呐,不愧是希望师兄,他学问好好哦!*一个时辰后,晚课时间结束,众人也该洗洗睡了。高长松跟葛巢他们一样,都睡大通铺,弟子按高矮胖瘦排,睡几个房间。虽是大通铺,却收拾得很干净,葛朝阳这般追求仙风道骨的人,怎能容忍脏污呢。睡前高长松却要将白仙召回来,顺便给他吃柱香。他们做晚课就像高中生上晚自习,是不能讨论无关事

的,上官长虹他们回来后,有关高长松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倒没太在意他跟僧友人一同进长安。他们灵宝派老团结了,才不会被这点小事挑拨到。他们比较在意的是高长松的跟宠,真有白仙与狸奴?白仙给高长松放出去了,在崇虚观内瞎转悠抓虫吃,他自打破戒后一发不可收拾,到处找虫子嚼吧。他跟高长松有默契,他们那才结束,白仙就挺着小肚腩来了,他吃得开心死了。可白仙却没想到,等自己的是一双双带好奇之色的眼睛,凑近了才发现,观内所有小道童都出来看他了。白仙紧张一秒就放松了,他可是有于家村一村信徒的白仙大人,怎会怯场呢?干脆一屁股靠墙坐下,变大变大变大,又粉又软的肚子对小道童,眨巴眼睛像在说:不来吸一口吗?!小家伙们都高兴坏了,纷纷向白仙扑去,甚至把他们攒下来的吃食供给白仙。高长松:。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啊!……次日高长松起个大早,做完早课后,他先被葛朝阳招去上香,午后要跟葛巢去丧葬人家做法事。葛朝阳给元始天尊毕恭毕敬上柱香,随后郁沐浴焚香,就这味画符箓。灵宝派跟正一道肖似,重符箓科仪,轻丹鼎,贬房中。高长松在大殿里竟遇见了昨天扫地的小道童金鑫,只见他,扭扭屁股扭扭腰,趴在案上,开整!高长松:“……这是”葛朝阳气定神闲道:“不必在意,他也是来画符的。”高长松闻言诧异,他看上去很小啊……葛朝阳道:“金鑫可是我派一名干将,他在画符箓上很有些天赋,十有七八能成。”高长松问:“是何种符箓都行吗?”葛朝阳道:“那不就成怪才了,这小小年纪的,自是只有一种。”高长松松口气,哎,看来天才也不是很常见啊,他看金鑫撅屁股开始扭的,似在蓄力,就问:“擅长何种符箓?“葛朝阳豪气冲天道:“五路财神福。”高长松差点一口喷出来,这也太实用了吧!五路财神福的正神是财神赵公明,行商人家皆会供奉,其他四路则是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都是司招财进宝的。高长松的眼神都变成了$ $,他也行商,对此自然敏感,量化钱财道:“这一张符,能挣多少钱?”“不能这样算,符箓虽可招来五路财神,可这财运大小,还是看你自己,他至多不过将周身财气汇聚罢了,若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挣几千两也成。”若财运不济,也就几个铜板的事。高长松若有所思,懂了,这就是开盲盒,价格一样,能开出什么各凭本事。金鑫真不愧他名字里的四个金,画起符来刷刷的,半个时辰六七张都出来了,简直是人型印符箓机,高长松看后有些羡慕嫉妒恨了。葛朝阳听说高长松很会画五雷符,才学就能画个四五张,于是问他

:“十二郎还会什么符?”高长松说自己没太研究这,葛朝阳听后“好为人师”道:“为师给你露一手。”道教符箓种类颇多,效用也广,最正经的那批皆起制御生民、保持劫运、安镇五方之用,至于其他杂符,其作用包揽生活中方方面面。葛朝阳画的是“治小儿消疾符”。高长松听此符箓之用,又思及家中三妹,学时那叫一个聚精会神。这小儿神符的主神叫项橐,这名字听来耳熟,是孔子的老师。项橐是历史上有名的神童,传说中他7岁便为孔子师,《战国策》与《淮南子》中都有记载。不知是否高长松够虔诚,他这回一下笔,明显感觉不一样了,真有“一点灵光便是符”之感,画着画着,竟一挥而就了。葛朝阳在一旁看的手都抖了:大才!大才啊!可等他试着画财神福时,又卡壳了,高长松深思:莫非自己是画小儿符的行家?哎嘿,自己就是讨小孩喜欢。……下午,高长松同葛巢一起去做法事。葛巢去之前还跟高长松絮絮叨叨说:“这法事唯恐有怪,我们一般不会接这么大的活。”他算到,“十名道士,做七天的法事,还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这不怪吗?寻常三天了得了。”高长松大惊:“恐有怪,能有什么怪?”葛巢以轻描淡写口吻道:“什么尸变啊、厉鬼害人啊。”他说,“不过等我们去时,人应该进棺材里头了,除非是怨气冲天能从棺材里蹦出来,否则不打紧。”高长松:……尸变,是我想的那个尸变吗,聊斋志异里的那个?他小时候看聊斋里的尸变故事,被吓得不轻,半宿没睡。葛巢见他一脸怕怕安抚道:“不担心,有大师兄我在呢。”又说,“你要是怕就把五雷号令拿上,要她跑出来了,就一道雷劈下去,活尸最怕这个。”高长松:“……葛道长。”葛巢一脸慈爱:“叫师兄。”高长松:“给人做阴法事,若把苦主劈了,是不是不大好。”“那当然是不大好。”葛巢一本正经道,“所以只是跟你说了壮胆。”……这办红白喜事的人家颇远,在德怀坊东侧城墙脚下,这儿与西市只有一墙之隔,是行商的大好地段。高长松与葛巢等牵两匹驴子带十来名道士浩浩汤汤往那走,只见街上车来人往,金发碧眼的胡姬、大胡子的西域商人、穿粗布麻衣的贩夫走卒等相交错,摩肩接踵。做阴法事也不能空手上门,设斋坛的幕布、作供奉的小香炉,还有什么八卦镜、桃木剑之类的,又不能空手拿着去,当然要用驴子驮。新丧的这家姓石,高长松想想说:“石姓可不常见,应该是突厥那演化来的姓。”葛巢也懂点,他说:“北魏拓跋氏的汉姓不就是石吗?这家祖上该是胡人。”是不是胡人他俩不知道,这家汉化得很厉害是真,高长松才进怀德坊,就见店门口挂满了白幡,原

来竟是开酒肆的。高长松打开慧眼,“咦”了一声,葛巢也若有所感,只觉一阵阴风刮过,他问高长松:“你可见着什么了?”高长松眼中之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看后恐怕会大叫着跑走,他起先虚眼看白幡,远看着,只觉得那白幡不够白,大片的白布上似滴几滴墨点,白的白,黑的黑,真挺明显。走近看却见那黑点流动,原来是一粒粒小虫子,密密麻麻的,在白幡上爬,他们的壳棕红近于黑,看其蠕动的模样,只觉得恶心。高长松本想“yue”,待关上慧眼又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明白此虫不是人人能见得的,他将眼前所见之景都跟葛巢说了,葛巢若有所思道:“莫非是蠹虫?”蠹虫本意为咬蚀器物的小虫,又有人将奸臣称为国之蠹虫,葛巢说的却是另一种,恶念丛生则生蠹,再和满的积善之家,一旦人有恶念却不挟制,那满屋的道德金光都会被蠹虫所侵蚀,最后自内部而溃。商贾之家生蠹虫,往往是衰败之始。高长松听后,想起乌思藏的萧氏女,不由唏嘘,只觉这世上的恶事都大同小异,左右不过一个贪字,就不知这家是否如此了。*进屋后,只听耳边传来呜呜的哭声,并非呜咽,而是哭天抢地的嘶吼,很有只打雷不下雨的味道。棺柩停在北堂后,正面只见白帷幕搭成的篷,中间书一个大“奠”字,以木框裱了挂在白布蓬正中,左右以绳结竖起白布,又挂一对对联,左书“慈竹临风空有影”,右书“晚萱经雨不留芳”。高长松以他度过县学的知识解读,这走的应该是位挺年轻的母亲。葛巢已经去了解情况了,这家主人一件灵宝派的道士来了,委实松了口气,看他急切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开始作法。葛巢却不急,他先给师弟们使眼色,让他们布置坛场,自己则去探口风,高长松耳朵竖得老高,听见只言片语。“……可否超度了?”“你怎知是她亡魂作祟云云。”一会儿又见做主的中年男子跳脚,言辞越发激动起来了。高长松想想,干脆跟在师弟身后混,打进门后他的慧眼就没关过,眼下四下里打量,竟然连一处落脚点都找不到,越往里去,蠹虫就越多,像是从墙缝里爬出来似的。高长松心中大喊:这都是什么啊!一脚下去踩死一片虫很恶心的好吗?看这异像,他就不敢一个人往后院走了,想这里蠹虫如此之多,那棺柩还能看?莫不是要被蠹虫淹没了?谁知没过两分钟,葛巢就来找他了,招呼他一同到后院看看。一时间,高长松脑中又划过《聊斋志异》里的内容,想那对人连吹气的女尸,差点就“嘤”的一声哭出来了。真的好怕怕哦!*谁知后院之景却跟高长松想得不同,他这回不咦了,只看那棺柩,在被蠹虫塞满的厅堂中,棺柩泛着淡淡的金光

,周围一圈都是干净的,那些小虫子,像怕棺材似的,似乎不肯靠近。他将自己所见之物同葛巢说了,葛巢点头道:“我就猜是这样。”他跟高长松细细解释,“这蠹虫都是从活人心中生来的,他们十分弱小,如果有厉鬼,甚至经不住一口鬼气就死翘翘了,若说蠹虫有什么特殊的,便是他们的繁殖力很顽强,就像人心中的恶念,生出了便很难掐灭,反而源源不断地繁殖下去。”“家中若有了蠹虫,最后多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而这局面是自找的,心中恶念不除,便很难消解。”高长松了然:“恶人活着,死了的自然是好人,是这意思吗?”葛巢说:“大差不差吧。”之后就是理所当然做阴法事,其实没啥必要,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怨气冲天的样子,但这葛巢又没必要跟主人家说,他也就不提了。道士又不是圣人,他还是很爱憎分明的,这家主人明显有问题,他才没那么好心去提醒呢。高长松看了会儿斋醮仪式,等傍晚,第一日的阴事做得差不多了,部分道士准备收摊回家,剩下有些第二日接着做道场的不能走,就住在这了。高长松是个观摩的,自然要走,葛巢要留在这,便把他托付给一圆圆脸的师弟。这师弟跟高长松年纪差不多,生得一团和气,葛巢说他叫韩适。韩适看着脾气不错,跟高长松拱手,二人互相见礼了一番,结伴走回怀贞坊。才出石云氏家,高长松便左右看了一番,他才发现,左右邻里对他们家的葬礼还挺冷漠,在街上嗑瓜子对着酒肆门吐皮的大有人在。他对这家情景略有些好奇,又很想知他们家的蠹虫是如何来的,跟韩适说了声后便去打听。因高长松身上穿了道士袍,领里对他态度很不错,还问他“可否看见了石云氏的冤魂”。高长松:“……并没有。”他搭话的大娘很热情,嗓门比敲锣鼓声还大,嗑瓜子看热闹的就是她,抓着高长松的手絮叨半天:“你甭看我这样,我是给石云氏立小牌位的,去他们家上香我都觉得脏,石云氏生前那么干净的人,如何吃他们家的香火。”语毕还冷笑一声:“人还没过头七,就想着喊道士把人给超度了,抠得连浊酒都要掺水,还拿钱请道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上让人魂飞魄散呢。”高长松:“……本派倒不会让人魂飞魄散,都是超度走的。”哎,有时是物理超度罢了。*经过大娘一番讲解才知,这石氏酒肆,本来是仁善之家,为何酒肆能仁善,还要从他家的酒方说起。他们家不仅卖市面上常见的水酒、薄桃酒跟蜀中地区酿造的烧酒,还有味药酒。自古以来,医跟酒便结下不解之缘,商殷时期就有“以百草之香,合而酿之”的鬯其酒,发展至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中甚至有百八十种药酒方子。石云氏家一开始

是行医的,他们有一治下部痔疮方,很有名气,这方子是药酒,发展几代之后,医药的传承断了,干脆卖起酒来。可能是出生医药之家,他们虽做酒肆,却也很讲义气,周围若有人家生病了,都会送个二两药酒,尤其是在隋朝破,大兴城中兵荒马乱时,他们收治了大量流民,几乎沦成半个医馆,成了长安城内有名的仁善之家。可场景不好,石云氏家的男丁一个个得了急诊撒手人寰,他们本就子嗣单薄,到最后竟只剩下石云氏一个寡嫂,腹中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这时来强占他家的是夫家过继出去的弟弟,先夫在时,总觉得这内弟别出去后过得不好,总要对他偏疼些,石云氏留下的寡嫂也是个良善人,想本来他们家的方子就是夫家祖上留下的,此时让内弟一起做营生,于情于理都没什么,于是不仅把人接到家中,还悉心教导他们如何酿酒。接下来就是老套的鸠占鹊巢故事,高长松听后,就觉的人的悲剧都大同小异,人善被人欺这话,也没什么错的。可换个想法,这石云氏没有怨气冲天,也是好事了。好歹走的时候还很平静,跟萧氏女不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太过善良,才没怨气的,那就更悲剧了。*高长松听完后略有些唏嘘,倒是韩适听完还一团和气,只对大娘点点头,高长松想这定是他做惯了阴法事,见过无数悲剧才会如此,更觉得修道之人见多识广。他一路走一边跟韩适闲聊,因都是灵宝派的人,就说自己修的是什么法,说到这韩适倒打开话匣子道:“我体质与众师兄师弟不同,修的法也更特别些。”高长松才想问是什么,就听见了虚弱的喵叫声。“喵喵喵~好饿啊喵~”高长松:!韩适:!动了,DNA动了。高长松想这一听就是乌云的声音,总不至于他一天就把袈裟送出去了吧,那不能够啊,更有可能是……“十二郎喵,我好饿喵,我想吃肉喵。”高长松:果然!他顺着墙头看去,只见一团猫子盘在墙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团喵子身上竟还背了个包袱,里面定然是他带跑的袈裟。为托起袈裟,乌云还把身型放大了一丢丢,眼下他像半只小豹子那么大。高长松:好家伙,这是带着家当来投奔了!因乌云的体积太过庞大,他那一坨引得无数人注目。高长松刚想说什么,就见那本又淡定又和气的韩适冲上去,拿出他珍藏已久的小鱼干,对着乌云:“喵喵喵、喵喵喵。”非常之怪蜀黍。高长松:……算了算了,不过又是一猫奴罢了,这世界上还有不是猫奴的人吗?道士中是没有的。谁知道……乌云全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他猛地往后一退,露出比兔美酱更犀利的眼神。“好臭喵!”碎了,心真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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