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陆羽韩意采访遭拒
下班后，韩意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去了趟父母家。一进门，韩母就笑盈盈迎上来，接过女儿手中的水果和牛奶，笑嗔道：“怎么今天想着回来了？以往可都是一个月都不着家的！”
韩意笑着搂住妈妈，亲昵地说：“哎呀，妈，哪有你说得那么久，我这不是想念你做的糖醋小排了嘛！”
“哎呦，你个小馋猫啊！不说想我和你爸了，竟然说是想吃糖醋小排了。小没良心的。对了，早就说让你学一下做饭，你总说没时间，看你以后嫁人了下不下厨房做饭？！”韩母唠唠叨叨地逗着女儿，突然她想起女儿前不久刚和男朋友分了手，自知失言，赶紧住声，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韩意看着母亲可爱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此时，韩父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笑道：“小意，回来了。最近工作忙不忙？“
“爸，我都挺好！“韩意边拿起客厅茶几上洗好的苹果，边回答。
“最近我们京州大学可是有好几个科研项目获批了呢，我们经管学院也有一个大项目，接下来怕是要忙活一阵子喽！这不你妈正为这事埋怨我呢，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操劳什么。”韩父略带得意地说。
“爸，我妈说得对，您老忙归忙，可别真累着。”韩意嘱咐道。
韩意的父亲是京州大学经管学院的院长又是著名的经济学家，学校里许多大项目都由他牵头去做。
不多时，饭菜上桌，三人边吃边聊。韩意说：“爸、妈，你们看新闻了吗？唐明天，唐叔叔跳楼自杀了！”
“是啊，我知道了，这太让我震惊了！”韩父遗憾地摇头说：“老唐围棋下得好，我俩以前常切磋，他这人和善又有才华，可惜了。”
“对了，爸，这段时间，唐叔叔发生了什么事儿吗？”韩意问。
“也没听说他遇上什么事儿啊。”韩父有些纳闷。
突然，韩意想起了自己半年前还曾看过唐明天的画展，有几幅人物作品她非常喜欢，唐明天笔下的人物都带着柔和明亮的气质，韩意还特意留了一本展览的画册，她跑进房间里，翻出来画册看。
“这油画功底可真好，你看这女孩子画得多细腻，有一种很温柔的爱意藏在里面一样。”韩母仔细端详画册里一幅取名叫《望春》的作品说，画中一个纤细苗条的少女，留着墨黑的笔直长发，扎着鹅黄色的发带，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坐在绿色的背景里望着窗外，窗外似乎还有绿叶的柔嫩光泽反射进来，打在少女明媚的脸上。
“妈，你这艺术鉴赏力可以啊，还能看出来爱意呢？”韩意调侃道。
韩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我跟唐明天不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他的画里能看出来他应该对这个女孩子很上心，心思全都表达在这幅画中了。”
韩父推了推眼镜说：“老唐挺有才，这大家都知道。不过我听人说，他私生活好像挺乱的，他跟画室模特，还有几个学生关系都不清不楚的，平时我接触他觉得他还是挺正派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传言真不真。不过，艺术家嘛，情感经历丰富些也难免。”
“老韩，我发现你对这事儿看得挺开啊，我可告诉你，思想上要保持警惕，可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韩母见老伴儿对唐明天的风流韵事不以为然，不禁提醒道。
“你说你，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这儿说唐明天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韩父埋怨道。
“也是啊，这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跳楼就跳楼呢？这得多大勇气啊，想想都吓死人！”韩母合上了画册，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韩意又问：“爸，你们经管学院和美术学院离得近，你知不知道最近几个月，唐叔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韩父想了想说：“我其实最近我和老唐接触也少了，你这么一问，我到觉得这一年老唐确实变化挺大，原来挺开朗随和的一个人，近一年变得有点疑神疑鬼的。听美术学院的教授讲，他在课堂上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行为，比如拿头撞黑板然后把自己撞的地方用粉笔画个圈，笑嘻嘻告诉学生这是行为艺术；再比如上课和说小话的学生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最近又听他们院长说请了病假，说是得了抑郁症，可谁承想，竟然自杀了！”
韩意又追问：“爸，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唐叔好端端怎么就得了抑郁症呢？”
“咦，你这孩子，今儿怎么追问起唐明天的事儿没完了？”韩母发现了问题，问道。
“妈，你别打岔，我这准备做一个关于唐明天自杀事件的专题呢，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我想着从你们嘴里了解点情况。爸，你继续说。“韩意回答道。
韩父说：“最近这半年，老唐的风评是不太好，大家对老唐的人品和私生活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有指责他学术造假的，也有说他勾搭女学生和女模特的，但大都是扑风捉影，以讹传讹，谁也没实证。”
“我说你俩，别光说话，赶紧吃饭！饭菜都凉了，老韩，你喝点汤，这汤不是你点名要炖的吗？”韩母看着这俩人聊得不亦乐乎，自己辛苦张罗的饭菜也没怎么动，赶紧转移话题。
第二日上午，韩意开车和父母一起去了京州大学，把父母各自送到他们的院系门口，自己就往美术学院走去，她知道要想了解唐明天得抑郁症的真正原因，就必须到美术学院去碰碰运气。
“韩意！”刚走到美术学院的大雕塑旁，韩意就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陆羽。
“陆主任，这么巧，你这是来调查唐明天的事儿？”韩意问道。
“对，这是我们部门实习生小张，她师姐就是唐明天的学生，我们想采访她，从一个学生的角度写一篇追忆老师的侧记。昨天你提供的那个思路非常好，我们也想问问她，看她是否知道唐明天患抑郁症的原因。”
韩意笑着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羽猜透了她的心思，于是说：“思路是你提供的，要不咱们一起见见小张的这位师姐？”
韩意听到陆羽这样说，赶紧点点头，说：“好，那谢谢陆主任了。”
“你客气了！”陆羽笑着说。
两人正客套着，就听见身边的小张冲着对面喊了一声：“陈师姐！我们在这儿呢。”
陆羽和韩意循声望过去，只见小张已经快步跑到了一个苗条修长的女生面前。这个女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细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看上去恬静柔美，走近了，韩意发现这姑娘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倔强与沉稳，“是个有个性的女孩，不愧是搞艺术的。”韩意不禁这样想着，她总觉得这女生看着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小张提前已经把三人的来意说明，便向陆羽和韩意介绍道：“这位是陈清颜，唐教授的得意门生，油画系的在读硕士，陈师姐可是高材生，她画的好几幅超现实主义作品都获得过大奖！”
“小张，”陈清颜打断她，礼貌而疏离地说：“唐教授刚刚过世，我再三考虑觉得现在不便接受采访，让你们白跑一趟了，真是抱歉。”说完便转身欲走。
“别啊，师姐，你都答应我要见见了，怎么又改主意啊。”小张郁闷地说
“陈同学，等一等。”韩意赶紧拦住她，恳切地说：“我相信你也知道唐教授是因为患了抑郁症所以自杀身亡的，我们也感到非常惋惜。最近网上有很多针对唐教授的负面消息，我们来是希望能帮助陈教授正名，还他清白，让他了无牵挂地离去，你既然是他的得意弟子，想必你也是希望自己能够为恩师尽一份心的，是不是？”
陈清颜面无表情地听完韩意的话，微微欠身说：“对不起，老师突然过世我内心非常难过和痛苦，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人都走了，清白不清白的又有什么关系？抱歉，我不想接受你们的采访，告辞了。”
韩意见她如此态度，知道自己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价值地信息了，只好作罢，这时，陆羽补充道：“这些日子，如果你想说什么，麻烦你联系我们。“说完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嗯，好。”陈清颜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接过陆羽的名片，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女人的直觉告诉韩意，这个女生不简单。
小张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陆主任，韩副总监，抱歉啊，我没想到师姐会临时变卦，我知道她跟她老师的感情特别好，咱们报道也是正面的，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
“没事，这件事不怪你，也许是她太悲痛了吧，过段日子说不定改主意了，就主动联系我们了。”陆羽安慰道。随后，他说：“我们还是先去找一下美术学院的院长吧。”
美术学院院长办公室。
陆羽走进院长办公室，对院长耿天说明了来意。
耿天客气地招呼几个人坐下，便说：“唐教授学术造假的事情是不存在的，网上的帖子纯属造谣，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专门核实过这个事儿，在院内也给唐教授正名来着。上次唐教授办个人画展，里面展出的他的作品都是他自己原创的，只有几幅是学生作品一同参展，也是他为了提携后辈，展览上也都注明了作者。”
说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至于他有没有和女学生或者女模特发生不正当关系……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接到任何人的投诉或举报，唐教授早年离异之后，就一直单身，所以私人生活方面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太清楚。”
陆羽问：“唐教授最近这半年，工作和生活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这方面学院领导了解吗？”
耿天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唐教授在我们院里威望挺高，大家都尊重他，他的课学生反映也都比较好，生活中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难处，不过最近半年忽然关于他的负面传言就多起来，他也是不胜其扰，学院虽然出面澄清了两次，可是多了也就懒得理了，最近听说他患了抑郁症，刚申请休假治疗，这不就出事儿了，我们也是挺惋惜的。”
陆羽再问：“您觉得唐教授会因为什么罹患了抑郁症呢？”
耿天说：“这我也想不通，唐教授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按说他的性格不该得那个病，估计还是那些负面言论对他的影响吧，你也知道大凡有名望的人谁不看重自己的名誉呢。”
陆羽又问：“您还记不记得这些针对唐明天教授的负面言论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来的？”
“具体什么时候流传的我记不住了，反正就感觉陆陆续续的爆出来也有半年多了，学校里学生之间讲一些教授们的八卦消息也常见，所以一开始我们也没注意。后来，多了老师们之间也开始流传。这种扑风捉影地事儿，谁也没当真，就当乐子一听了事。”耿天不以为然地说。
“你们想过这些负面言论与网络暴力有关吗？会不会背后有人操作？”韩意突然问道。
“网络暴力是什么？有人操作，这不太可能吧。没听说唐教授得罪过什么人啊，他的学生也都挺尊敬他的，谁会去做这样的事。”耿天惊诧道。
“那……唐教授在最后上课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过什么蹊跷事吗？”韩意继续追问。
“你别说，还真有，有学生反应唐教授性格变得有点反复无常，经常上着上着课就把脑袋往黑板上撞；有学生上课开小差，私底下聊小话被唐教授听见，唐教授就怒斥、辱骂甚至动手打人。又一次，他在课堂上跟两个学生大打出手，后来我们学校严肃处理这个事儿。”耿天回忆道。
“也就是说，网上曝出来的那个课堂的视频是真的了？”韩意问。
“对对，就是那件事儿，你说现在网络多可怕，课堂上的事儿都能拍了上网，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泄私愤给放上网的，我们学校觉得影响不好，想找有关单位给删除了，不过这种事儿哪里防得住，还是有很多网站和论坛把这个视频曝了出来。”耿天感叹道。
“你们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唐教授的性格会一反常态吗？”陆羽和韩意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耿天愣了一下，陆羽和韩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
“嗐……那段时间啊，网上针对唐教授的负面言论特别集中，隔三岔五就有人曝唐教授的黑料，我估计唐教授那段时间精神压力挺大的，可是，我们也没把他往患抑郁症上去想啊，平时我们见到唐教授，他除了形容憔悴一些，说话什么的还算正常，彬彬有礼的，谁知道他能得这个病啊。”耿天感慨道。
韩意叹气道：“大家对抑郁症的认识存在误解，总觉得性格开朗的人不会得抑郁症，其实研究表明爱笑的人更容易患抑郁症，笑就是他们的伪装。”
采访结束后，陆羽和韩意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走了好久，陆羽才故作轻松地说：“韩副总监，我昨晚也查了一些相关资料，你刚才的感慨给我提供了个新思路，我觉得我们可以就关爱抑郁症患者写一个呼吁报道，让更多人及早发现并关注身边人的异常现象，或者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人生悲剧。”
韩意认真地看了一眼陆羽，她觉得自己越发欣赏陆羽了，她发觉眼前这个男人有执行力，心思又缜密细腻，她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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