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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不冷?”安德烈?安德烈伊奇问道,尘土吹得他眯起了眼睛。
她不作声。
“昨天萨沙,你记得吧,责备我无所事事,”他沉默片刻,又说,“真的,他说得对!对极了!我的确无所事事,也不会有所作为。我亲爱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当我一想到有朝一日额头上压上帽徽要去做事,心里就反感――为什么呢?为什么当我看到律师、拉丁文教员或者市参议会委员,我就那么不自在呢?哦,俄罗斯母亲,俄罗斯母亲!你的身上还背负着多少游手好闲、一无所用之人!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压在你身上,苦难深重的俄罗斯啊!”
他对自己的无所事事作了总结,认为这是时代的特征。
“等结了婚,”他继续道,“我们一块儿到农村去,亲爱的,我们在那里干活!我们买一块不大的地,有花园,有河,我们一块儿劳作,观察生活……啊,这将多么美好!”
他摘下帽子,风吹得头发飘了起来。她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想:“上帝,我要回家,上帝!”快要到家的时候,他们才赶上了安德烈神甫。
“瞧,父亲也来了!”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挥动帽子,高兴地说,“我喜欢我老爹,真的,”他说,付了车钱,“多么可爱的老人、善良的老人。”
娜佳回到家里,生着闷气,身子也不舒服,想到整个晚上将客人不断,她就得带着笑脸送往迎来、忙于应酬,就得听小提琴,听各种各样的废话――话题离不开婚礼。奶奶坐在茶炊旁边,穿着华丽的丝绸连衣裙,态度傲慢,目空一切――在客人们面前她总是这样。安德烈神甫面带狡黠的微笑走了进来。
“看到贵体安康,本人不胜欣慰,”他对奶奶说。说不清他这是开玩笑,还是说正经的。
四
风不时敲打着窗子和屋顶。可以听到呼啸的风声,家神[122]在壁炉里闷闷不乐地小声唱着它的歌。已过了午夜十二点。家里的人全都上床了,可是谁也没有睡着。娜佳总觉得楼下好像有人在拉小提琴。忽然砰的一声,大概是一块护窗板掉下来了。不一会儿,尼娜?伊凡诺夫娜走了进来,她只穿一件衬衣,手里拿着蜡烛。
“什么东西响了,娜佳?”她问道。
母亲把头发梳成一条辫子,面带胆怯的微笑,在这个风雨之夜显得老了,丑了,矮了。娜佳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她还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不平凡,自己总是怀着自豪的心情聆听她说的话;可是现在她怎么也记不起这些话了;凡是能记起来的也都平淡无奇,毫无意义。
壁炉里呜呜作响,像有几个男低音在合唱,甚至可以听到“唉,我的天哪!”的叹息声。娜佳坐在床上,忽然使劲儿揪自己的头发,号啕大哭。
“妈妈,妈妈,”她说,“我亲爱的妈妈,你要是能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就好了!我求你,求你,让我走吧!我求你了!”
“去哪儿?”尼娜?伊凡诺夫娜问,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坐到床上,“你要去哪儿?”
娜佳哭了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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