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生（八）脱渊式
羊东篱道：“这是我教你们的第一式。”话音刚落，他便抽出开阳剑，作接敌之势。
此剑本为云飞扬之佩剑，他也曾在大比中夺过榜眼，作为奖励，由上任掌门天南真人授予。尔后，云飞扬一来为奖励羊东篱在大比中夺得榜眼，二来念及此剑之名开阳竟与羊东篱佩琴天权合为一对，颇觉有缘，便将此剑授予了他。
天权，本为北斗七星中文曲之别称，与武曲的别称开阳正好呼应。天权琴，开阳剑，正是一文曲，一武曲。
此时，羊东篱正以这开阳剑作迎敌之势。只见他左腿微曲，右足虚点在前，重心前三后七，右手持剑，右臂微曲并下摆至右膝之前，剑尖斜点地面，左手持鞘，背在后腰。
羊东篱道：“你们平时习剑，舞得多，战得少，我便从这基本的战斗姿势来教你们。”
“此式名曰脱渊，是实战技法中极实用的起手式。身体侧着是为了减少敌人可攻之处，蓄势于左腿以备随时突进。你们切记，左手剑鞘亦有招架、点穴之用，恰当使用时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众人学着羊东篱的姿势，试着摆起这架势。小顾果然悟性非常，三两下便学得有模有样，连羊东篱也是频频点头。
小顾问道：“大师兄，脱渊二字，是出自《道德经》吧？”
羊东篱点头，道：“正是，《道德经》云，‘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我道门素来主张和平，因此利器不得轻易展示。可若情势急迫，不得不拔剑而起，便要像那或跃于渊的潜龙果断脱渊而出一般，绝不迟疑。”
“你们记着，日后对敌，无论他是寻常地痞，还是天魔亲至，我自不做分别，只管以这脱渊式对敌。绝不准大意，更不准怯敌，若无胆向先，再眼明手快也都是徒劳。”
“是！”众人心头一震，齐声答道。
羊东篱叮嘱道：“《道德经》又云：‘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你们也要记住，动武，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即便战胜了对手，也要淡然处之，千万不要自鸣得意。不然，便与嗜杀的罗睺魔道没有区别了，而‘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
“你们且以脱渊式为桩功，站一炷香时间。注意松肌肉而紧筋骨，不然一盏茶功夫便要酸痛难耐了。”
“师弟，你的架势虽然舒展美观，但站得太松了，如若接敌，易乏于变化。身体要如一张弓那样，绷紧筋骨，时刻准备进退腾挪。”羊东篱见一名弟子架势有误，出言指正。
“你怎么如同猿猴进击一般？”听闻羊东篱此言，其余弟子纷纷转头看向这位姿势滑稽的弟子，不由得一阵哄笑。
羊东篱捏了捏那弟子紧绷的肩膀，一边安慰，一边教导：“没事，放松些，是肌肉太用力了。站桩时不是要求虚领顶劲、沉肩坠肘坐胯吗？此式也有这要求，你再试试。”
随着羊东篱悉心的指导，弟子们相继找到了正确的感觉，架势越来越规范。羊东篱也没闲着，同样站成脱渊式，纹丝不动。
他们站了一会儿桩，又学了几招青云剑法。影子越来越斜，却是众人不知不觉中练到了申正。
“休息一会儿吧，我给大家说一下日程安排，”羊东篱道：“每天卯初起床，在房间中或院子里自行打坐站桩，我会不时抽查，不要偷懒。辰初去斋堂用朝食，辰正校场集合，习剑一个半时辰。午初可以用午食，用完睡午觉。”
“未时起床，继续习剑两个时辰至申正，去斋堂用夕食。下午也可能去要其他峰学习，比如去金愿峰学习鸢斗术，去天仁峰学习医术、史学等。酉时则继续打坐站桩。戌时学习道藏，亥时自行安排。”
众人越听表情越呆滞，这可比自己之前的日程要紧凑太多了。
羊东篱见状，也只好稍作宽慰：“没事的，过段时间就会适应。这只是大概的安排，有时也会放几天假。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零星回道：“没有了，大师兄。”
羊东篱道：“好。快去用夕食吧，用完了休整一下，酉初我带你们去天衍阁，修习内功。”
“是。”众人答得有气无力，看来是累坏了。修道生涯本就勤苦，黄云夫妇也好，羊东篱也罢，一身道行莫不是经年累月之功，多少酷暑严寒里勤修所积，又岂是几颗灵丹妙药便能一蹴而就的。如若心性不稳、根基不牢，而又盲求修行速度，甚至运用邪门功法以求速成，便与魔道无异了。
try{ggauto();} catch(ex){}
近些年，魔道又频频动作，虽未见大举进攻，但多少把气氛搅扰得有些紧张。正道各门派见状，也只得敦促弟子勤加修炼，以备不时之需。心怀天下苍生者，又岂能避世潇洒。
酉初，羊东篱依次到他们所住的院子里叫人，把大家带去了天衍阁。这天衍阁里藏经甚众，也的确存着一些上乘功法，却未见戒备森严，只有几位长老和弟子在此处管理书籍。
这倒也符合常理。若是长生弟子，师父自然会根据弟子的修行进程和悟性、心性等特质，为弟子挑选最合适的功法。师父们爱无偏党、倾囊相授，弟子们也自然犯不着偷师学艺，搞不好，还惹得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而关于其他正道门派的弟子，人家自有无上法门，何苦来偷。再者，若真犯了盗戒，又还算什么正道弟子。
至于魔道徒众，却是看不上这些功法的。在他们眼中，这些功法或则修行太慢，或则破事太多，真把这些给双手奉上，人家也是不稀得练的。
又是要守念摄心，又是要吃斋茹素，又是要守诸多戒律，清心寡欲。若真有魔道弟子如此修行，便也算是改邪归正了。这么说来，长生门恐怕巴不得魔道弟子都来修这些无上道法，也算是劝人放下屠刀，普度众生了。
除了修行功法，天衍阁也收藏着不少江湖武功，刀法剑术、轻功暗器，一应俱全。这些武道书籍倒是被严格保管了起来，因为习武不像修行，对德性是没有要求的。若真被心术不正者得去，难免为害一方。
天衍阁除了藏经的区域，还有大量静室，供弟子们打坐站桩，作修行之用。羊东篱此刻便带着众人进了一间中等大小的多人静室，墙上还挂着一张《内经图》。
羊东篱道：“我长生功法，与寻常道家内丹修法别无二致。大道至简，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们勤加修习即可。我考考你们，打坐都有哪些要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舌抵上腭！”、“气沉丹田”、“虚领顶劲”、“尾闾微卷”、“掐子午诀”。
羊东篱道：“也对，也不对。”
众人不解。
羊东篱解释道：“《清静经》有言，‘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若是运功时，一会儿担心舌未抵上腭，一会儿操心尾闾微卷，那还该怎么清静？若清静不了，天地又该怎么归呢？《道德经》云，‘专气致柔，能婴儿乎’。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子午诀，什么是丹田。可正是这般天真，才更接近大道。”
有一位弟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心用力忘大功，不用心力道自成？”
羊东篱道：“正是。一旦用了心，操劳的便是后天的识神，而我们所要修炼的先天元神，则最是逍遥快活，不知道用心的。因此，万不可以意念强行引导真气，不然，只能形成意念周天，走火入魔也是尚未可知。”
“相反的，你只管静坐，权且当这个身子不是你的，只作旁观。无论气脉如何运行，都不要在意，更不要引导，只是顺其自然，无为而为。”
小顾问道：“大师兄，我有时打坐会出现幻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羊东篱道：“我且问你，躺在草地上看云卷云舒时，会担心状如猛虎的云咬伤你吗？会担心形如美食的云诱惑你吗？”
小顾答：“它们只是云而已，缥缈不定，皆为虚幻，又怎能影响我？”
羊东篱道：“正是。所谓幻景，不过是体内真气运转，冲击病灶而已，说得玄乎些，是清洗业障。就像观云卷云舒那样，任他变化即可，万不可心生挂碍。换句话说，虎云自然不会害你，可若你自己当了真，在躲避时掉进河里，又或者崴了脚，那便也真的为其所害了。”
小顾若有所得：“明白了，多谢大师兄指点！”
羊东篱道：“无妨。你们且记着，子、午、卯、酉，这四个时辰尤为重要，需勤加修炼。尤如一年之中，冬至夏至阴阳最为极端，子午二时，亦是一天之中最为极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之时。”
“春分秋分，在一年之中，天地阴阳之气最为平衡，卯酉二时，亦在一天之中最为平衡。因此，在这四个时辰里修行可以事半功倍，万万不要虚度了。”
众人齐声作答：“多谢大师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qiwenxue.com。奇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