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沐浴（卅七）似无情
眼见自己拿手的相扑缠斗之术都被破解，朱广白顿时又慌乱起来。拼兵器，连人家的衣角都够不着，拼缠斗，一个弹指便被压制在身下，这还怎么打？
可想到自己苦学多年，若就这样被淘汰了，真是不甘心啊。
既然不甘心，便要拼到底。
朱广白稍作扭动，创造出距离，趁势把右肘塞进他与燕小楼之间，顶在他的腹部。接着，朱广白将双腿移向右侧，尔后猛地甩起往左侧摆去，借势向左侧转身，如同鲤鱼打挺。
凭着这股力量，他竟真的把燕小楼顶了起来，翻滚一圈后侧压住了他，攻守顿时异形。
可燕小楼反应太快，被翻滚过来后，还没停住，便伸出左手将朱广白的头向身下别去，同时右手抄住他左腋下，借着翻滚的力道将他掀飞了出去，重又把朱广白压在身下。
这组攻防很是出彩，但不懂缠斗之法的外行人士只看到二人抱在一起完整地滚了一圈，却不知道其中藏着这么多精妙的把位争夺和对人体重心的利用。
燕小楼恢复侧控位置，发起进攻。他以上身右侧压在朱广白膻中穴位置，腾出左手，拳击他的面门。
朱广白吃痛，赶忙以双手护住头部。燕小楼见状，先用右手把他的左手掰开，摁死在地上，再以左手拿住朱广白的右手，摁在自己左膝之下，用小腿胫骨卡住他手腕。
至此，朱广白双手被控，门户大开。他剧烈挣扎，却再也没力气掀开燕小楼了。
燕小楼并不留情，一拳又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降。”燕小楼的声音依旧冰冷。
“不降！”朱广白大呵间，又中了几拳，口鼻渗血。他此时膻中穴附近被压着，连呼吸都很困难。
燕小楼停下手来，换拳为肘。他连续肘击朱广白的面门。只听“库”的一声，朱广白的额角已被打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降。”燕小楼视若无睹，毫无表情，手下不停。
裁判长老见状，步入擂台，准备随时终止考核。可朱广白并未口头认输，也未拍自己和对手的身体或者地面三次。按照规矩，考核只得继续。
云飞扬在中宫看到这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对魏文元道：“你这徒弟，非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魏文元神色不变，手中纸扇摇动的频率也不变，只是淡淡地看着擂台。
云飞扬心里知道，朱广白若欲放弃，随时都可以认输。可他没有，因此云飞扬也只能坐在看台上干着急。只是看着燕小楼的矫健身影，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十七年前，那位劫富济贫，与他一起痛饮美酒的豪侠。
“不降！”朱广白被摁在地上，头部无处闪避，这几肘挨了个结结实实，几乎要昏死过去。
他鼻梁已被打断，颧骨和额头上又被开了几道口子，鼻腔与喉咙里都已被血水浸住，为了说出刚才那两个字，却是呛了一口。
即便如此，他却在重伤之下被逼出了血性，宁死也不肯认输。他想赢。
燕小楼停了下来，恢复侧控位置。他将双腿伸出，左腿略做支撑，右腿向远处荡去。不等朱广白喘息，他右腿一屈，猛地一膝撞在朱广白右侧软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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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朱广白顿时咯出一大口血，疼得痉挛起来。
一膝，又一膝，如同死神的鼓点。
“最后一次机会，降。”
燕小楼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叫人很难拒绝。他本就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刀客，又不是温文尔雅的书斋公子，下手自然不会轻。
趁着燕小楼停下攻势问话的功夫，朱广白咳出一口血痰，颤颤巍巍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不……降……”
燕小楼见状，伸长右腿，准备继续膝撞。只是还未等他动作，便被一阵金属碰撞之声打断了攻势。
“时间到！”裁判长老见香已燃尽，赶紧敲响引磬，宣布结束。他看向燕小楼，眼里多少带着些责备。
黄裳在引磬被拿起的那一刻便冲上了台，看着地上被打成血人的徒弟，不禁有些薄愠。她拨开燕小楼，双手贴在朱广白的腹部，运起太乙救苦真诀，为他止血疗伤。
燕小楼站起身来，并未与她打招呼，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擂台边上，盘腿打坐起来。他下手如此狠辣，难怪身上沾有血迹。
“师娘，我……我过了吗？”朱广白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问黄裳。
黄裳的眼眶像是有些红了，道：“过了。先别说话，师娘给你疗伤。”
朱广白闻言，释然地笑了，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开，竟是昏了过去。
顾惜舟在乾宫擂台，与朱广白所在的巽宫隔着中宫看台，因此他并不知道朱广白遭受了什么。这样也好，不然他定要分心。
比朱广白好运得多，他遇着的考官是那日在悬壶司丙六特种实验室向丁白薇报告情况的弟子。那人下手可不像燕小楼般无情，只是方方面面考察了顾惜舟一番，便让他通过了。
顾惜舟考完试去寻朱广白，想要分享这次轻松的考试所带来的快乐。可等他找到时，却见朱广白被打得头破血流，还在昏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师娘，他这是被谁打的？”顾惜舟问。
黄裳一边运功为朱广白疗伤，一边回道：“你先别急。那孩子下手是重了些，但广白所受皆为外伤，脏腑完好无损。”
顾惜舟怎能不急：“那也不能给人打成这样啊，这不是持技欺人吗？”
黄裳道：“焉知非福。这顿打，对广白来说未必是坏事。至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有血性，以前我可从来没发觉他的这股子劲。”
“啊？”顾惜舟有点懵：“他？”
虽然二人昼夜作伴，也常一起训练，但顾惜舟到底无法将朱广白与血性二字建立起关联。听闻师娘此言，他心里不禁好奇，也升起了一份对这位挚友的敬重，同时也有点惭愧。或许，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容易被低估吧。
“第四场……司昭峰，黄离。”
前三个考生是谁，顾惜舟并未留神去听，直到听见司昭峰和黄离的名字。他确实想去看，可面前这个昏迷的老朋友显然更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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