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沐浴（卅八）燕别云
“暂时无碍了。我还得照看其他人，你带两个师弟把广白送去悬壶司吧。”黄裳道。
“是，师娘。”顾惜舟临走之际回头看向坤宫擂台，只见考官是一位师姐，心道：但愿这师姐下手别这么重。话虽如此，他还是隐隐担心起了黄离。
“司昭峰黄离，请师姐赐教。”
“不敢。金愿峰，燕别云。”
好柔的声，好弱的躯，好黑的眸，好娇俏但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不像黄离那种润泽的白，她的脸色是带着些病态的，却衬得她青眉如黛。常人眼里的黑睛部分大多是浅褐或深棕色的，可她的却漆黑如墨，纯一无杂，像春雨中的新月的夜。
顺着纤巧的鼻子下来，能看见她的嘴角轻轻向下，自带一丝倔强，三分清冷。她一身黑白相间的劲装，腰间扎着黑布腰带，更显得腰如细柳。
裁判长老焚香鸣磬，宣布开始。
黄离右手将剑柄托至左肩窝处，剑尖直指燕别云，左臂高抬而曲肘，小臂与剑平行。她以贯日式抢攻，这是司昭峰弟子最喜欢的起手式。她的身法很快，几个纵跃便接近了燕别云，途中还激射出数道剑气作为掩护。
燕别云脚踩丁字，右手持剑，凝结真气于剑身，拨开袭来的剑气。左手则连掐数诀，同时准备念诵真言。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黄离便抢攻而至，一剑刺向她心口。
燕别云只好一边与黄离过招，一边继续诵持：“九宫遁，八卦行。中无依，太虚隐。天地假，一炁真。成变化，妙通神。”
黄离攻势凌厉，四句之中已经与燕别云交手四合，略占上风，甚至有一剑差些便能得手。
单凭这几轮交锋，她已断定燕别云的剑法和体能都在她之下。黄离乘胜追击，在她面前虚晃一剑，尔后快速俯身，木剑自下而上撩去，正是清风剑法之平沙落雁。
雁，或许会落，但燕不会。燕别云伸剑在她下撩而来的剑身上一点，竟借着这股力道向后翻飞而去，真是身轻如燕。
黄离在贴身白刃中讨得好处，不愿拉开距离，连忙抢攻而去。但无论她如何抢进，都没有燕别云的身法轻快，每次交剑只会把燕别云弹得更远。见状，黄离只能以剑气攻去。可面对袭来的攻势，燕别云稍作格挡，便能借着剑气的力道飘出数丈。
黄离暗惊，此等轻功身法，是她在同辈弟子身上从未见过的。
她赶紧冷静下来，思索应对之法。可还未等她制定好战术，燕别云便开口提醒道：“奇门八阵已成，师妹，小心了。”
顿时，擂台上开始弥漫起一股薄雾。黄离这才察觉，刚才她能够追着燕别云打，并非是她功力压制，而是燕别云有意借着她的攻势向预期的位置移动，顺势结好了阵。
这奇门八阵，黄离只是从师父裴南星口中听过，似乎是一种基于奇门遁甲的上乘阵法，却不料今日能在擂台上亲历。
只听几声暗器破空，黄离赶忙腾挪，闪开器具之余向燕别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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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的雾越来越浓。黄离向那隐约的身影挥出几道剑气，却只看见那道形影被剑气劈开，重又融入浓雾当中。能在浓雾之中腾挪自如，行踪飘忽不定，又能作种种变化迷惑对手，这正是上乘身法，云烟步。
燕别云平日里并不太喜欢练剑，更多是在天衍阁里看书。她实在太爱看书了，以至于天衍阁所有管理图书的长老和弟子们都知道她。
图书管理员，恐怕是世界上最卧虎藏龙的职位，世上也流传着不少类似于藏经阁扫地僧的轶事，长生门也不例外。
其中便有一位长老，受魏文元所托，首座希望他能教这女弟子一些功法，最好是身法与暗器，只因燕别云身子骨弱，不善近战。这位长老一来顾念与魏文元的旧情，二来也着实欣赏这个泡在书堆里孜孜不倦的小姑娘，便传了她这云烟步，和一手暗器技法。
“坎位。”
黄离听见燕别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心里大惊，赶紧回身准备迎敌。若是在实战，此时她的背后恐怕已经多出数个血洞了。
燕别云并未诈她，当真从那个方位激射出三道暗器。浓雾之中，黄离躲闪不及，在拨开两发之后只觉左肩一痛，却是中了一记。她伸手抓住弹飞了的暗器，拿近一看，只是一颗木珠子。
如此浓雾之中，她是如何锁定位置的？不等黄离细想，燕别云又出现在了新的方向，道：“震位。”
黄离闻言，赶忙后仰躲闪，两发木珠从左侧袭来，擦着她的鼻尖飞过。但还有一记实在太快，黄离躲闪不及，被击中了左肋，疼得闷哼一声。
“乾位。”
“艮位。”
“兑位。”
燕别云在浓雾之中来去自如，迅捷异常，毫无动静，真如云中之燕。一时间，她接连出现在黄离的各个方位，随意而精确地发出一道又一道暗器。
她发出的暗器破空声很小，但速度极快，隐蔽非常，令人难以招架，正是那长老传授给她的春雨七式。
润物细无声的，是春雨。杀人细无声的，是暗器。这手法，便如春雨般连绵不绝，细腻入微。就像春日细雨随风飘摇时难以被纸伞遮住那样，以春雨七式发出的暗器也多行踪飘忽，瞻之在左忽而在右，叫人防不胜防。
那木珠子虽不致命，也不见血，到底打得黄离生疼。她不愿坐以待毙，凝结真气于周身后便冲天而起，试图从上方突破僵局。
“天，雷，无妄。”
燕别云话音刚落，黄离便看见一张电网从天而降，罩向自己。她赶忙旋身斩出一道剑气震散电网，但自己也被震得落回地面。黄离灵机一动，既然看不见对方的位置，索性闭上眼睛，将真气向四周放出，作为探测。
身后有异动！
不等燕别云开口提示，黄离便转身冲杀过去，接连攻出数道剑气。
果然，燕别云就在那个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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