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122、上梁
段琪听了,当即在地上“邦邦邦”连磕了三个响头:“我的小妾阿奴不懂事,得罪了小姐,我代她向您赔罪!只求您千万不要把此事告诉美娘!”他涕泗横流,哪里还有“小郎君”半点风流恣意?
苏澜皱眉道:“既然你说没钱赔偿,所以,银票也好,首饰也好,珍珠也罢,我都不要!既然你代替你的小妾道歉了,虽然我并没有原谅,但我也不打算深究了。”
“至于说到美娘,请你对她好一些,毕竟这个婚姻是你同意的!她也是可怜人,生下来就没有娘亲,父亲总是出海,聚少离多;而且因为脸上的疤痕,受了很多伤害。”苏澜正色道,“其中你给的伤害最大。这个你不能不承认!”
段琪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是,都是我的错!”
苏澜道:“我看,你还是自己向美娘主动坦白,承认错误,争取她的原谅!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美娘发现,后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是,我一定听您的!”说完,站起来就跑。苏澜还愣在那里呢,他却一溜烟没影了。
苏澜气得咬牙切齿。难怪老爷子说他竟敢抓住老爷子最软弱的一面,是个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畜生!当即打定主意必要将银票和红珊瑚首饰退还!
童野看到整个过程,也皱眉道:“这人是谁呀,哪有这样用强的?一看就是蝇营狗苟、阴险奸猾之徒,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苏澜叹了一口气,说了事情原委。
童野道:“他既然是赔礼道歉,为什么不赔偿谢县令的夫人和女儿?眼见就是因为你握着他的痛脚了!”
苏澜道:“所以,他的东西我可不敢收!打量我不知道呢,收了他的银票和首饰,就要落一个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跟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罪名!”她想,老爷子是多么精明的人?今天的事情未必就能瞒得了老爷子,偏段琪还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当下,苏澜撂下这个堵心的话题,收好银票和首饰,一心要找机会退还。
苏澜想到后日上梁,知道这可是大事,不仅要祭祀,还要摆酒请客。今日下午就得去府城联系,好让摊贩明日送货。于是去跟姨母商量要买些什么东西。正好卞夫人也在,于是一样一样说起,苏澜就在纸上一一记录。
童野第一次看到苏澜的字,不禁心惊。这笔字好似银枪挑,吴钩划,气势非凡,笔力遒劲,一看就是遨游书海几十年的书法大家的杰作,哪是一个小女孩能写出来的?当下心里既佩服又困惑。
苏澜又问道:“姨母,后日上梁,要不要去书院把奇哥哥请回来?”
林氏道:“我已经跟你姨父商量好了,不叫他回来了。毕竟去书院才几日呢!”
童野就道:“我还说上梁日能一睹公子的风采,竟然又见不到!”
苏澜道:“你多留几天,初一就能见到了。”因为卞旻夫人和女儿在,她也不好详说。
正说着,凤恒父子、顾琅母子、叶恭父子父女都回来了,还带回了秋嫂和秋芳。他们准备去府城看看回凤楼,只是路过。林氏却将汉马赠送的珍珠捧了两大捧给秋嫂母女作见面礼。
李旺等人则跟着蔡林一家去了三江口码头,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他们人多,苏澜的一辆马车装不下,还等着凤恒他们送秋嫂母女的马车回家呢。
于是,苏澜和甘甜搭上便车,和童野一起去了府城。
苏澜先是去了顾家,最后一次劝说余翠翘,可她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还说已经买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叫默人,再带上艾氏艾嬷嬷,服侍的人就尽够了。
等那丫鬟上来,苏澜吃了一惊,竟然是殿州推官林谦家那个多嘴多舌的丫鬟,名叫香瓜的。她因向陶玉出卖苏澜不知绣柬为何物,从而引起一场风波,被林家发卖出府,竟然被艾嬷嬷买回来。
那默人—看到苏澜,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直磕头。
苏澜道:“这个丫鬟恐怕不行,多嘴多舌靠不住。”
余翠翘沉静地道:“看到她的舌头,我已略知一二。不过,我后来知道,她也是因为兄弟病了,没法,才那样的。”
那香瓜泪流满面,一会儿指指嘴巴,一会儿摇摇手。余翠翘道:“她在说,自己已经受到惩罚了,再也不敢了!”
苏澜只好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服侍余姑娘,不可再生事端。”
丫鬟下去后,苏澜道:“这个丫头不能让人放心啊!”
余翠翘道:“她已经受过惩罚了!也是可怜人!对了,你知道林谦怎么处置他夫人的吗?”余翠翘笑道,“买这样一个丫头,我怎么都要调查一番。”
原来,林谦的夫人被送到了家庙。而女儿林宝就送到京城草草出嫁了。现在推官家是小妾当家,就是娘家开镖局的那一位。
“这个小妾可威风啦。前两日竟然将林谦的小妾、通房发卖了好几个。林谦舍不得,竟然被这个小妾扇了一嘴巴。”
苏澜看着余翠翘,不由得佩服得紧。如今她在阿水娘家客居,竟然知道这些官场秘闻,还真是间谍的材料!
苏澜道:“余姑娘,你既已决,我也不再劝你。我在石寨港盘了一个货栈,那边是大码头,龙蛇之地,消息也多,我也想放几个人,跟你的间翘人员相互联系。人不必见面,甚至不用认识,只有联系渠道就成。”
余翠翘听了,笑道:“我听阿水娘、顾琅成日说石寨港,知道小姐的心事,定是要有所安排。所以……”说着,她掏出两本《论语》,“发展两个,翘四和翘五,你把联系地址用密信发来鱼市街就成。”
苏澜就想,余翠翘果然冰雪聪明,只可惜……
离开余翠翘,苏澜到集市找到那几家送货的摊贩,逐项落实了采买用品。
之后,苏澜又来到回凤楼,正赶上午餐。苏澜就和阿水娘、伍氏、叶庄,还有秋嫂、秋芳母女要了一个中辣的牛肉锅。凤恒还拿了一瓶开业时留下的一瓶红葡萄酒。男人那边居然也有一坛子三斤的五粮液,自然也是凤恒扣下的。
酒足饭饱,秋嫂母女竟然同意以房子入股,不做点心了。不过,秋嫂母女有些担心地道:“那日和‘春来’绸缎庄闹了一场,就是怕他们来找麻烦!”
苏澜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会带一些人过去,都是我父亲手下的退伍大兵,没人敢惹你们!”
众人大笑道:“这下可好了。”
当即商定,毛三叔到石寨港那边的分店当大厨,府城这边就由他的徒弟担当。又商定,石寨港分店二月初六开张。
晚上,苏瑞尚留在军营没有回家。刘希回家悄悄跟苏澜说,今日已经自牢里提出倚红楼的老鸨幺娘,说了重开倚红楼的事情。那老鸨幺娘在牢里正心如死灰呢,突然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既能出了牢笼,又能重开旧业,高兴得都晕头转向了,对知府大人的话无不应允。当即答应赔偿余翠翘八千两银子,然后让余翠翘做头牌,听从余翠翘的安排。
果然,几日后,倚红楼重新开业,还来了一个头牌,名叫冰娘。听说那冰娘雪肤冰肌,冷艳超群,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有诗赞云:“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又有诗赞云:“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第二天一大早,苏澜刚刚跑步回来,摊贩就送来了东西。苏澜一一清点,付了帐,又嘱咐明日再送些东西来。因为明日才是上梁的正日子。
正在忙碌,罕岩思和娜木嘎夫妻在婆子的带领下,相携着过来了。经过几日卧床休息和药、食滋养,特别是心病解除,再加上穿上了林氏安排婆子和丫鬟们做的新衣服,脸上有了些红润,有了一些活人的气息。
一大早,他们就听照顾他们的婆子说,将军小姐给他们夫妻建了新房,而且明日就要上梁了,现在正在忙着准备呢。夫妻听了,又惊又喜又不安,赶紧过来致谢。
夫妻俩要给林氏和苏澜下跪,林氏搀着娜木嘎的手不许。罕岩思哽咽着道:“夫人,小姐,就容我们这重生之人放肆一回吧!”说罢,两人痛哭一回。
之后,杀四搀着罕岩思,苏澜搀着娜木嘎,林氏和几个小家伙陪同,一行人去罕岩思和娜木嘎的新房去参观。
苏澜说:“明日上梁,殿州的风俗是要祭祀,摆酒。不知你们老家有什么习俗,请二位尽管说,我们尽量给你们办到。”
罕岩思和娜木嘎忙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这里的风俗跟我们一样,我们一切就便。”
看到玻璃窗户,两人神色惊讶,对林氏和苏澜道:“这真是让夫人和小姐破费了!我们身无分文!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如何报答?”说罢,又是泪流沾襟。
之后,林氏又请来里正李福一路介绍,大家陪着罕岩思夫妻四处逛逛。苏澜道:“你们只管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们!”
童野也来了。他想苏澜跟自己去丈量山头,尽快绘出图纸。因为家里来了飞鸽传书,老娘、媳妇和从未谋面的儿子正在翘首盼望呢,还有皇命要复!他归心似箭,可是看到苏澜忙得像陀螺,也只好忍耐。
不过,再次看到罕岩思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当时他和杀四在半道相遇,还让自己的军医赵宇救过罕岩思夫妻一命。当时就觉得这夫妻俩颇为面善,但也只当是有缘,没有过多想法。如今看罕岩思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命,气质出尘,超凡脱俗,竟有别样的贵族气质,心中不免纳罕。
童野忍不住询问苏澜,罕岩思是何许人也。苏澜知道,罕岩思隐姓埋名,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也只一言带过:“他们夫妻会熬糖。不过,他们是云南人,跟你还是有一定渊源的。”
罕岩思的同父异母的庶弟、如今的傣王罕岩甩正在与童野的父亲、宁南伯童立在深山老林里作战呢,可不是有渊源!
后来童野才知道,其实,罕岩思和罕岩甩都肖老傣王,兄弟俩有七、八分相像。他曾隔着山沟见过罕岩甩,所以才觉得罕岩思相熟。
午时前,苏瑞尚和刘希都回来了。原来,殿州风俗,上梁的头一日正午时刻,主人要敬香焚符,沐浴斋戒。晚饭后还要进行“暖梁”活动。
所以,苏瑞尚、苏澜、苏源都要沐浴斋戒,春红和社日作为义女、义子也是如此。
本来,知府一家是为了照顾几个孩子才客居于此,不必沐浴斋戒。可是将军说,姐姐和姐夫是一家人,所以,知府一家也是沐浴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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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大家都换上新衣新裙。除春红和社日以外,大家的衣服都是红红绿绿,特别喜庆。林氏让苏澜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小袄,上面绣了白色的玉兰花;下身是鹅黄色的妆花缎留仙裙。梳着双螺髻,绑着粉色珠花链,还是林氏在汉马家的珍珠篮子里挑了同色的,让刘珍和春红赶工做的。
童野看到苏澜如此打扮,衬得肤白貌美,眼如水凝,体态婀娜,格外俏丽,不由睁大了眼睛。苏澜走过去巧笑道:“怎么,亮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花缭乱世英雄赳赳气昂昂,昂昂昂!”
童野就痴在那里。
因为斋戒,午饭很简单,吃的是青菜面条。当然,其他的客人仍然是摆了席面。还是凤恒派了两个厨子过来帮衬两天。
饭后,苏瑞尚悄悄地对苏澜道:“澜儿的话提醒了我。其实,爹爹手下有两个斥候,都是跟着爹爹出生入死的,最是值得信任!之前干的就是打探、收集情报的事情,因而两人都识字算账。一个叫费亮,是漠北人,家里父母妻儿都被北狄杀害了。如今三十多了,退伍他也不想回去,就想待在殿州;还有一个是咱们南阳老家宗族子弟,算起来他要管我叫叔,你管他叫哥就是啦。他叫苏屯,今年三十出头,当年因为逃婚才去的军营。因为逃婚和家里闹翻了,这回退伍,也不想回家。你看,这两人……”
苏澜喜得抓耳挠腮,这俩人不就是间翘成员吗?道:“太好了。石寨港就缺这样的人。如今他们在哪里?”
苏瑞尚喜道:“我知道澜儿一定会用的。派去哪里,怎么用,你定就是。”说罢,向无息使了一个眼色。无息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无息回来,带回两个男人。那费亮身形高大威武,一脸络腮胡子。苏屯则个子矮小,身形瘦削。但是两人的共同特点就是眼冒精光,内敛沉稳。两人进来就要给苏澜磕头,苏澜赶紧双手拉起他们。
苏澜知道,这两人在探听情报方面肯定自有一套,关键是要学会密码,首先必得学会阿拉伯数字。于是想了想,道:“你们的本事肯定不用我说。但是,我想让你们再增加一个本领,学会阿拉伯数字!”
费亮和苏屯拱手道:“但凭小姐驱使。”
苏澜道:“你们还干着以前的事情,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学会了密码,我将来会把你们派到石寨港去。”
两人道:“是。”
苏澜想了想,道:“我比较忙。我给你们找三个小先生。”
说罢,苏澜就叫来苏源、刘嘉和社日,道:“这两位大叔听说你们会阿拉伯数字,想跟你们学习。三天之内,不仅认识、会写,还会加减算术。你们如果能够完成任务,我会再送给你们每人一个礼物,比万花筒还好!如何?”
天啊!万花筒就是顶好的了,比万花筒还好的礼物,那该有多棒!三个小家伙一声欢呼,就把费亮和苏屯领走当小学生去了。
苏瑞尚看着,满意地笑道:“澜儿把他们教得很好,都能当小先生了。”
“女儿这几日太忙,倒是疏忽了一些他们的学业。待房子建好,父亲请一个坐馆先生,我也给他们教一些算学的知识。”
“那就太好了。”苏瑞尚又道,“另外,还有一百二十多人,大约有一半的人有残疾,主要是腿脚不便,最严重的是单腿、单臂、独眼的。没关系吧?”
苏澜道:“没事儿。再不济,留在咱们家做点小事就是啦。”
苏瑞尚点头道:“这次,我的亲卫里面,有一个叫关起的,五十来岁了,也是漠北人,在我的劝说下,同意到你哪里去。他这人不愿当官,就只想做我的卫兵,不然早就升职了。他年纪大,有些威信,可以当这批人的头。”
“谢谢爹爹!”苏澜仿佛见到了前世父亲,也是这样处处为她着想。“可是爹爹,你都把人给我用了,你缺人怎么办?”
苏瑞尚道:“爹爹还有很多人,这你就放心好了!这次爹爹安排了好些伤残士兵,大家都很感谢呢。要知道,朝廷那几两抚恤银子给伤残士兵,能顶什么用?都说还是我给安排得好!”
苏澜道:“我保证,只要跟着我好好干,我保证他们在殿州有房有地,成家立业,没媳妇的都娶上媳妇!”
晚饭后,在未建成的新房正堂,摆上了两条长凳子,祈福和云山亲自带着人,把“中梁”架在万字糕上,然后中梁两侧分别系上红绿布条,红布在大边,绿布在小边,再在中梁的正中间栓一朵红绸做成的大红花。还在梁的下方中央部位画了一面八卦以避邪制煞、镇宅平安。
然后是点燃炮竹。再由主人苏瑞尚在中梁下方点燃橘树枝,意味“吉”。这就是“暖梁”。烟雾缭绕中,祈福边敬酒,边唱起了《暖梁歌》:
“炮竹一放笑嘻嘻,文站东来武站西;文武百官二面站,子孙后代穿朝衣。五月十三发大水,柏木飘荡到故乡;鲁班师傅打马过,闻见路边杉木香。鲁班师傅下马看,四条金龙九丈长;头条金龙做宝柱,二条能做紫金梁;三条四条生的好,能做桁条和基椽。凿子凿子孙兴旺,斧子斩块块成双;刨子抱子孙满堂,木斗弯尺赛鸳鸯。两头一挖鸳鸯榫,梁中又插金鸡花;鸳鸯榫来金鸡花,东家敬酒我献梁。一杯酒来敬梁头,文拜相来武封侯;二杯酒来敬梁腰,脱掉蓝衫换紫袍;三杯酒来敬梁尾,东家做官清如水。买田置地创家业,子子孙孙多富贵;三杯酒来都敬过,东家匠人多福寿。多富贵来多福寿,只待明朝龙抬头。”
罕岩思那边也是这样一番“暖梁”。
苏澜目睹这这些过程,一边思绪翻转。她发现自己仅仅靠蚵壳屋自己的卧房进出空间有很多掣肘。如果能在石寨港有一套房子,那就方便多了。
第二天,是上梁的正日。一大早,人欢马叫,所有朋友都来了。
除了童野和宋望,军营这边是:孔峰;葛汉和苏怡夫妻;韩志;丁彊和朱氏夫妻并儿女丁苍平、丁苍正、丁蕊蕊;苏辉;苏城;别军医,还有李旺、卫岚、刘善平、寇林、唐蒙、曲英等人。
府衙这边是,林谦等大小官员,还有春明和堆福县令方宁、熊瑃和县丞邱峰、邱夫人,竟然还有他们的嫡女邱梅!
朋友里面就有:阿水娘、顾琅母子;凤恒、凤梧、凤鸣父子;叶恭、伍氏、叶楼、叶庄一家;卞旻、易氏、卞雍、卞琪一家;谢宽山长、山长夫人和谢筠。令人惊诧的是,金氏、谢芳母女也来了。
上、下李厝的村民基本上都来了。如李福、李禄、李冲夫妻和珠儿、卫秋明、刘二爹、寇风、唐港、李凤林父子、老石头和小石头祖孙俩、柯勇、柯猛兄弟、齐正、李武、老奎头等人。只郝四叔和郝四婶还在灶上忙碌,让儿子和女儿郝志、郝好来了。
就连送肉菜的几家摊贩都来了。
苏澜这才知道,在古代,上梁的意义真是非同小可。
所谓上梁,是指安装建筑物屋顶最高一根中梁的过程。而这里所谓的“中梁”除了建筑结构实用上的重要位置外,同时更有其无形的宗教层面的意义。因此,在上梁典礼中,借着梁的作用,来连接房屋建构本身、天地、神灵、宗教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有书云:“上梁有如人之加冠。“;“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上梁礼仪实际上是一种求吉礼仪,目的是祈求房屋永固、富贵长久、子孙满堂。
上梁之前必祭神。一个木制红漆祭盘置于供桌上端。祭品有“全猪”,即用猪头一只,猪尾一根,象征全猪,殿州俗称“利市”。还有鱼、鹅、豆腐、蛋、盐与酱油七色,又有苹果、香蕉、桂圆等南北果品十二盆,和全鱼、全鸡、全鸭、肘子、鸡蛋等各色菜肴廿四碗。
苏瑞尚亲自贴了“上梁欣逢黄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的对联。对联用的是黄纸。梁的两端挂红绸,红绸下垂着一枚铜钱,取“平安和顺”之意。
接下来,苏瑞尚作为主人,进行上梁前的祭祀。首先在房梁和门窗上贴上用红纸写的对联,上联是“青龙扶玉柱”,下联是“白虎架金梁。”横批为“上梁大吉”。然后在正门前设立香案,摆上果品,苏瑞尚毕恭毕敬地燃香,之后燃放鞭炮。
这时才开始正式上梁。主持仪式的是祈福。他和上梁的木工们昨晚也郑重地沐浴了。此刻先是“拜梁”请神,祈请五方宅神、鲁班先师和梁神等。
请神之后,祈福用朱笔点了梁的两端,谓之“点梁眼”。点梁之后,由两位生肖属龙与虎的人,按左青龙、右白虎的方向将梁升起,象征性地举一下,而后交由大木师傅与助手执行上梁。
这时又是鞭炮齐鸣,只见卞旻上前,诵唱上梁贺词,以祈求根基牢固,诵祝房舍平安长久:“良时吉日宅兴旺,万贯财宝进家堂。良时上梁人丁旺,儿孙富贵大吉昌。左有青龙送财宝,右有白虎进田庄。禄到厝前人富贵,马到厝后旺儿孙。一进人丁千万口,二进寿命好延长,三进主家发大财,四进主家乡福禄,五进主家万年兴。进乎!进乎!大进大富大贵。”
亲朋好友也纷纷上前,一边敬酒,一边祝祷。
此前,木匠已经提前做好两个木质大“法瑯锤”,涂成红色,它长一尺二寸,宽六寸、厚三寸,呈八边型,中间安一木柄,木柄末端打一小眼,用红头绳穿眼而过,便于吊挂。还有几十个小“法瑯锤”,边长为一寸二分的正八边形,中间打一眼插进一根筷子作把子,也染成红色。中梁的两头各栓一根长绳,以便上梁时木匠、瓦匠拿着绳子把梁柱上提。
另外还提前准备了篮子,里面放满了糖块、糕点、水果,馒头、包子等物,还有铜钱、银锞子等。
鞭炮声中,只见上梁的人们用绳子绑住房梁的两端,木匠在东,瓦匠在西,各提绳子登梯而上。一些人站在墙上拉,一些人站在地面往上送。
就听上梁师傅开始高唱“上梁歌”:
“脚蹬楼梯步步高,手提花篮采仙桃;仙桃采在花篮中,脱掉蓝衫换紫袍。”
大家齐声高喊“上啊,大吉大利!”
木匠喝彩:“伏以呀!”
主人苏瑞尚应彩道:“好啊!”
木匠再喝彩:“手提金鸡凤凰叫!”
苏瑞尚再应彩道:“好啊!”
木匠又喝彩:“祭梁金鸡吉星到!”
苏瑞尚又应彩道:“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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