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记忆里的年
数字先生说想看看我记忆里的年,于是就有了此篇。
——题记
人们总说年味越来越淡了,而我想说是因为我们被迫长大了。
小时候记忆里的年是欢愉的,成长中记忆里的年是喜忧参半的,长大后记忆里的年是寡淡的。
一、小时候的年
镜头一:
“舅舅舅舅,快看我表演啊!”
你瞧,昏黄暗淡的灯光下是谁在起舞?
那小小的一只摆弄着笨拙的姿势,手舞足蹈试图吸引屋子里众人的目光。
两个麻花辫在空中飞扬,小小的脸蛋染上了红霞。
可很快她就收拢了动作,因为大人们只专注于他们的交谈。
偶尔的夸赞令她很开心,但那种敷衍又使她有点失落。
镜头二:
“不要不要,重新来!”
小姑娘正在耍赖,她和舅舅玩着数瓜子的游戏。
两人分别开始瓜分瓜子,谁最后将那点瓜子瓜分掉就是胜利者。
周围的外公外婆戏谑着,爸爸妈妈也在旁边看着她。
一局又一局,床头桌子上黑乎乎的西瓜子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很快,舅舅就去忙了。毕竟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玩玩而已。
镜头三:
“嘭嘭嘭,烟花好漂亮啊!”
手持着烟花棒,是蓝色的。
父亲替我们点燃引子,哥哥的小手握着我的小小手,两个人持着同一根,45°角伸向天空。
手臂感受着烟花棒的震动,前端随之有烟火喷射而出,映射在漆黑的夜里,璀璨夺目。
一排烟花棒是舅舅买来给表哥表姐他们玩的,只是恰逢这个大年三十小姑娘来外婆家过年了。
她很克制,也很珍惜,那是第一次她亲自盛放的烟火。
镜头四:
“麻麻,舅舅给我压岁钱啦!”
小姑娘手里捏着一张棕色的纸币,那时候的她并不懂桂林山水甲天下,也不懂人情的复杂。
她只是单纯的开心,然后不忘告诉麻麻一声,如果不能要那她就还回去。
舅舅给的是20,而外公给的是100。
外公外婆好大方啊!不像爷爷奶奶过年只给5块钱的压岁钱。
小姑娘攒着手里的钱,如此简单想。
镜头五:
“外公外婆拜年啦!舅舅舅妈拜年啦!玲玲姐姐,毛毛哥哥拜年啦!!”
天还没亮,大家就早早起来,穿着新衣围坐在一团。
彼此间问声新年好,小姑娘也学着父亲的模样给大家拱手作揖。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欣喜,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时的他们一年到头也就在过年相聚得久点,等年后各自又要外出务工。
小朋友都留在乡下念书,没有手机没有微信,能联络的就是家里的座机,所以他们格外珍惜。
镜头六:
“保佑我能考上清华北大,保佑我家人身体健康。”
大年初一,父亲带着小小的她和哥哥跟着一路的亲戚,来祠堂上香打爆竹。
陈氏家族人丁兴旺,一排排一簇簇粉色偏紫的香插满了香炉,两只大红烛在两旁燃得正旺。
祠堂里,小姑娘学着父亲三跪九叩,默念着每次来宗祠都要许下的愿望。
不得不说,那时的她天真又虔诚。
仪式过后,大人们继续相互寒暄,小姑娘也跟着堂妹一起细语低喃。
镜头七:
“拜年咯!拜年咯!”
小姑娘提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她一路和哥哥绰来的东西。
多数是方便面,红烧排骨面,红烧牛肉面,还有魔法师方便面。
他们跟着亲戚一路走,哥哥喊什么她们也喊什么,实在是有些亲戚不长喊人都不知道喊什么。
但这都不重要,在小姑娘和堂妹以及一群小孩子眼中,绰吃的才是重要的。
偶尔有那么一两家喊人了却还漏了吃食的话,她们就不会立马走而是继续凑上前喊拜年啦拜年啦,那会懂事的大人们总是很懂他们。
二、成长中的年
镜头一:
“您得,敬酒啊——”
除夕的晚上,客厅的桌子上坐满了人。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两个堂妹一个堂弟,爸爸和哥哥,还有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而母亲还在厨房里捯饬着最后一个菜。
推杯换盏间,小姑娘将所有人都敬了一个遍,嘴上说着祝福词,肚子里堆满了果粒橙。
叔叔婶婶夸着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镜头二:
“来来,这是叔叔给你的压岁钱!”
一张20,其背后的桂林山水小姑娘在四年级的时候就学过了。
她欣喜地收下,但内心却在计较着。
因为父亲也要给相应的压岁钱,而叔叔家有3个孩子,他们家就2个,等于一来一回要亏2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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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也涨了,以前是5块,现在也是20了。
爸爸妈妈照旧也有给小姑娘压岁钱。
镜头三:
“嘭嘭嘭——”
烟火照常点亮夜空,不过是那种一墩一墩的烟花,无需手持,看着就够了。
隔壁叔叔家有手持的,暗夜里时不时有烟火滑落。
窗外还在嘭嘭嘭,而小姑娘已经坐在了床上和家里人打着牌。
打炸弹,两两一队,一般是她和母亲组队,不赢是常有的。
不过没关系,输了母亲会从父亲那里把赢得钱拿回来在交给小姑娘。
镜头四:
“你们老师说你这次考得不理想。”
母亲的批评让小姑娘有点不开心,她自己也不开心,因为考差了。
平时老师都不会有机会和她母亲说什么的,这次是她和父母提前回乡下,所以和老师说不去拿成绩报告单,谁知老师以手机短信的形式发过来了。
成绩没考好,年就比较难过,因为除了会自责外,母亲也时常念叨。
那时的她也不知道排名只知道总分,直到后来回学校她才知道那次期末考她在班里也排上了第二。
只是母亲不知道。
镜头五:
“你现在也这么大个人了,就别去绰东西了。”
大吗?也就十五六岁吧。
小姑娘有点委屈,因为隔壁婶婶家的堂妹依旧跟着走亲串巷,而她的母亲却不想让她去。
她并非喜欢去凑热闹,她只是舍不得那些白嫖的零食。
更何况他们家也要拿东西发给别的小朋友,如果她不去就等于入不敷出。
哥哥已经大了,亲戚见到他已经不给方便面了,转而给他发烟,哭唧唧。
镜头六:
“保佑我家人身体健康。”
又逢大年初一,小姑娘还是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来了,只是走完宗祠她就回去了。
祠堂里,小姑娘依旧跟着父亲他们三跪九叩,只是曾经的愿望变了,变短了。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后来的她了解到清华北大是两个学校,是她的可望而不可及,因为他们城市直到今天都没一个考上的。
她不相信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镜头七:
“您得,起来吃中午饭了!”
这时,小姑娘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大姑娘了。
换做她妈的话来说,像你这个年纪我都有你哥了。
和父亲去宗祠祭祖在母亲眼里已经不合时宜了,所以大年初一她如愿睡懒觉,少了以往的那些期盼。
这个年里她很是消沉,因为在此前她刚和父母说过辍学的决定。
厨房里,她坐在灶堂边,看着小学的书本在炉火里灰飞烟灭,她觉得那些美梦大抵是破碎了。
三、长大后的年
镜头一:
“姑姑,姑姑……”
时间流逝,家庭成员增加了三个,一大只和两小只。
但广义一点的大家庭又算少了两个,外公和爷爷都不在了。
大侄子和小侄子很吵,年夜饭母亲总要先照顾他们吃饭。
桌上的饭菜依旧很丰盛,小鸡炖蘑菇是每年都会上桌的菜。
只是比起以往的光盘行动,现在就草草动两下筷子,至于敬酒词早就说不出口了。
镜头二:
“您得,来打牌啵?”
四个人的游戏五个人就会显得多余,加上两个小朋友闹腾,所以这项娱乐项目基本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但母亲为了不让大姑娘天天盯着个手机,不让大儿子天天玩着个电脑,所以年里那会还是会积极凑角,发起提议。
只是哥哥忙着打游戏,嫂子也说没意思,打来打去都是几个现东西。
沉默,也确实。
从前不管输赢都不会有隔阂,混沌打嗑钱还是自己的。
镜头三:
“妹啊,你啥时候买车?车都坐不下了。”
很尴尬。
在城市里定居后,她们隔一年还是会回乡下过大年,因为叔叔和爸爸每年轮流在初二宴请姑姑们吃饭,所以不得不回去。
小时候小姑娘就在乡下,父亲骑着摩托带着母亲奔他们而来;后来来父母务工的城市里念书了,父亲骑着摩托带着一家四口奔乡下而来;后来哥哥买车了,车里从一家四口变成五口,变成六口,变成七口。
小姑娘从中心的位置逐渐偏移,她似乎成了多余的那个。
年味在她心里已经落寞了。
镜头四:
“我觉得过不过年都无所谓了……”
躺在床上的大姑娘在助手上敲下这一行字,她不想继续写这篇了。
一切显得太多余了,或许明年她都不想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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