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坦白从宽
莱拉还是被她口口声声说的“恩人”，托里夫妇给带走了。
邓布利多站在黑湖边，身着宽松的浅蓝色睡衣，前后衣襟迎着冬日的寒风飘荡。
他们默默看着托里夫妇把莱拉带到湖对岸，看着他们的影子消失在远方，消失在亮着灯光的霍格莫德村。
“你们可以盘算下如何度过假期。”
邓布利多轻声说，“明天中午，学校会为不回家过节的学生安排一场宴会……”
他举起右手，手掌间升腾起一股耀眼的火焰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浮现出福克斯尾羽的形状。
“别走，邓波多教授--”
珊度失声叫道，但老邓还是跟着火焰漩涡一起消失在她们面前。
罗雯从灌木后边的雪堆里捡回她的魔杖和镜子，擦掉沾上的雪以后才塞回口袋。
魔杖完好无损，镜子也是一样。
这面做工透着股廉价感的梳妆镜实际上相当耐摔。
罗雯猜测这可能是因为附着有魔力的玻璃本就会变结实。
她们往打人柳的方向走去。路上，珊度一直为老邓走得太过匆忙而耿耿于怀。
“他不是说过要跟我们好好解释的嘛……”
她有些不满的往树下走，结果不小心靠得太近，一束黑黝黝的枝条顿时抡过来。
那树枝简直像碗口那么粗。假如有学生真的被它结结实实的抽一下，骨折都算是最轻的结果。
好消息是，骨折对于巫师来说并不比脓包发炎更难处理：一罐生骨灵吞入腹，就算粉碎性骨折都能痊愈。
大概只有在魔法界，像打人柳这样危险性十足的地标才会被允许存在。
两人就在打人柳树底下的围墙缺口处等起来。
罗雯在等珊度家的小精灵过来接走她，而珊度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等什么。
天色慢慢的黑下来。虽然今天是放圣诞节假期的日子，但老狼人瓦尔夫还是没来找她。
罗雯总感觉现在最迟也到了晚上七八点钟。
她记得珊度中午时还提到过六点钟走来着。
“对了。”罗雯边无聊的磨指甲边问，“你的小精灵不是在伦敦城等你么？你为什么带我来打人柳这边？”
“啊呀！”
珊度一拍脑门，懊悔的大叫着，就拽起罗雯重新往霍格莫德村跑。
路上，她不停的捶自己的脑袋：
“之前周末逃学逃得太勤，不小心养成习惯，忘了今天是正经放假！”
罗雯闲适的跟在珊度身后，反向毒奶一口：
“希望火车还没走远。”
只能说，命运赠予珊度的每一份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等她们赶到霍格莫德站，正好目送特快列车“污污污”的驶向远方。
“……”逃学大王珊度呆愣在站台旁。
珊度就差两分钟搭上回家的火车。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寝室，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睡觉了。
霍格沃茨的圣诞节假期是仅次于暑假的长假，每年都会放半个月之久。
罗雯觉得这几乎就可以叫做寒假。
正是因为假期长的缘故，每年选择留校过圣诞节的学生都少之又少。
罗雯本来打算趁城堡里夜游的学生都回家过节，没人打扰她，再潜入禁书区学些有关古代魔文具体应用的知识。
莱拉上次出事后，曾经信誓旦旦的告诉罗雯，说邓布利多已经帮她把问题全解决了。
可惜，邓布利多似乎只想让莱拉瞒住她。
罗雯打算趁假期，好好扩充下自己对契约与古代魔文的知识储备。
说不定哪一天，她就能想出彻底解救室友的办法呢？
结果，刚等她推开图书馆的门缝，还没往屋里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白花花的胡子。
老邓头上面的胡子都白了。
“您等我多久啦？”罗雯老老实实的解除隐身，低下头，用甜甜的嗓音问。
她并不觉得凭老邓的强大法力，这世上还有什么他看不穿的伪装。
哦，除了复活石戒指上的诅咒。
毕竟他就是因为妹妹嗝屁，才变魔怔的。
“刚到这没多久。”邓布利多温和的笑笑，“跟我来。”
邓布利多带着她沿着活动楼梯上上下下，往位于城堡八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路上，皮皮鬼见到老邓时连忙立正，然后135度鞠躬。
邓布利多走到滴水嘴怪兽旁边，回头瞄了一眼罗雯，然后念道：
“覆盆子小布丁。”
怪兽跳到一旁，它蹲过的位置墙壁缓缓向两侧裂开。
他们踏上自动石梯，又走进楼上的圆形小房间。
校长室里并没有别人。
桌上摆着的银制加湿器在噗噗噗的往外喷水雾，墙上各位老校长的肖像全都在打呼噜，只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没有装睡。
布莱克校长睁开一只眯眯眼瞅了瞅两人，又赶快闭上。
传闻中，布莱克校长对蛇院学生特别偏心，可以说是大号的斯内普教授。
或者说，斯内普当上校长以后作风就像第二个他。
“坐吧，罗雯？”邓布利多说。
他拨开桌上那些炼金器械，很随意的坐到办公桌上，还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罗雯跟着坐在桌子上。
“首先，我想问问你。”
邓布利多摘下老花镜哈了口气，然后拿睡衣垫着手指擦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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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本打算告诉我，却忘记告诉了？”
典中典了属于是。
罗雯只感觉眼前发黑，两边耳朵嗡嗡作响。
她当然能猜到，老邓身处这座城堡时，几乎是无所不知的。
但万一，自己刚好就报出那么几样老邓没注意到的坏事呢？
正所谓坦白从宽，阿兹卡班；抗拒从严，继续过年。
罗雯低着头，尽量没让邓布利多看她的眼睛：“教授……更希望先听我讲哪一样呢？”
“先讲讲莱拉吧。”邓布利多笑着说，“别紧张。你对她的处境到底了解多少？”
“她是个孤儿，像我一样。”
罗雯查着手指头，把自己总结出的信息全都说给老邓：
“她欠着一笔很难还清的债务，受契约所限制，只能不停的打工挣钱。她和冰激凌店老板福斯科关系挺好，应该还去过翻倒巷。此外……”
罗雯沉吟片刻，“她比较喜欢我。”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邓布利多嘴唇触电似的抽动几下，最后还是没反驳罗雯。
墙上，菲尼亚斯呛了口唾沫，在那拼命咳嗽。他旁边的迪佩特校长连忙串进他的画像，给布莱克校长拍背。
“但，邓布利多教授。”罗雯抓住机会转而往回抛问题：
“我想莱拉欠的应该不只是金加隆那么简单。假如托里夫妇只想要一大笔钱的话，您一定很乐意帮莱拉把钱……暂且垫付上？”
“你说的很对。事实上，对于常规家境困难的学生，霍格沃茨有一笔助学基金，非常容易申请。”
邓布利多捋着浓密的银胡子：“我看过他们设计逼迫莱拉签下的契约。莱拉实际上已经成了他们夫妇两个的终身奴仆，不再有完好的人身自由，必须无条件遵从他们的所有命令。至于挣钱交给他们，反倒只是托里夫妇恶意作祟的结果……”
“假如这对夫妇遭遇意外，”罗雯淡然的问，“会怎样？”
“你的伙伴，莱拉，会给他们陪葬。”邓布利多简略的说，“最好别琢磨这么干。”
老邓倒是根本不怀疑她是否有能力干掉这两个家伙。罗雯心想。
她现在很好奇，老邓到底对她前十年经历过的人生知悉多少。他是用什么样的态度看待她的？
丧失人性的恶魔？嗜血如命的怪兽？还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又或许对老邓而言，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根本不重要。
邓布利多用手揉着膝盖。他低着头，像是在为某些极其矛盾的事情而难过。
“教授？”罗雯眯起眼睛望向邓布利多，确认后者很关心她的问题以后，才问：
“以您对如尼文的精通程度，还需要多长时间破解托里夫妇的契约？”
“先等一等。”邓布利多饶有兴趣的问，“你怎么会觉得我精通如尼文？”
“巧克力蛙画片。”罗雯说，“那上面提到您与炼金大师尼可勒梅共同发现火龙血的十二种用途……”
“现在是十三种。”邓布利多调皮的眨眨眼，“当然，最后一种是我前些日子独自发现的。”
“我读过炼金术的入门书籍。书中说，每个炼金大师都是通晓如尼文的高手……”
“是啊，但尼可才是货真价实的炼金大师。而我只是身为他的朋友，在讨论中学了几手而已。”
邓布利多指着满屋滴溜溜乱转，转得罗雯眼花缭乱的炼金器械，很谦虚的承认道：
“我没法破解那份契约的效力，罗雯。我只能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莱拉背负的是份传承自古代的强大契约，它的威力远超当今世人认知。就连托里夫妇本人，也只能粗浅的利用它的力量。”
但自称“学了几手”的老邓，搓出的炼金术产物依然严重超出了罗雯的理解范围。罗雯现在还只能往金属上同时刻画最多一种魔文呢。
“托里夫人说，你之前并没保护过莱拉，也从没帮助--”
“莱拉本人对我提供的帮助表示非常满意。”
邓布利多打断她，很神秘的笑着：“我想说，在霍格沃茨，那些请求帮助的人总是能得到帮助。”
又是一句名台词，被老邓不知道提前多少年给说出来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跟我说的？”
出于谨慎考虑的话，罗雯本来该说“没有”。
但她还是问出自己最大的疑惑：
“教授似乎，并不……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邓布利多反问道。
他的语气奇异得有点引人发笑：“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理应享有校长的保护，接受校长的教导，但唯独不该遭到厌恶。”
“但，我……”
罗雯还是没有勇气向老邓挑明自己是头整天想着喝人血的怪物。
“我做过许多人们无法理解的邪恶之举。”她说，“我一直在隐藏另一个自我。”
但邓布利多的神情依然还是那么轻松。
“我看不出你的邪恶。”他说，“我们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并非由天资决定，而是出自我们的选择。
而决定我们每一次选择的，是看我们的良知与私欲，二者谁更占据上风。”
罗雯失神的低首沉思。但邓布利多还在继续说道：
“假如你想成为一名伟大的人，那就时刻遵循自己的良知，别让私心腐蚀你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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