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调查
武松定睛看时，却不见了人影，烛火平稳燃烧，白布也未曾晃动，回头看去，名叫安同的士兵睡得沉稳，莫非，刚才真是哥哥托梦？
武松看着灵牌，心中有了计较。
次日，清晨。
潘金莲从楼上走了下来，还是那身孝裙孝衫：“叔叔，我去生火做饭。”
“不急。”武松眼带寒光，眉如漆刷，冷冷瞪着潘金莲：“昨夜兄长托梦与我，说你与西门庆联手将他杀害，你这毒妇，还不如实招来！！”
武松高大威猛的身躯步步逼近，目似铜铃，声如洪钟，别说潘金莲，就是壮汉也要被这股气势吓退！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陈宁吩咐王婆对潘金良展开特训，让她自我催眠，深信自己是个贞洁烈妇，哪怕武松用计诈她，拿神鬼吓她，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有丝毫畏惧！
此时，潘金良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是个烈妇，竟上前一步，与武松针锋相对：“叔叔定是听了外面那些谣言吧！大郎走得急，你又远在东京，独留我这寡妇操持后事，外人闲言碎语、搬弄是非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叔叔竟也信了！”
说完，潘金莲掩面跑回楼上。
武松站在原地，他的确是在使诈，可潘金莲反应激烈，难道真的冤枉了她？
之前，潘金莲勾引过武松，在武松心中形象实在不好，哪怕刚才演技不错，也没能得到武松信任。
走到楼梯口，武松沉声道：“方才一时心急，冲撞了嫂嫂，这里给嫂嫂赔个不是。”
“你走！”
“那武松先告辞了，夜里再来守灵。”说完，便带着安同离去。
走在街上，安同满眼崇拜地看着武松：“都头，咱们去哪？”
“先买些吃食，再去找何九叔。”
吃了些饭食后，在安同带领下，来到狮子街巷内一座院门前，安同上前拍门：“何九叔在家么？武都头有事找你！”
何九叔开门相迎，躬身道：“都头大驾，小人未能远迎，还请都头恕罪。”
“何九叔，武松有事相询，请移尊步同往。”
何九叔不敢拒绝，三人来到巷口酒楼坐下，吩咐小二上酒之后，何九叔起身道：“都头远道而归，小人未来得及给都头接风，何故反扰？”
“且坐。”
很快，小二抱着酒坛走了过来，伺候三人吃酒。
小二的工作很简单，客人的碗空了，他便倒酒，还能听些八卦传闻。
可今天的客人大眼瞪小眼，直吃了五六碗，仍是一言不发，这让小二困意上头，打起了呵欠。
就在此时，武松忽然揭起衣衫，抽出一把尖刀钉在桌上！
小二吓得一个激灵，酒坛脱手而出，砸在安同脚上！
哎呦！！
何九叔被尖刀吓了一跳；安同被酒坛吓了一跳；武松被安同的叫声吓了一跳；小二因砸中官兵，也吓了一跳；一把尖刀，竟形成了连锁反应！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走开！”武松喝退小二，看向对面的何九叔：“武松是个粗人，但也知冤有头债有主！你只需说出我兄长死因，尸体是何模样，武松便不为难于你。若有半句假话，定教你身上多出三四百个透明窟窿！”
何九叔定了定心神：“不瞒都头，小人的确见过令兄尸首，其面皮紫黑，七窍充血，唇口微露齿痕，应是中毒身亡。且验尸当天，西门庆曾给过小人十两银子，让小人看到武大尸首帮忙遮掩一番。小人察觉事情不对，便在尸体火化时捡了两块发黑的骨头，都在这里。”
说着，何九叔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里面有十两银子和两块发黑的骨殖。
实际上，何九叔的说法完全是错误的。
砒霜中毒者，常不能见到特殊病变或特征，就算有，也是点状色素沉淀、脱发或面部水肿，骨头变黑可能是被火烧的，并不能作为中毒证据。
而武大郎喝完毒药后，又被潘金莲用被子捂住，可能是窒息死亡。窒息死亡者，尸体面部通常没有明显特征，但有些可能出现瘀点性出血、发绀。至于唇口齿痕，可能是被捂住时，口唇与牙齿压迫形成。
何九叔却断定为中毒，可见宋代仵作体系尚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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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追问道：“西门庆为何给你银子？”
“这……”
就在此时，安同揉着脚说道：“都头，只怕西门庆是从自己的药铺拿了砒霜，给都头的兄长喝！”
武松思索片刻，把尖刀收回刀鞘，结了酒钱，说道：“有劳何九叔跟我去找西门庆，做个人证。”
安同再次提醒：“都头，西门庆每天都会坐诊，现在去生药铺准能找到他！”
“带路！”
安同一瘸一拐的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位于梧桐街的西门生药铺，只见门口排着长队，百姓们满脸期待，并相互交谈。
“听说了吗？洪六叔的瘸腿病被大官人医好，健步如飞，至今下落不明。”
“那算什么？前阵子，大官人给府城的贵人治好顽疾，听说是告老还乡的大官，当场就要写信，推荐大官人去宫中做御医，不过被大官人拒绝。”
“大官人心系我等穷苦百姓，连官都不做，圣人也不过如此！”
那人情感神经丰富，直接把自己感动哭了。
陈宁若是看到，多半会让他省几滴眼泪，因为陈宁实在没有那么高尚。
而此时，武松带人便往生药铺里面闯。
门口维持秩序的陶大柱将他们拦下，沉声道：“后面排队。”
安同侧过身，满脸自豪地介绍：“这位可是武……”
“排队去！”
陶大柱一声暴喝，吓得安同一个哆嗦，这段时间，陶大柱见过太多类似场景，刚开始人五人六的，最后都乖乖排了队。
曾经，有人私下给陶大柱银子，想要插队，但被陶大柱拒绝。因为大官人不仅治好老娘的病，还让他在生药铺做事，陶大柱脑袋一根筋，就是皇帝来了，也得遵守大官人定下的规矩！
但武松今天是来干嘛的？是来抓人的，抓人还用排队？于是迈着大步往前走去，陶大柱想要阻拦，却被安同死死拽住，于是高喊道：“来人啊！有人硬闯生药铺！”
聚福楼里的十几位‘好汉’，正在对面的茶坊吃茶，今天，陈宁说要迎接一位佛法精深的师太，请众人撑撑场面，众人自无不可。
听到呼喊，他们立即冲了出来，定睛一看，闹事的只有三人，顿时信心大涨，决定在西门庆面前表现一番。
其中一人立刻冲向武松，边跑边喝道：“兀那汉子，还不站住！生药铺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
还没等说完，就被武松抓着衣领扔了出去，砸在另一人身上，摔作一团！
其余人此时也跟了上来，围住武松，拳脚狠狠招呼上去！但武松天生神力，四五百斤的猛虎都能空手打死，这些‘好汉’又哪里招架得住？只需一拳就能让他们倒地不起！还有两个被打晕过去！
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人形猛兽！其余四五个‘好汉’见了，哪还敢靠近？只敢在远处喷些垃圾话。
“这厮只会数一二三四六七八！”
旁人问道：“为何？”
“因为他不讲五的！踢了陈俢下体，让他活活疼死过去！”
另一边，陶大柱被安同拦住，眼看武松就要进入药铺，情急之下，看准安同受伤的右脚猛踩，疼得安同跌坐在地，起身不能！
陶大柱正要追赶上去，只见赵镖头从药铺走了出来。
“武都头，为何当街行凶打人？”
隔着赵镖头，武松已经看到里面的陈宁，低喝道：“让开！”
说着，便伸手欲将面前之人推开，但赵镖头钳住他的胳膊，右腿跨步，抵在武松后脚跟处，肩膀猛地一撞，想将武松撞倒！
武松反应极快，稳住下盘，手臂发力，将赵镖头推开！
随后，二人各施拳脚打向对方，赵镖头果然比那些‘好汉’厉害，斗了十几招后，被武松一拳打在腹部，后退几步，面色紫青，半天说不出话。
要知道，武松斗杀西门庆只用两招，醉打蒋门神同样只用两招，唯独调戏妇女的妖道‘飞天蜈蚣’，用了十几招。
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武松手上走过十几招，所以，赵镖头的确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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