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叔
“好白卢,的卢妨主,你是旺主啊!”
进山一趟,运气爆了一次,满打满算,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还没晌午。
白昭一路回到位于村口的家,先撸了撸甩尾巴的白狗,赞扬两句,喂了块肉。
一直以来,白卢待遇可是和他这个主人相持平的。
一人一狗相依为命,买了一个馒头,也会掰成两半。
白昭割下了两大块腿肉,分开包装,马不停蹄,出了家门,一路到了韩家屋后。
并未听到喧闹,人应该还没到。
他把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嘹亮哨响。
这是小一辈的暗号,年幼时候,呼朋唤友,总要想个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正在厨房百无聊赖拉风箱的韩大,听到声音,如猫见鼠,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娘,娘,我去一趟茅厕!”
头上围一白巾,脸上皱纹愈发清晰的韩母瞪了一眼,絮絮叨叨起来,嗓门颇大,“去去去!
懒人卸磨屎尿多。
当我耳聋不成?听见阿狗叫你,比见你爹都快……”
韩大狼狈逃离,跑了出去,才松口气,屁颠屁颠出了院子,转身瞧见拎着肉的白昭。
“阿狗,怎这么快,猎到了啥?”
“运气不错,是只山鹿。”
在兄弟的面前,没有遮掩,白昭咧嘴一笑,略带得意,递了过去。
“嚯!”
韩大有些惊讶,“这你都能打到?!”
穿着一条裤子长大,谁还不了解谁。
阿狗鬼点子多,力气也大,但是弓术,一直属于弱项,菜得扣脚。
“好久没吃过了吧。”
白昭抬了抬手中的一串肉,“还愣什么,拿着,赶快回家让你娘做。
我再去给三叔送点。”
三叔姓陈,早年是个跑江湖的,年纪大了,回了家乡。
此人本事颇大,在镇子上,乃至三五十里外的县城,都有人脉。而且为人正派,常能急人之所急。
白昭丧父失母,平日维持生计,找些杂活短工,也多是赖于他。
“对了,今天从你家回来时,我遇到了三叔,说要等你回来,找他一趟。”
肉被塞进手中,韩大想了起来,说道。
“那顺路了。”
白昭顿了顿说,“我先走了,晚会儿我在家煮肉,你和二丫再过来拿。”
韩大还要说话,抬头只见阿狗背影,挠了挠头,转身回家。
进了院子,二丫正在水井旁边洗菜,抬头问道:“哥,阿狗哥送的什么肉?”
“一大块山鹿肉!”
韩母恰好出来,本要絮叨一句,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算这小鬼还有良心,没有白吃咱家的饭……
这肉平日可吃不到,亲家有口福了,大郎,还不快去烧火!”
兄妹两人见到老娘变脸之速,无语对视一眼,二丫悄悄吐了吐舌,“娘,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喊亲家母?”
韩家老娘哼道:“你哥长得不丑,身子又壮,不是绣花枕头。
咱家虽不富裕,但也不穷,还能辱没他家闺女不成。
加上今天这肉,那不十拿九稳?”
韩大在老娘的面前,有血脉上的压制,二丫则更胆大一些,说道:
“这個时候,知道记得阿狗哥的好了?”
“怎么,你们兄妹两个,三天两头偷偷摸摸送这送那,我拦着了?”
韩大挠了挠头,左顾右盼。
————
白昭到了陈家,便瞧见篱笆院子内坐在一张躺椅上,悠哉悠哉的中老年人。
四五十岁,鬓间已是星霜,黑白参杂,国字脸,坚挺鼻,平粗眉,身材颇壮。
“三叔!”
陈三眯起一只眼来,歪头一瞥,没有动弹,“是阿狗啊,门没有关,进来说吧。”
“今天上山,运气不错,打到一头山鹿,寻思过来给你送点。”
白昭走进了门,把肉放在院子内的石桌上,抬了抬头,见到天气晦暗,不似昨日艳阳高照,笑道:
“三叔好兴致啊。
可能要下雪了,这天晒太阳啊?”
“云州向来气候温和,又没有风,不冷。”
陈三叔瞄了眼那串子肉,眯了眯眼,伸手一指远方山峦,坐起来道:“这人一老,他就念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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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懂,看啥都是千篇一律,只想出去涨涨见识。
现在倒看不腻这山这水了。”
“老什么啊,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比着睡冷炕的年轻小伙还壮。”
白昭嬉皮笑脸,顿了顿道:“您老这是在点我呢?”
相处多日,两人已经混熟,这位在村镇中德高望重,但是了解过后,便会知道,他的为人并不严肃。
反而喜欢吹牛打屁,爱开玩笑。
白昭旁敲侧击,问了很多的飞马镇乃至鱼台县、云州外的江湖事。
对于自己想要习武,也没什么隐瞒。
从觉醒了宿慧,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在找机会,可是苦于无门无路。
刚来那阵,就跑去询问过武馆,光是束脩价格,就给他泼了桶冷水。
“不对,三叔忽然感慨良多,是答应我教两招了?”
白昭反应过来,心中一喜,问道。
听说三叔曾练过武,最近他可殷勤求教,可是一直没有松口。
“就说伱这个臭小子机灵。”
陈三叔笑骂了一声,见白昭头上尚有汗迹,估计才从山上扛着猎物下来,叹道:
“我所学的,不是什么高深武功,也就几招粗浅把式,可以增点气力而已。”
“无妨,无妨。”
白昭不乏恭维说道:“像三叔你这般,方圆几十里内,都有名头,我不敢想。
学了两手,往后能做一富家翁足矣。”
“习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穷文富武,别人背后都有父母多少支持三瓜俩枣,可以食补肉补。
你还得靠自己养活自己,若是轻易练招,得不到补,那是压榨自身潜力,早早损了身子。”
陈三叔指了指那一串肉,笑道:
山鹿的肉,比起猪、羊更具营养,对于练武的人效果更好。
若非看你小子狩猎技艺提升得快,往后应能自给自足,我可不会教你。”
当然,还有这份孝心。
白昭上前,帮着锤锤肩膀,有些谄媚,“三叔不教,是为我好,小子岂能不知?”
“你小子少来这一套!”陈三叔笑骂一声,语气却是并无厌烦。
“刚刚我说武艺粗浅,登不上台面,并不是敝帚自珍,确实连个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以前我也和你一样,跑到江湖练武,可到现在,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陈三毫不避讳,“本乡本土给我几分薄面,但是到了县城,那就使不上劲儿了。
记得数年之前,‘紫衫枪’季奇羽过寿,我与两个好友,早听说了这位前辈大名,一同去了。
冠盖如云,不少云州江湖上的高手,衙门里的大官在正厅中喝酒庆贺。
因为人太多了,连个桌席都没剩下,我与两个好友,只在庭院临近大门位置,站如喽啰。
和季府上陪客的小厮敬酒都轮不上。
有时想想,倒还不如待在家乡,早早娶妻生子……”
鱼台县的位置西边临山,处于岐、青栀两国的边境,但是云州州城,可是占尽地利。
被誉为‘地濒嘉水,北走眉洛,南船北马,总集百货’的‘岐南大镇’。
来往商贾颇多,贸易繁荣,人口颇多,自然不会少了高手。
白昭莞尔一笑,忍俊不禁,“那三叔你的江湖,挺寒碜哈。”
感慨良多的陈三叔听到这话,怅然烟消云散,瞪了一眼,“我是想说,你别被茶馆酒楼里的说书人骗了。
江湖不远,不会离开市井,等级如此,勾心斗角亦是如此。
没有那么风花雪月,或者说有,和你也无关系,只有吃苦而已。
所以即便如此,你也要习武喽?”
“那是当然!”
白昭掷地有声,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我虽感慨尤多,但是依旧觉得,少年郎该有如此意气,和我年轻时候一样。”
陈三抚掌而笑,说道。
夸赞自己,胜过在夸别人。
白昭吐槽一句。
他要习武,最主要的原因是为防身而已,不搞那些花里胡哨。
村中小民,消息闭塞,哪有什么江湖不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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