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一个被囚禁的鸟
晚上，大家回到知青点。
发现唐元科晚饭已经煮好了。
一打开锅盖，发现12个糜米馍馍，灰色锃亮，没有一点野菜杂质。
“唐元科，谁让你煮饭的？！”秦芳一看锅里的没有一点野菜的糜米馍馍，气得指着唐元科的鼻子骂道。
“今天轮到我煮饭呀，怎么啦”唐元科一脸无所谓地答道，“我这是帮你们煮饭，还有错了？”
“你明明知道我们下工了还要上山去挖野菜呢，你看看你，煮的是什么，全是糜米粉，没有参杂一点野菜，你这是打击报复，你自私，你是想饿死我们所有人呀，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秦芳说着说着红着眼睛哭泣起来。
知青的粮食都是秦芳管理，今天唐元科不经过秦芳擅自拿了糜米粉来做成馍馍，而且全是糜米粉。
这个量足够大家几天的口粮。
这是要把知青吃穷了呀。
“唐元科，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是，你明天是走了，可是，我们还要留下，大家的粮食都是轮称吃的，你今天用这么多，你让我们以后吃什么？”代志平走了过来，推了唐元科一把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们一起经历那么多苦难，在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感动一点留恋吗，非得像敌人似的要置我们于死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找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代志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今天唐元科的这种自私的做法让代志平感到愤怒。
太自私了。
他这是不顾大家的死活。
“留恋，感动？”唐元科看了代志平一眼，然后看看大家，轻笑一声，指着大家说道：“不就是要饭的吗，要饭要出感动来了，要出留恋来了？”
“哈哈，天大的笑话。”
唐元科哈哈笑道。
好像把这几年以来在这里受到的所有委屈在此刻都全部释放出来。
“唐元科，你不是人，这两年多来，我算是瞎了眼。”谢茂带指着唐元科说道，冲了过来，给了唐元科一拳。
谢茂带这一下，连代志平都感到惊讶。
没有想到平时和和气气与人为善的谢茂带会出手打人。
“哈哈，谢茂带，你打呀，我明天一早就走了，不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跟着你们的这些穷鬼，在偏僻的山沟沟里过一辈子吧，对了，以后还时不时地出去要饭，将来还要带上自己的老婆孩子，全家要饭。”唐元科此时冷静得可怕，一抹嘴角的鲜血，看着代志平说道，“哦对了，代志平，你不是很有才华的吗，会写歌会作曲，将来是不是带着你全家站在门前，一起来个大合唱，完后说道，给点吃的吧，我饿呀。”
“哈哈……”
唐元科说完，放声大笑起来。
“我打死你！”许如彪一听举起拳头冲了上来。
“老许，算了，别冲动，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我发誓，他一定会后悔离开咱们。”代志平看着许如彪发怒的表情，拦住了他。
“我后悔？”唐元科看着代志平说道，“笑话，你当这里是哪，这里是鸟不拉屎的陕北，我不跟你们去要饭我会后悔？”唐元科看着大家像看一群怪物一样可笑。
“不可理喻。”纪晓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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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恶心！”秦芳多看唐元科一眼都觉得恶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女孩回到窑洞，躺在炕上。
“纪晓雯，你说咱们以后怎么过？”秦芳一想到仅剩的一点粮食心里就害怕。
她已经害怕，害怕再过那种乞丐的日子。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5个人，又出去乞讨去了。
一直走呀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街道两边站满了人，对他们5人指指点点，骂他们是乞丐要饭的，还向他们身上吐口水，用石头扔他们。
其中有她的父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丢全家人的脸。
她是被惊醒的，醒来后一身汗水，紧紧地抱着纪晓雯哭泣着。
“纪晓雯，你说，我们会在这里过一辈子吗”秦芳紧紧地抱着纪晓雯问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幸运会降落到咱们头上，谁知道呢，别想太多了，想也改变不了什么，伤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干吗不开心过好每一天。”纪晓雯安慰地说道。
两个人情同手足，在偏僻的陕北农村相依为命，早已经如姐妹般。
今天唐元科所作所为，对他们打击很大。
这里太穷了，连喝水都困难。
他们看不到未来。
前途一片黑暗。
“纪晓雯，要是，我是说，要是，我们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你愿意找当地人结婚吗？”秦芳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抬头看向纪晓雯问道。
一想到将来要嫁给这里的农村汉，秦芳身子就一阵颤抖。
“你个丫头，心里想什么呢，春天来了，开始思春啦？”纪晓雯皱着眉头，用手指在对方额头上一点，说道，“睡觉，胡思乱想什么。”
“可是，代志平说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咱们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了。”秦芳有心事，怎么也睡说道。
唐元科的离去，如一颗石子掉进平静的湖面，引起一阵阵涟漪。
大家几年来一直坚守着，劳动着。
日子虽然苦，但是没有人退缩，日子还算平静。
突然有一个人离开了。
秦芳感觉自己像个弃婴，被人随意地丢在昏暗的角落，无人问津，看不到光明，没有希望。
当初离开燕京时那种激情，自以为可以改变农村，改变世界的崇高理想，被陕北贫穷干旱的现实击了个粉碎。
秦芳发现自己是一个被囚的鸟，囚禁在这个偏僻贫穷的笼子里。
她努力地呐喊，却没有人听见。
慢慢地，躲在纪晓雯怀里睡着了。
早上，唐元科提着昨晚准备好的行李，离开了知青点。
大家都醒了，却假装睡着，没有一个人相送。
大家都很生气，气的不是唐元科选择离开，而是在他内心深处对待这几年一起生活过的艰苦岁月的态度。
原来在唐元科心里不值一提，是一种耻辱。
大家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原来一直没有进到他的心里。
这是不可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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