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心存醉拳
等襄王主仆走后,姜山同荊雨喝完酒壶里最后一点酒,走去关门时,望见天边残月一轮,流星掠过转瞬即逝,因酒兴上头,一时触景生情,吟诵起一些荊雨听来莫名其妙的话语。
月光映照下,荊雨见姜山吟诵后短叹长吁三两声,眼珠对着月儿发光,忍不住问来:“老大,你怎么哪?是有心事吗?”
姜山回道:“没什么,这几天都没抬头望天,突见浩瀚银河流星擦过,美丽而短促,不经意间想起一位故人。”关好房门,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荊雨躺上床,因酒兴不浓不淡,很难寻到困头,便想聊会天再入睡,笑着说:“老大,你刚才念的什么甚是好听,能再念一遍吗?”
姜山回道:“不过一首楚辞《渔父》,有什么好念的。”
荊雨笑道:“反正一时睡不着,就当给我个面子,帮忙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好了。”
经这么一说,姜山也不觉得困来,应荊雨所请,知荊雨读书少,不懂辞赋,便将《渔父》在心头改了改,缓缓道来:“辞赋里,屈原遭流放不得志,心神恍惚游于江潭,行吟泽畔。一渔父注意他好久了,等屈原近前来问道:‘你不是曾经的三闾大夫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荊雨想:“这渔夫普普通通,一生与水为伴,少见青山,怎么一眼就认出屈原是三闾大夫了?这也太不可思议,太假了。”本想出声,又怕中途打岔,姜山失了讲下去的兴致,话到喉咙咽了回去。
姜山说:“屈原回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因而被放逐至此。’”
荊雨心想::“既是如此与众不同,遭世人遗弃那就不足为怪了。”
姜山说:“渔父见屈原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起了怜悯之心,劝慰道:‘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这举世皆浊,何必不随波逐流而独清;这世人皆醉,何必不随人做醉而独醒。何苦硬要深思高举,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荊雨低声自语道:“这渔夫乃隐世高人乎!”
姜山稍微放大些声儿说:“屈原回应道:‘我听说,刚洗过头一定要弹弹帽子,刚洗过澡一定要抖抖衣服。如若这圣洁的身体,必须被俗世的尘埃所污染,我宁愿跳进这江中葬身鱼腹。’”
荊雨叹道:“五五端午,他真就做到了。”
姜山说:“渔父听后,深知屈原已成了无解的悲剧,浅浅而笑,摇桨离去,唱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独留屈原游走于江畔。”
岸愁水涌鱼翻波,自古流淌有汨罗。苹藻蓬勃天地祭,空闻渔父扣舷歌。
荊雨听姜山讲完,说:“老大,我们所见过的渔夫不少,好像没几人有如此见识的。他屈原一下子就碰到了一位,也太过幸运了些,实难让人置信。”
姜山道:“要我说你什么好,好的不在意,在意起这些细微末节来。人家屈大夫在得不到君王重用的时候,就不能借渔父之口自己跟自己对话,寻求自我安慰、自我排解、自我保护吗!再说了,你又不在当场,难道渔父就不能跟屈原大夫是同一类人?”
荊雨道:“好、好、好,就算他俩是同类人,渔夫真实存在好了。”
姜山道:“什么叫就算!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像屈原这等士大夫们本就有两种选择,或达权通变,或至死不渝。选择放弃理想,向现实低头,可成渔父。选择坚守理想,永不向现实低头,可成屈原。”
荊雨问:“那老大,你若身在其中,是选择跟渔夫走,还是选择跟屈原大夫走?”
姜山说:“江畔的屈原,宛如一个行至末路的侠客,虽心力交瘁,依旧一身傲骨不肯低头,理想即使陨落,他也至死不渝,实在令人敬佩。不过我不是他,他为的只是小小一个楚国,楚国亡了,迎来的是天下一统;我为的却是大大一个中国,中国亡了,就是亡国灭种。因而,朝廷重用我,我要为国家好好干,朝廷不重用我,我要拨云雾见青天,等待机会为国家好好干。”
荊雨道:“还好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现在的权贵只能败坏朝纲,不能主宰朝政,不是老大不选择跟渔夫走,非得选择跟屈原大夫走不可。”
姜山笑道:“你这小子,尽说胡话,那有人天生就是当大官干大事的。就算举世皆浊难以独清,众人皆醉不能独醒,却不代表不能用污浊之身修炼醉拳。只要有心为国为民,大官当不了当小官,大事干不了干小事,有事可干,总好过无所事事而愤懑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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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雨笑道:“陈亮大哥还真是慧眼识人,说老大你不仅具备了做大丈夫的节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还能屈能伸,日后跟着你,吃喝穿住定不用愁。”
姜山说:“行了哦!将精力用来好好养伤,免得他们到了见着笑话。”
荊雨道:“遵命。”见姜山闭眼静睡,不也慢慢安定心神,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梦乡。
翌日,姜山、荊雨两人吃过早饭,正打算睡个回笼觉,不料店小二领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只见那男子随便一个眼神,店小二就乖巧无声离开了,不由得不让姜山重视起来。
姜山起身近前问礼:“在下姓姜,来客贵姓?”来客微笑道:“咱家姓董,名宁。”姜山曾听襄王说起,服侍皇帝的大太监叫董宁,连忙又是一礼:“见过董公公。”
董公公先是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笑道:“姜将军,陛下有旨,让你入宫。”姜山问:“公公,在下这带伤前去觐见天子,不会有失为臣之礼吧?”董公公道:“这咱家说不好。不过陛下既有旨意在,应该没什么比遵旨更重要的了。”
姜山有礼道:“那劳烦公公宽等片刻,在下换身衣服。”董公公道:“将军快些,咱家店外等候。”姜山有礼道:“谢公公。”让荊雨送董公公出门,快速换了衣服出客栈,与董公公同坐马车驶向皇宫。
路上,董公公出于好奇,问姜山一身伤何来。姜山不觉得隐瞒董公公是好事,便如实说了来。董公公听后笑道:“姜将军,你可算因祸得福了。”姜山微笑道:“在下真不知这福从何来,烦请公公告知。”董公公道:“这话怎么说呢?总之,将军前日看似吃亏三次,于将军目前处境而言,实则大大有利,其他的咱家就不多说了。”姜山说:“谢公公。”
马车行了一段路,董公公笑问道:“不知将军那里人氏?”姜山答道:“在下出生于彭城,后游走江湖居无定所,护送太子妃来京前暂居庐州,日后居住那里是那里人,全听陛下安排。”
董公公见姜山答的实在,便接着问来:“不知将军在那里习得这一身好武艺?”姜山微笑片刻答道:“公公问话,有如陛下问话一般,在下实不该有所隐瞒。不过在下曾答应过恩师,只学艺,不打扰他的生活,若答非所问,对公公有不敬之处,还望宽恕一二。”董公公笑道:“将军既有难言之隐,就当咱家没问过。”
姜山拱手谢来:“谢公公体谅。”董公公说:“听陛下说起,将军荆湖剿匪,所作所为皆于国于民有利。但有些事做来未得陛下明令许可,做得好不一定就做得对,在陛下面前该认错还得认错,于将军毫无坏处。”姜山感谢道:“谢公公关怀备至,在下感激不尽。”
董公公见姜山伶俐乖巧,毫无武人粗鄙习性,实为喜欢,怕姜山入宫后出错,便将宫里的一些规矩说了,觐见皇帝的礼仪也说了。姜山认真听来,一一记住,感激不尽。
马车来到宫门口,两人下车,入得宫门,直奔皇帝居住的养心殿。
养心殿内,贵妃娘娘正服侍皇帝喝药。见董公公回来,皇帝道:“那孩子来了?”董公公笑答道:“禀陛下,来了,正在门外候旨。”皇帝道:“让他进来。”董公公遵命,去将姜山引了进来。
姜山走近皇帝卧榻,一跪在地伏拜道:“臣姜山,拜见我王,恭祝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见姜山真就年轻,且外形端正,一遍人才,不也生出几分喜欢,微笑道:“平身。赐座。”姜山叩谢皇恩。
董公公一旁道:“这是贵妃娘娘。”姜山朝贵妃行礼来:“臣拜见娘娘,娘娘千岁。”贵妃娘娘道:“不必拘礼,平身。”
皇帝道:“姜山,听襄王说,你已成亲了。”姜山俯身道:“回禀我王,臣北上进京前一晚,与一商人之女颜如心姑娘成了亲,若有违朝廷礼法,还请陛下责罚。”皇帝道:“身为朝廷命官,不娶商人之女为妻,这是为官者该有的基本认知。你姜山倒好,随意娶了来。朕问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姜山一拜在地,道:“请陛下恕罪,臣是真不懂。”
皇帝道:“既是真不懂,不知者不罪,起来说话。”姜山谢恩起身。皇帝道:“坐吧。”姜山道:“谢陛下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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