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由头
乌云遮挡太阳,秋风吹掠山岗,树木扭动腰枝,花青莲的尸身树下来回晃动,不得安宁。
赵一鸣策马而来一见,悲从心起,仰天长啸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随之从马背翻下,奔到花青莲的尸身下跪倒在地,欲哭无声,泪珠轻弹。
陈新、傅明强等人下马,将花青莲的尸体从树上放下地,帮她合上眼。见她脸上有鞋印,腹前的衣服上也有脚印,又见那上吊用的绳子非一个乞丐所能有之,不由得起疑,告诉赵一鸣她绝非自杀。
赵一鸣从悲愤中挣脱出来,见那鞋印似曾相识,静静想了想,提脚在花青莲的衣上轻轻一踩,两个鞋印一模一样,心中立时愧疚万分,自言自语道:“请你原谅我。”
原来,刑秋台虽然比赵一鸣后出城,却因对花青莲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仅知道花青莲家人的埋骨之地,还知道今日乃她家人的祭日,直奔坟地而来。而赵一鸣因当年抓人一事而愧疚在心,不知花青莲家人的下葬之地,一路打听而来误了时辰,落在了后头。
花青莲并非自杀,自当揪出凶手,为她讨回公道。陈新脱下外衣给她换上,将她那件破旧外衣叠好,将尸体放上马背带回府衙。
姜山从街头巷尾闲逛回来,听到花青莲被害,难过之余却也不糊涂,让人将尸体送入停尸房,叫来仵作验尸。得知花青莲死前遭人踢坏了肠胃后,回到后堂,找来夏衍、余清、陈亮等人商讨此事。
陈亮说:“今日翻阅档案,可以肯定一事,枹罕的官员七成以上因利益勾连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肖史笑道:“那就牵一发动全身好了。”陈亮接着说:“还有几人,就如陶金旺,本有资格升迁,却一直留在这里,不知是何缘由。”
余清道:“既是故意留下,自是不会好过升迁的。”姜山问:“何以见得?”余清道:“万一不是所谓的自己人执掌这里,翻出陈年旧事对他们不利,岂不成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撑死了自己。”
姜山说:“言之有理。我今日就从街坊那里打听到,花青莲的丈夫、儿子是因家里存有一尊来历不明的佛像,被官府以谋财害命的罪名斩首于菜市场,有人说是罪有应得,有人说是纯属冤枉。”
夏衍问:“什么佛像?”
姜山说:“从那个说花青莲一家纯属冤枉的人口中得知,是一个西域僧人来我中土弘扬佛法,随身携带一尊镀金佛像。那僧人途径这里,昏死路边,花青莲的丈夫碰巧路过,便将人背回了家。没过几天,那僧人就死了,佛像就留在他们家。后来陶金旺不知从哪里知晓了那尊佛像,上报郡守大人,稍作调查,便以谋财害命的罪行逮捕了傅家父子。”
陈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山说:“一开始,花青莲的丈夫、儿子死不招供,受过种种刑罚,就一句‘冤枉’。官府拿傅家父子没办法,就将花青莲母女俩提上了公堂,大刑侍候。那傅大叔见妻女可怜,心想他父子俩反正活不成了,便就此认罪,说是他财迷心窍,毒死了那僧人,吞下了金佛。”
陈亮愤然道:“这哪里是公堂审讯,分明屈打成招。”余清说:“洞悉人心者,往往能抓住人性的弱点,攻击他人的痛处,让人不得不承认有舍才有得,身不由己做出一些违心违愿的事来。”陈亮道:“律法讲求公正无私,他们却这般阴险狠毒,已不是人了。”
肖史一旁插话道:“若是毒杀,一验便知。”姜山说:“你能这么想,他人自会这么想。未等傅家父子的案子了结,那高僧的遗体就被挖出火化了,说是对僧人的尊重。”肖史道:“既是死无对证,这案子怕是理不清了。”
姜山道:“这没什么,当年他们用大刑侍候屈打成招,我们也可以效仿他们,在陶金旺身上用一遍。”陈亮说:“他是朝廷命官,我们无权对他用刑。”姜山说:“他们戕害好人,朝廷都可以不管,我们惩治恶人还怕朝廷管吗!”
夏衍说:“要是他死不招供、死不认罪呢?”姜山说:“几千年下来,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糊涂官办糊涂案有的是,我们自问不是什么神仙,一时情急断错了案子也情有可原。”
正在这时,赵一鸣随陈新走来。
等人近得身前,陈亮问:“赵一鸣,你确定花青莲腹部上的那一脚是府衙捕快踢的?”赵一鸣道:“卑职脚上穿的就是这种鞋,没有不敢确定的。”陈亮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何留花青莲到今日?”
赵一鸣回道:“若卑职猜的不错,这也算他们给自己留的后路。”姜山问:“什么后路?”赵一鸣道:“他们在此作恶多端,一半是为满足自己,一半是为满足京城里的大人物。他们该是怕将来京城里的大人物用不到他们时将他们抛弃,留得花青莲的命在,也算留下把柄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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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问赵一鸣:“难道金佛一案跟京城里的大人物有关系?”赵一鸣道:“卑职托人打听到,当年郡守大人一等案子了结后,就差人快马加鞭将金佛送往了京城,至于是送给了京城里的端王殿下还是颖王殿下,不得而知。”夏衍道:“当今皇后向来假慈悲,有礼佛之好,该是送给她了。”
姜山冷言道:“赵一鸣,本官交代你的第一件事就做不好,你可知罪?”赵一鸣俯首道:“卑职办事不力,愧对大人信任,愧对花大婶一家四口,卑职有罪。”姜山道:“你在此地任职十几年,连一个有冤之人都照护不住,你几十年的饭都吃到屁眼去了!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赵一鸣道:“谢大人宽恕。”为求将功折罪,小声说,“大人,何不借此事敲山震虎,让他们自乱阵脚。”姜山觉得可以,说:“此话怎讲?”赵一鸣道:“这花大婶被杀一案,让刑秋台去查,限他一日之内破案,不是就以办事不力撤他的职。”
余清问:“你为何这般想?”
赵一鸣回道:“因上梁不正下梁歪,刑秋台由小小捕快做到今日总捕头,为害一方多年。当地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就盼他早些死去,慑于他身为捕头有官府撑腰,敢怒而不敢言。他为求自保,定会让手下人出来顶罪。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他们早习惯了损人利己之道,是不可能为好了他人而轻易就死的。”
余清道:“我看此计可行。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他们一群唯利是图的人。只要他们有弃卒保车的心理,上下异心自不可避免,逐个击破便不难做到。”
姜山道:“赵一鸣,本官问你,以你十几年的办案经验,那傅家父子可真有冤可伸?”赵一鸣道:“回大人,手下觉得十有八九冤枉。”姜山道:“喊冤伸冤,审案断案,讲求证据确凿,他们冤情何在?”
赵一鸣回道:“当年给那个西来僧人看病的郎中,我曾偷偷拜访过,从他口中得知,那僧人的确患有重病,自认为不久于人世,拒绝吃药。”
姜山说:“他为何拒绝吃药?他万里迢迢来中土弘扬佛法,眼看就能大功告成,怎可因身体一时不适就功亏一篑,任由病魔夺走一生宏愿!”
赵一鸣说:“只因那僧人从郎中口中得知,他已病入膏肓,非药石所能医治好,因不想只为多活几日而让世人跟着他一起受累,便拒绝服药。”
姜山问:“是什么病症,郎中可有明言?”赵一鸣说:“肠胃溃烂,拉出来的大便夹带血液,后来都拉不出了。”姜山问:“那仵作的验尸报告里,为何是中毒而亡?”
赵一鸣说:“官府开棺验尸那天我也在场,开棺验尸前,那僧人的坟茔早已被人动过手脚。用银针试毒,也就在咽喉、胸腔上半个部位验了验了事,至于肠胃处根本没用过银针。”
姜山道:“那官府为何一口咬定那僧人是服毒而亡,难道当时那些开棺验尸的人都是草包,连吃进去的食物积存消化于肠胃都不知道。”
赵一鸣道:“花大婶求来了那位帮僧人看病的郎中,可官府不让进,验尸的结果自是官府委派的仵作说了算了。”姜山问:“当年处理这件案子的郡守大人是谁,你可还记得?”赵一鸣道:“他叫颜如辉,处理此案之后,没过多久就升官调走了。”
誉王一旁说道:“颜如辉现任刑部侍郎。”
姜山说:“赵一鸣,你若有半句假话,可知后果?”赵一鸣俯首回道:“卑职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姜山道:“本官交代你的事,若再有差池,就不用来见了。一旁歇着。”
赵一鸣站到一旁。姜山让陈新传刑秋台来见,陈新照办,刑秋台到来。
姜山问:“邢捕头,今日花青莲被人吊死,你可知晓了?”刑秋台道:“卑职已知晓。”姜山道:“刚才让赵捕头核对过了,花青莲被人吊死之前,腹部上被人踢了一脚,从那鞋印来看,为恶之人该是府衙里的捕快。”
刑秋台惊愕道:“这怎么可能!”姜山冷言道:“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本官限你一日内破案,你如若做不到,这总捕头的差事你就别干了,回家锄花弄草去吧。”刑秋台道:“大人,这...这...”
姜山道:“作恶者的范围都锁定了,你还想怎样?”刑秋台俯首道:“卑职领命。”姜山问:“当年花青莲家的案子,你可曾有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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